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爷,天大喜讯呀!蒙古、安多喇嘛多路报信,满清荡平中原,建国大清。”
自从索南出任第巴后,30岁的益西被提升为宫中总管[雨林木风1] 。益西出身普通农家,10岁时出家哲蚌,聪明好学,十六七岁时已是身材高大、相貌堂堂,入选甘丹颇章近侍,忠心耿耿、举止得体、机智沉稳,主仆二人配合默契,相知甚深。在以后的岁月中,他成了五世达赖推行一系列举措的得力助手。
“好啊,太好了。立即安排祝贺之事,益西啦,你准备一份丰厚的礼物,马上告知赛钦老师,少不得又要辛苦他一趟,另外通知汗王和班禅佛爷。”悬着的最后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五世达赖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没过几天,雅库坎呼图克图带领随员出发了,途经青海、甘肃、陕西、山西、河北抵北京。朝廷命各地官府一路妥为关照,多尔衮亲出正阳门迎接。上次会面时,虽大势已明,但双方均处于决战前夜,更多地是互相支持和对未来的期待。才三四年光景,乾坤扭转,双双胜出,今次再会,一方是志得意满的新朝摄政,一方是跃居主流的大教特使,此一番老友重逢,着实令人感慨万千。
第二天,顺治帝在太和殿召见赛钦一行,特免达赖喇嘛特使叩拜之礼,并接受了五世达赖、四世班禅、固始汗呈上的书信礼品,随后赐宴乾清宫。那时,顺治皇帝才六七岁,大小事务皆由多尔衮代行。
五世达赖在信中尊顺治帝为“文殊室利大皇帝”,除歌功颂德外,还暗示顺治皇帝,现在入主中原取得大统,切勿忽视边远贫寒之地的众生。
住不多日,因接近岁末,赛钦告辞,多尔衮在正阳门城楼上设宴送行。席间,多尔衮拉着赛钦的手说:“新主幼冲,诸事繁多,不及远送,大喇嘛前还请代为问候,我朝尊崇黄教将一如既往,请特使将此意转告,本摄政再次诚邀大喇嘛来京一叙,以慰仰慕之情。”
赛钦一行除带回多尔衮亲笔书信和诸多赏赐之物外,朝廷还派两名大员随队入藏,代表皇帝慰问五世达赖、四世班禅和固始汗,并到各大寺院熬茶发放布施。以后依此惯例,每年正月朝廷都会派员赴藏慰问,达赖、班禅则于每年新年向皇帝献贺表、贡方物。
长年的鞍马劳顿,使上了年纪的固始汗深感力不从心了,他很尽责,大事要亲自过问,具体事务则交由第巴和大公子丹增多吉去处理。关节炎和风湿病困扰着他,一年中有多数时间都是在温泉区疗养。他一直住在日喀则,再未回安多,但不回不是不挂念,他明白那里才是和硕特的家,心想,该考虑以后的事情了。看看这里局势已平,固始汗将身边几个儿子叫到跟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父王,何言退出西藏?没有我和硕特将士的生死相继、血流成河,哪有黄教的今天?父王处处尊佛爷、让第巴,太过自谦了。”七公子扎什巴图尔忿忿不平。
其他几位公子纷纷附合,就连一向老实忠厚的丹增也有同感。
“我知道你们会这么想,所以才都把你们叫来,把话讲清楚。巴雅尔,把图挂起来。”
30岁的巴雅尔已升任汗王府总管,多年的历练使他一举一动都透出精明干练。这是一幅手绘的大半个中国北部示意图。
“人啊,都是容易看见自己的付出而忘了自己的获取。你们看,我们过去只占有天山以北塔城一带牧场,周边环境也不好,现在呢,我们占有了整个安多和金沙江以东康区,比厄鲁特四部总和还大,你们想过这其中的道理没有?”固始汗一边讲一边用指示杆在地图上圈划。
待众人七嘴八舌后,固始汗徐徐地说:“自古以来,蒙古人为了争夺安多,或是对外拼杀或是自相拼杀,岂止血流成河,成江成海了。远的不提,就说近些年的几次吧,有我厄鲁特的准噶尔、土默特的俺答汗、喀尔喀的林丹汗、却图汗,走马灯一般你来我往,最后却让力量弱的和硕特立住了脚,为什么?”停了停,摆摆手,巴雅尔又捧出一卷布轴。
