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
“嗯,我怎么睡这儿呢?”
“有什么办法?你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那么晚了,也不方便送你回家去。再说,你家中一个人都没有,谁来照顾你?所以,薇儿妹妹便让我把你带回来了。”
“薇儿?让你……,把我带回来的?”
“嗯!她还说,交给别人,她不放心。”
张恪闻言,沉默下来。这句话,自然表示了周薇对高芝的认可,某种程度上也可以理解为对他们关系的接受。这种接受,或许并非来源于大度,也许只是因为她的善良吧!毕竟在感情上,谁又能真的大方呢?她让高芝把醉酒的未婚夫带回家,对其他人来说,或许也蛮震憾的吧?但这对高芝来说,却是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的表达:周薇认可高芝对张恪的感情!张恪不知道,周薇经历了什么样的心路历程,但易地而处的话,他自己都不觉得他抑或是其他的什么人在面对到同样的境况时,也能做到这种程度。
高芝看着他怔怔出神的样子,暗叹了口气。昨晚上,当周薇当着大伙的面,让她把酒醉的张恪带回来照顾的时候,和其他人一样,她也被震得不轻的。周薇能那么做,不仅仅是大度,善良,更重要的是,她是真的对张恪爱得深的。虽然,从没有人怀疑过这一点,但昨天,毫无疑问,大家都对此有了更深刻的感受。凭心而论,高芝也觉得相比起来,周薇其实才是最爱张恪的那个女孩。心疼之余,也对她充满了敬服,面对这样的女孩子,又有谁会不喜欢她了?
高芝轻声道:“你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明天就要北上了,今天就去好好陪陪薇儿吧!”
张恪闻言,望向她,终于还是笑着点了点头:“好!”握了握她的手后,起身离开。
张恪来到周家,周勃已经上朝去了,和师娘请了安,又叙了几句话后,便行至后花园里,找到了周薇。正拿着一个浇水壶,给花儿洒水的周薇见他来了,露出笑容,依然是那句简简单单的问候:“张恪哥哥,你来了!。”
张恪回以一笑,朝她走去。这一日,张恪陪着周薇,读读书,写写字,探讨一下诗词,聊了聊戏剧。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状态里。看得出来,周薇对此是很开心的。这反而让张恪感到了一丝歉疚,原来周薇对他的要求这么低啊!知道周薇喜欢诗词,张恪便当场写下了一首。
一剪梅·雨打梨花深闭门
雨打梨花深闭门
忘了青春,
误了青春。
赏心乐事共谁论?
花下销魂,
月下销魂。
愁聚眉峰尽日颦,
千点啼痕,
万点啼痕。
晓看天色暮看云,
行也思君,
坐也思君。
周薇诵读了几遍,看得出来,极是喜欢。看着她欢欣的样子,张恪自也欢喜,这个时候,他难免也会想着:其实这样简简单单的日子,才是最让人留恋的吧!可惜,北境的那些狼崽子不安份,否则的话,真想就这样子过自己的日子呢。
周勃回来后,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吃饭,谁也没有提起张恪明日就要离京北上的事情。再怎么说,那里毕竟是在打仗,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当年,十六岁的张恪便曾去往北境,卷入过战争,可把王氏她们着着实实吓了一跳。只是,周家并不是普通人家,历代以来,上过战场的族人,也有不少。作为周家人,为国为民为君,绝非只是挂在嘴边的,他们都是有着那种觉悟的,他们也从来没有辱没了周家的那份荣耀。旁人或者以为,周家能够世代为官,是靠着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然而,这毕竟是天真之人的臆想,真以为皇帝家的饭那么好吃吗?真以为历代皇帝那么好哄骗吗?那都是周家子弟苦心孤诣,勇于任事,敢于奉献拼出来的。遇到事情,那是要真上的,只会躲在后面耍嘴皮子,耍小聪明的人,想着不劳而获的,最终啥都不是。想要人前显贵,就得人后受罪,概莫如是。
吃完饭,周勃依旧将张恪叫进了书房,讨论事情。虽说,市舶司如今风头正劲,但张恪这个市舶使的品秩毕竟才五品,若没有皇帝特许,平常是没有资格站上朝堂的。因而,对于朝堂上的事情,张恪若是想知道什么的话,便只能来周勃这里打听了。这段时间,张恪一直在忙北上的事儿,对于朝堂,倒真的是没怎么关注的。周勃便向他介绍了几件与他有关或是他可能比较关心的事情。
首先,朝廷已经选好了两处新市舶司衙门的开设地点。其中一处,选择了四大边城之一,南方的赤龙城。张恪对于这个选择倒是颇为认可的。本来市舶司衙门的开设地点就必须满足一些条件的:靠海,大城市,有经济辐射能力,一定的商贸规模或潜力。在张恪自己的设想中,赤龙城自然也是榜上有名的。尤其是它还面对着南海海域。目前为止,人朝对于这片海域,还是一无所知的,这种情况,早晚是要改变过来的。既然如此,趁现在市舶司热度在,赶紧去那里设一个点,先让人去探一探那片海域,哪怕不挣钱也是好的,未雨绸缪嘛!
