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之间有感情?”凌肆不觉得宫妃和皇子相爱有什么不妥,“没想到你喜欢南溪……”
“不,不是。”秦俞安摆手,神情有些着急,“我们并无感情,只是利益相交,即便真的是那样的结果,我们也不会干涉对方……何况,何况徒儿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凌肆没有看出他的支支吾吾,只觉得他是担心自己会偏向姜南溪,对他有偏见,“你放心,你和南溪在我这里都是一样的,既然你们已经约定好了,那我也不会多加干涉。只不过,也要听听姜忱的想法。”
秦俞安见凌肆没有发现自己的潜在意思,心头失落,但还是说到道:“淳妃已经秘密写信送了出去,想必这时候世子已经收到消息了。”
“嗯。”凌肆颔首,过了几瞬,似乎想起什么,“你喜欢何人?为师方便知道吗?”
他记得剧情当中秦俞安似乎没有后宫,难道是因为他的帮助让秦俞安和那位姑娘产生了交集?
听到自己期待的问题,秦俞安心乱如麻,还是努力理清思路回答:“他对我有大恩——不过您放心,我分得清恩情还是儿女之情。只不过他已经成亲了,倘若有机会,徒儿还是想争一争。”
秦俞安郑重其事的回答,内容却让凌肆有些不理解。成亲了?争一争?
通俗易懂的理解——他的徒儿想要撬墙角?
凌肆面露难色:“可是,不能破坏别人的家庭,即便你是皇子,就算是君王也不可。怪为师没有教好你。”
秦俞安不知凌肆为何又自责上了,抓着凌肆的手摁在自己胸口,眼神认真:“师傅,我喜欢之人之前也有许多男宠,我以为在他看来,这是可以接受的事情,您为何又这般看待?”
凌肆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话上,一直试图理解,就没有关注秦俞安的动作,所以在他握着自己手的时候脑子还没反应过来。
人类的文字语言真的博大精深,即便是凌肆这种经历了许多世界的系统碰到一些话也还是理解不了。
凌肆截取出最短的信息:“……你要去当男宠?”
龙傲天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他突然理解了无CP的部长为何拼命阻止001谈恋爱。秦俞安是不是因为太喜欢那人脑子坏掉了?
龙傲天=男宠?
凌肆不理解,且大为震惊,感觉任务失败再朝他招手。
于是他义正言辞拒绝:“不行!”
秦俞安张大眼睛:“为何不行?徒儿不会过分打搅,只是想与那人有个结果,就算不告诉世人也无妨。为何不行?”
凌肆空闲的一只手揉了揉眉心,这时才发现秦俞安正握着自己的手摁在他心口,玉白的手背已经被摁出几个红色指印,秦俞安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连忙松开了手。
不等凌肆收回,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抱歉,师傅,徒儿不知轻重……”
这样的行为实在不像对待父亲一般角色的师傅,反倒像是……
凌肆心头浮上一抹异样,正要抓住,就飞快溜走了。
“倘若你真如此,就不要叫我师傅了……”
秦俞安神情片片碎裂,眼神惊慌失措,忙着找补,“我不这样了,师傅……你别,别不要我……”
后面几个字凌肆甚至听出了泣音,心生不忍,但任务不能失败,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会出此下策,显然那人在秦俞安心中的地位很高。
但还没有超过师徒情谊。
......
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后,秦俞安修书一封,寄到京城,也随着钦差的队伍赈灾。
凌肆刚送完秦俞安,就看到院子里竖着的一堆金吾卫,在其中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孔,金吾卫见了凌肆双眼放光,抱拳行礼。
“侯爷,大统领说了,让我们到了这里听从您的调遣。”
脑海中划过褚望冷冰冰的一张脸,凌肆有些不明白他的用意,对金吾卫道:“你们跟随五皇子而来,应当听从他的调遣。”
为首的金吾卫面上失落,统领的意思分明是让他们听永川侯的话,但现在永川侯又让他们听五皇子的,从逻辑上来说是正确的,只希望统领知道了永川侯和他划清界限的一番话不要怪罪他们。
“是!”金吾卫声音洪亮刚毅,响彻整个小院,凌肆觉得自己这个院子实在是委屈他们了,将近一百来人在院里难以落脚。
他召来府里的小厮,让他们给这些金吾卫安排住宿的地方。
小厮点头称是,殷切道:“州府大人早已为各位军爷准备好地方,只等下榻。”
凌肆颔首:“州府大人有心了。”
......
