夜里,有些闷热,暴雨前的征兆,祝砚书命人在寝殿中多放了两块冰,便出在外殿候着。
此时的她,即使是到了入寝的时辰,依旧穿着一袭红蓝广绫镶金绛纱袍裙,袍裙上的繁复花纹,点缀着小指般大小的珍珠,尽显高贵威严之仪。
华丽繁复的发髻,满头金钿,璀璨夺目。
宫女冬梅也在一旁恭候着,今夜的她,要比往日打扮得更是娇艳,轻纱罗裙,她自觉妩媚。
但这刻意的打扮,让一旁的主仆几人觉得,简直是庸脂俗粉一个。
宇文羡来了,比往日的晚了些,众人揖了礼。
他便径直朝着寝殿里去,而冬梅也自觉跟上。
祝砚书已自觉的退到了外殿中。
她已习惯了,所以便在椅榻上小憩,手撑着脑袋,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一声惊雷轰隆隆的响彻天际,她惊醒,她站起身关了窗,想着殿内的人是不是睡着了。
殿中很宽,想要听到动静也不难,但要靠近些,她没勇气靠近,于是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对于男女阴阳结合的事,她进宫前,丫鬟有塞给她一本书。
她有翻过几页,看得面红耳赤,书上提到的她都没听到。
这么多个晚上了,那动静也忒小了些,她一个声响也没听到过。
这时,传来了动静,她一个激灵的站起来,像是偷听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很是模糊的声音,但她还是听出了,里面的人,没睡觉。
她打着哈欠呢喃一句:“今晚不温柔吗?”
寝殿内,宇文羡红着眼盯着突然爬上床的女人,身体娇软无比,手指略有些粗糙,但对于他没被女人摸过的身躯来说,也算得上是柔软无骨的手。
只是这人身上的味道,熏得他鼻子难受。
该死的,他发觉自己很渴望,渴望什么?身上的这具身体?不,不是。
他怒斥:“熏香,你换了?”
身上的女人胆子大了起来:“陛下,奴婢愿做陛下的人,求求陛下要了奴吧。”
火热的红唇已吻到了他的脖子。
身体很热。
宇文羡的视线模糊间,看到身上的人,竟是叶无双!
他整个人惊得僵硬,吱吾道:“叶....叶无双?”说完他又闭上眼晃了晃脑袋:“ 不....不可能,我是缺女人了不成!”
冬梅已替他解开了衣袍:“陛下,你在说什么,你要了奴吧,奴的一切都是陛下的。”
她托人从宫外买回来的催情香,是最贵药力最猛的那一种,任何男人都不会把持得住的。
只要成了陛下真正的女人,她的地位就稳固了,再也不用做回那个卑微的小宫女。
如果得幸怀上龙种,皇家注重子嗣,她便成为后宫里最尊贵的女人。
她运筹了这么多天,夜夜精心打扮,除了第一个晚上,陛下吻了她,把她丢上床之后,就再也没碰过她。
只是让她在床边候着。
她不甘心,明明距离权势这般近,她怎能甘心。
宇文羡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全身都像是着火了一般。
他将身上的女人一挥,虽然发挥不了多少内力,但对于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宫女,很轻易就将她挥飞了出去。
男人低沉阴寒低呵道:“放肆!”
他极度难忍,热得像是某物撑不住,要爆裂开。
又空虚得,极需要安抚和包容。
地上的女人心慌的爬起身:“陛下...陛下...奴婢错了,是皇后,是皇后让奴婢这么做的,熏香也是皇后准备的。”
为了活命,谎话张口就来。
宇文羡敞开着衣襟,脖子和胸膛上都流淌下汗珠。
“皇后,又是皇后!”他怒不可遏。踉跄起身,走到桌旁想要找什么东西却无果,身后再次覆上一具娇软。
他撑在桌上的手指,难耐到蜷曲握成拳。
紧绷着的理智就要断了,他想转过身子妥协,想发泄!
他大声吼了一声:“来人!”
身后的人惊恐跪地:“陛下!陛下!陛下饶命啊!”
宇文羡将人踢开,继续寻找着什么。
不小心打碎了一个花瓶,一声破碎声响——
祝砚书犹豫要不要进去时,听到这响声后立即冲了进去。
看到宇文羡拿着碎了的瓷片往自己手臂上割。
“陛下——!来人——!”