另一个地点,倒是令张恪有些许意外的,但细想过后,又觉得真乃惊艳之举。朝廷最初选择的地点,正是清江造船厂所在的南定城。一开始时,张恪的第一反应是,南定城离青龙城太近了点,有点不适合。而且南定城虽然经贸繁荣,但城市规模小了些,怕是撑不起那么大的局的。然而,南定城从地理上讲,委实又是个建港设关的好地方,毕竟它就在大江的入海口处,这种得天独厚的条件,市舶司衙门不设在这里,简直就是在暴殄天物。从硬件上讲,南定城无一不是在适配着市舶司衙门的建设条件,说是天作之合也不为过。只是,它确实还是小了点啊。
周勃道:“就在大家争论不休时,忽然有人出来提议:‘既然大家都觉得南定城这么合适,只不过嫌它太小了点,那这事儿倒也简单,咱们可以把北安城与南定城划归为一城,这样不就行了’。呵呵,正所谓‘一语惊醒梦中人’啊,这个建议一出,所有人都觉得深以为然,此事便就这么定下来了。”北安城正是与南定城,隔江而望,同样扼守着大江入海口的城市,两个城市倒是颇多相似之处的。
张恪笑道:“这倒的确是个好主意,提出这个建议的人是谁啊?”
“这人,你应该还记得的。他姓杨名修字德祖。”
“哦?他回京了吗?说起来,他与我家倒是颇有交集,和张远也很熟。不过,我倒还真不曾与他直接照过面的。”
“嗯,杨修赴任晋州城城主,已经五年了,这个月才刚调回京来。此人博闻强记,思想活泛,眼光独到,是个人才。不过,把南定,北安两个城市合而为一,虽然是个好主意。但,忽然之间多出来一个大城,而且经贸发达,又扼守着入海口,还要在那里新开一处市舶司,这么多利好,却是让这座城市忽然之间炙手可热起来了。朝堂上,为了这个新城城主的人选问题,已经吵闹了好些天,至今都没有定下来呢。”
张恪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这等事,他可没什么发言权。对于朝堂各势力会盯着这块肥肉,倒也不感到奇怪的。这座合并后的新城,无论是规模,潜力,利益,战略位置等等,毫无疑问都是十分重要的,不争个头破血流的,反倒是不正常的。
另一件事,是关于海军的。筹建一支全新的部队,远比想象中的要困难得多。若非,在此之前,张恪悄无声息的便布下了些棋子,有了一定的基础,这个事儿,只怕还真的是成不了的。张恪利用有限的资源,自己搞出来大船,也培养了些人员,也将市舶贸易的利益摆了上去。在这些因素的驱动下,朝廷又不必花费太多代价,就能拥有一支海上军队,这才使得此事能够顺利的启动。虽然只是支两千人的队伍,但那毕竟也是正规编制的,若非条件实在是太齐备了,简直就是送到嘴边的肉了,不咬上去都实在不好意思了,否则倒还真的未必能这么快就将此事落实下来。这事儿,朝廷随便找个借口拖一拖,一来二去的很容易会被拖黄了的。
知道朝廷已经落实了此事,张恪自然很高兴,虽然目前规模还很小,但,总算开了个头,以后再想办法慢慢的扩大吧,一口也吃不成胖子的。他相信,早晚有一天,人朝是一定能够拥有一支可以纵横四海的海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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