灌溉的问题得到改善,秋日的庄稼赶趟种下了。
水利这方面的工程温向沂比凌肆要了解,所以带五皇子巡查的任务就落在他头上了,凌肆只是当一个陪说的,时不时发表一点看法,插几句嘴。
温向沂与五皇子并不熟识,知道他代表着皇帝,有凌肆在中间调和,心中的紧张少了几分,眉飞色舞讲起了其中的原理,中间的过程,以及预期的结果。
口头上描述是一回事,真正实地看到是另一回事,秦俞安向来有发现人才的眼光,看到井然有序的河道分流工程,产生了将温向沂收为己用的想法。
他看向凌肆,对方一瞬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着急。”
温向沂听不懂他们的哑谜,二人身边有种旁人插不进去的默契,他或许有一刻清明,但没有深究下去,只是看向远方。
问秦俞安:“敢问五皇子何时动身回京?”
“不日便返回,父皇已经来信了,”他顿了一下,看向凌肆,发现对方在看边上地里的菜苗,“我已在这里逗留三日有余,该回去了。”
温向沂客套奉承:“殿下既是奉陛下之命前来,对于赈灾也出了很多力,算不得逗留。”
听到确切的数字,凌肆才有自己已经来南方将近五个月的实感,时间飞逝,远离京城的日子太过舒适,以至于他险些忘记了自己身上所背负的重担,沉浸生活在南方田间,远离尔虞我诈。
临行时,凌肆站在州府门口送他,秦俞安想要上前握住他的手,顾忌到什么,手指捏紧,站在原地,只说了二字:“珍重。”
师傅。
回到京城又是扑朔迷离的朝堂,虚伪但又不得不应付的官场人情,那里没有他的亲人朋友,只有利益伙伴,纯粹,但又冷漠。
秦俞安有点怕那样的生活,但事实不允许他低头,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他没有退路,成王败寇,只在朝夕之间。
秦俞安所带领的金吾卫迎着夕阳,乘着百姓的赞誉离开,橘黄色的光从缝隙透出,使得他们犹如沐浴着金光。
凌肆右手遮了一下眼睛,这才看清他们的身形。
温向沂也学着他的样子,片刻后,转过身,“你看上去很......哀伤?”
思来想去,他斟酌着说出这样一个词。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府门关闭,凌肆和温向沂并排往回走。
“你的眼睛告诉我的。”
凌肆眼皮微动,脸上又是惯有的笑,但又和平日不太一样,显得更真实,他看上去真的很高兴。温向沂惊叹一个人的情绪居然能转变得如此丝滑。
凌肆加快步子,走在温向沂前面:“那真是好事。”
“你可真怪。”温向沂小声吐槽他。
凌肆当做没听见,他无法向温向沂解释系统对于人类情感的追求,他本来只是一堆数据,因为和人类相处多了,情感得到开发挖掘,逐渐变成一个十分贴近人类的系统,这其中的成就感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对人类愈发了解,也意味着任务成功率的提升,虽然之前的他看上去不需要情感附加,但是他很渴望,人类是个奇妙的生物。
秦文是害凌家血脉凋零的罪魁祸首,他虚伪,无能,荒淫,肆意玩弄帝王之术。凌肆不恨他,或许他还没能开发出如此强烈的情感,他只觉得秦文很奇妙,很神奇。
作为一个人类,秦文无疑是很有研究价值的。凌肆就像一个研究人类情感的变态科学家,想要将秦文此人拆开了研究,研究他的每一寸血肉,每一个细胞,解剖他的大脑,看看是什么样的纹路能够创造出如此复杂的气质。虽然人类的所有构造系统都了如指掌,但和人类相区别,他们生来有情感,系统需要加载情感代码才可以。
他曾切身体会剧情中“凌肆”所承载的情感,消化了一部分,还有一些复杂的,交织的,犹如丝线的情绪他正在探寻。或许他永远都不会懂,毕竟也有一些人类的情绪是无法用语言文字描述的。
温向沂不知凌肆在想什么,突然变得狂热了起来,身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那个,你有困难可以来找我,别老是憋在心里......”