顿时听到开门声,门外的内监和宫女都冲了进来。
祝砚书握着宇文羡的手臂:“陛下,你这是.....做什么?”她又急又慌,这男人怎么突然还自残了。
也顾不得地上那个抖成筛、一直喊着饶命的宫女。
李嵩命人把冬梅抓住。
冬梅哭道:“陛下饶命!娘娘饶命!娘娘求您救救奴婢吧!”
祝砚书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李嵩在宫里也待过了几十年了,一进来便闻到了不寻常的香味。
“这熏香怎么变了,你对陛下做了什么!来人!把她拖下去!”
他嵩上前担忧道:“陛下...”
“滚出去!”宇文羡嘶哑吼道。
宇文羡已被祝砚书扶了起来坐在床边上。
李嵩不放心:“您的伤...”
“出去!出去——!”
他这狼狈模样,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有哪个帝王像他一般,被人下了欢媚之药。
祝砚书向着李嵩道:“李公公,你先出去,我先替陛下包扎。”
李嵩弯着腰揖礼:“是,老奴就在门外。”
所有人都退下后,宇文羡刚才握着瓷片的手,迅速的掐住了祝砚书的脖子:“你下的药,嗯?”
“怎么,她上位你很高兴?培养她成为你的棋子,算计我,你就这么高兴吗?”
“祝砚书,你真是为了得宠无所不用其极!”
祝砚书拍打着脖子上的那只手,呼吸困难,根本说不出话。
“看着你垂死挣扎的模样,朕现在可是龙心大悦啊。”说完,他低低笑出了声,声音暗哑而阴沉。
将人从手中甩出去,祝砚书的头正好摔到熏香的台子上,额头磕破出了血。
宇文羡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自己闻闻。”
祝砚书哪里敢闻,直接将熏香灭了。
她转身解释:“陛下,这香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冬梅说的话你都没有求证就朝我发火,这是什么道理!”
她的脖子上有清晰的红痕迹,刚才宇文羡的力道很大,她真的是在生死边缘了。
“哼,在你的昭仁宫,没你授意,一个小小的宫女可干不出这种事。”
祝砚书道:“她可不是小小宫女,她是陛下身边的红人,是最得宠的后宫女子,甚至我一个当今皇后的床都要让给她睡,如果说是我授意,那不如说是陛下你授意!”
她生气了。
这话明显让坐在床边上的男人一愣。
他授意?
沉默....
沉默......
宇文羡手臂上的血滴在床上,鲜艳艳的漾开了。
祝砚书整理了一下情绪,再次回到他身边:“我帮你包扎。”
她坐到他身边,看着伤口,边包扎边问:“不过,她为何要下药,难道....”她话说一半停下了,抬头看他,难道你不碰她吗这半句话,被她咽了回去。
怎么可能!
宇文羡沉着脸也看着她。
他并不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像是适合聊天的样子。
一只手将祝砚书拉过,使其跌跪在自己面前。
她惊呼:“真的不是我!你要我怎么说才信!”
他的脸极具克制着的欲望,在看到她那一张一合的红唇时,全数冲出。
“你不用说,我也不信。”
说着就将她的眼睛覆盖住:“闭眼,张开嘴。”
突如其来的命令,祝砚书不明所以,乖乖照做。
须臾间,听到他动作的一些细微声。
她的身子被稍微拉过去他身边,微启的唇上,被什么坚硬的物体抵住。
灼得....。
她脑袋一片空白。
这时候反应过来已然来不及。
宇文羡醒来时,太阳穴疼得厉害,天刚灰亮,还早。
自登基以来,他已习惯早起。
昨晚的疯狂举动浮现出脑海,脸上顿时出现了不自在的神色。
他转过头看着一旁熟睡的女人,她的唇瓣裂开了好几道口子,出了血,血迹已干,像是许久没能喝水被暴晒的人,唯一的区别是,她的唇不是苍白干裂的,而是朱红的。
往上看,额头上被摔破的伤口还红着,血迹也结在了伤口周围。
脸上还有泪痕。
他没要她,本欲只是想报复羞辱,现在却没有任何报复的快感,而是一阵阵空虚,还夹着一丝内疚。
这是他们第一次同床共枕,相处得很不愉快。
他离开时,祝砚书依旧没醒。
短短的时间内,李嵩已查出了冬梅的罪行,连带替她买药的人一起,都一并处死。
下了一夜的雨,是天地间的狂风暴雨,也是她祝砚书的狂风暴雨。
醒来时,嘴唇疼得厉害,额头也疼,心更疼,已不见了那个逞凶之人。
委屈顿时涌上心头,捂着嘴哭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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