见大家在沉思,固始汗又接着说:“在对白利土司和小藏巴汗作战时,我们总兵力不足五千,有一段时间只有老巴根领着一千弱兵留驻海子老营,那时不要说大部落,一个小部落也能抄了我们老窝,但是我有把握。看事要有大格局。现在新朝入主,南面是汉人,北面是蒙古,朝廷急于安稳背后的蒙古,所以要借重达赖佛爷的影响力,对于保护黄教的势力也予以支持,我们是沾了人家的光。这几年每年正月朝廷都派员慰问两位佛爷和我,一再敦请达赖佛爷赴京面叙,你们要认清这个大形势呀。”随后,转向巴雅尔,“巴雅尔,你展开布轴。”
这是一块长三尺宽不足一尺的粗布,裱了一块略小的细白布,上书四字:护国拥黄。几个儿子在心中细细品味着。
固始汗顿了顿,又说:“凭借朝廷的看重和与达赖佛爷的结盟,这几年,不少小部落陆续来归,如今和硕特已成为各路蒙古中最有力的两大部落之一,足以与准噶尔抗衡。他乡虽好,终非久留之地,好来好走吧,我决心已下。”
“父王,退出容易再进难,能不能想个办法给儿孙多留下一块生存之地。他们会给父王一个面子的。”扎什说。
“老七啊,俗话说:客人三天香。莫等人家撵你走,到那时连个朋友情份也没了。”
丹增出列向众兄弟作了个手势,说:“兄弟们说是说,最后还是听父王的,请父王明示。”
“那好,过几天宣布具体方案,你们也有个准备。”其实,这个方案已有了,但老汗王临时觉得再作些修改调整更稳妥。
汗王府距扎寺不远,固始汗隔段日子总要来寺里,一是看望师父,二来也是深感这一生杀伐太重,在强巴佛前忏悔。这一次,固始汗照例在祈祷后来到偏殿拜见四世班禅,谈了下一步的打算。
“师父,弟子愚钝,自今年传召法会聆听了达赖佛爷‘性空’和‘缘起’开示后,茅塞顿开,故作出退还安多之决定。我常想汉人能有个统一的君主,佛教能有最高活佛,可游牧的蒙古人却做不到啊,分了合,合了分,没了我也会是这样。”
“知子莫若父。”
“十子中,丹增最有才干,但太老实。将来能成事的,要看二子察汗丹津或者七子扎什巴图尔。师父,将来若有哪位王子走投无路,还望佛爷大发慈悲收留下来。”
“汗王之托为师当谨记,不过汗王正年富春秋,何出此言,无复过虑。”
言毕,固始汗与巴雅尔出寺。扎寺背靠一面坡,寺前颇开阔,只见深秋的林木红黄斑驳,落叶飘风。
“巴雅尔,你看,这些树木的枝叶生命行将结束,但它们却拼尽全部蓄力展现出最后的美丽,为人也当如此啊。”
巴雅尔偷眼看了汗王一眼,心想还从未见过汗王如此伤感呢,这是怎么啦?
“巴雅尔,我不在了,你就跟着大公子吧。”
“是。”巴雅尔又偷看了一眼。
过了几天,固始汗又将几个儿子召集到一起。
“该说的前几天都说了,今天就把事情定下来。我要留下来,你们的大哥暂时也要留下协助处理这里的事务。安多呢,若还像过去那样设一个大帐,时间长了,恐怕不好统一管理,还按老传统吧,把土地分成10片,一人一片,各自努力。”一顿,“巴雅尔,把图挂起来。”
这是一张安多地域图,和今天青海面积差不多。由东到西一条粗线,将安多分成南北两大块。细看,这条线由东部泽库经鄂拉山口、香日德、格尔木直抵与新疆交界的阿克楚克赛。每一大块中又大小不等分成五小块,用细线标出,并标明十子所封地段。
“上半部为左翼,从东往西依次为老二、老九、老四、老五、老七,老二察汗丹津为旗首。下半部为右翼,从东往西依次为老大、老十、老八、老六、老三,丹增为旗首,不在时由老三代替。土地肥瘦不一,所分大小不同,我计算过,如果不出意外,分的牧场够你们百十来年生存了。记住上回写给你们的那四个字,从老二开始,每人保存一年,依次传下去,10年转一圈再传。还有,遇有危难互相帮助,和睦相处,孩子们,别忘了你们都是和硕特子孙啊。”
看几个儿子没说什么,固始汗接着说:“安多保留一支5000人军队,由巴根将军率领,直接听命于我,以后没有我了,你们再商议个办法。当雄基地保留2000人马,还有江东康区,这两处地方由你们的两个叔叔管辖,康区赋税用来供养巴根部下,当雄兵马的生计可以自立。你们收拾一下尽快动身,丹增回去主持这件事情,结束后,你和老十的场子靠给别人后即刻返回。多尔济就留下吧。我这里留1000人马。将来丹增返回时,将人马留在当雄。”
“是。”丹增回答。
半年后,丹增返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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