都快把自己搞成变态了。
温向沂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就听到凌肆的问话,险些没有反应过来,“那温大人能告诉我什么是爱吗?”
爱?温向沂愣住了。
凌肆是在思考这个东西?
温向沂第一反应是很简单,正欲开口回答,便发现无从说起,张了张口,又忙给自己找补:“我当然知道,你等我捋捋......”
凌肆似乎也不是很想要他的回答,“那你慢慢想。”
温向沂迟疑的神情让凌肆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情,情感这种事情,连人类都研究不明白,他们也谈不出所以然,甚至有很多人类一辈子都困在情感迷雾当中。那么为何要指望一个系统去搞清楚发展了七百万年的人类都研究不透的问题。
或许他只需要像一个人类就好了。
到现在已经没有人怀疑他不是人了,又何尝不是一个好的发展。
凌肆仿佛听到脑海中类似冰块碎裂的清脆声音,眼前闪过一阵眩光,视线恢复后,眼前是温向沂关切的脸庞。
“你没事吧?”久病成医,温向沂从小身体不好,也学了一些把脉的手法,“是不是白日的日头太晒了,当时就不应该去的。”
凌肆站直身子,并未发现任何不适,仿佛刚刚的踉跄只是一个幻觉。他目光细细擦过温向沂的眉眼,没有找到什么,他突然觉得有些疲惫,从内而外的倦怠,他说了一句没头脑的话:“为什么不第一时间认出我呢?”
“什么?”
温向沂被这句话定在原地。
凌肆推开他,“你没机会了。”
温向沂不甚灵敏的思维陡然抓住一丝不对劲,挡住即将阖起的房门,“什么意思?什么没有机会?”
凌肆执意要关门,温向沂也挡不住多久,但他就想要问清楚,眉头拢起,用手卡在缝隙之间,即便手指被夹得生痛也不松开,“凌肆,你说清楚!不然我就闯进去!”
凌肆却不再说话,只是看了一眼他的手,转身回到房内,也不纠结屋里是否闯入不速之客。
“我胡说的,温大人,我累了,想休息了。”
温向沂脸色有些难看:“凌肆你耍我?”
他恨得牙痒痒的人此时正背对着他躺在床上,还顺带将被子掖好了,睡得安稳。
温向沂呼出一口郁气,坐在脚榻上,“什么时候不说胡话了,我就走了。”
床上的人身形微动,到底没有转身,温向沂在这里从傍晚坐到黑夜,直到躯体僵直,才动了动被蚂蚁啃食一般的手脚。
他一直在想凌肆所说的话,什么样的机会,为什么他没有了,什么叫第一时间认出他,他们之前认识吗?
温向沂将从小到大的事情回忆了一遍,依旧无果,倘若记忆中有凌肆这样的人,他一定不会忘记的,但他不相信凌肆所说的话真的是胡乱说的。
他非要一个答案。
他潜意识告诉他,如果这一次没有问清楚,或许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他会一遍遍错过凌肆,一遍遍和他擦肩而过。
不行,温向沂,你怂了二十年,连被心上人请求赐婚都不敢做出什么回应!这一次,再搞不明白,你就是活该,活该抓不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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