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狼牙山。
“那现在怎么办呢?”
“入了魔障,是不可以轻易动她的。这和顿悟有点类似,在这个时候,受到打断或者惊吓,都可能给她造成不可逆转的损害。轻则身体受创,重则心智失守,那可就……。”
“就怎样?”
“或者痴呆,或者一直沉睡不起,或者当场毙命。”
靠,这么严重吗?
见到张恪震惊的表情,胡不归叹了口气,道:“武道的追寻,特别是到了先天之境,所追寻的便都是逆天之举,而要逆流而上,又岂会没有风险?因执念,生心魔,更是常事。努力跨过去了,便可成神,但若跨不过去,魔由心生,终要受其所累,其中的痛苦,也非一般人所能承受的。不过……。”
听到这个“但书”,张恪不由得瞅了一眼胡不归:这个老胡说话居然大喘气,这都啥时候了?再侧头一看王五:嘿,这老王,怎么看着不怎么着急的样子,这可是您的亲闺女啊?靠,该不会是在故意吓唬老子的吧?这俩老货,哼!
胡不归见张恪这小子,难得有这种着急忙慌的时候,不免心中暗爽:嗯,还得是在武道上,咱才能忽悠住他啊!他们读书人说什么“术业有专攻”,还真是有道理啊!
“不过什么啊?老胡你赶紧说啊?”张恪一边催促着,一边暗自腹诽:既然你们想玩,那我就配合一下,看你们究竟搞什么?大丫姐姐在上面好几天了,还是要先把她弄下来再说。我在这下面瞅着那儿,都觉得瘆得慌啊!
“不过,依老胡看来,王姑娘之所以陷入魔障,主要还是因为她太过执着于与那大鸟的对峙,不得不强迫自己进入某种忘我的状态,让自己可以坚持得下去,而并非在修行上有所偏差导致的。因此只要打破了他们之间对峙的状态,应该就没有事了。”
“哦?小子不是很明白,胡宗师,请您展开说说。”张恪继续配合着老胡,看他使劲儿的嘚瑟。
嘿,瞧瞧,这小子连称呼都改了,这透着对咱老胡的尊重啊,这感觉,爽!!
“嗯。这么说吧。咱们每个人,或者每个生命体都是有其不同的气机的。所谓的气机,简单的说,就是气在一个生命体内的升降出入。若其运作过程中,出现失常,则会导致气逆、气郁、气滞、气陷、气闭甚至气机泄脱等现象。”
嗯,虽然嘚瑟了点儿,不过,不得不说,老胡的葫芦里还真的是有点东西的嘛!只不过,这他娘的说的到底是啥啊?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了?就不能说点人话吗?不过,张恪还是表现出了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貌似认真受教的点了点头。
胡不归见状,略显得意的续道:“依老胡猜想,王姑娘在与大鸟的对峙中,不知不觉间,将自己的气机调整到了和那大鸟相同的节奏了,以致自己的气机出现了紊乱。照道理,这是极其危险的。毕竟就连人与人之间的气机也都是各有不同的,更别说与大鸟之间了。气运于体,讲求出入顺畅,升降平衡,虽然五脏六腑的侧重不同,但那也是被统合在某一个节奏里的。而如今,王如娘为了要应对那大鸟,或不自觉的或被逼无奈的,甚至是有意的将自己的气机锁定了对方。固然,这样做便使得那头大鸟,有任何异常举动,都会瞬间被王姑娘感知到,令其无所遁形。只不过,这么做的话,短时间还行,时间一长,若不能及时调整回来,还是有很大风险的。”
张恪仔细听着,理解着,老胡的意思似乎是:王大丫应该是有意的调整了自己的呼吸节奏或者心跳频率之类的,使其与大鸟同步,形成双方气场上的某种连结或是联动,为的是锁定住对方。这样,在气场产生变化时,便可以及时感知到并及时地做出反应。张恪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理解到底对不对。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由于长时间处于强行改变了自身的身体机能的状态中,导致了所谓的“气机紊乱”,这样子对王大丫来说,肯定是有极大的风险的,必须及时调回来。
“既然如此,您还是赶紧……。”正要催促胡不归赶紧出手的张恪,忽然见到王五脸色骤变,一脸惊恐的抬头望着自己的身后。张恪赶紧回头望去,只见山尖之上,王大丫那小小的身影似乎动了,哦,不对,是正在摇摇晃晃的。张恪的心一下子被揪紧了,这要是从上面掉下来的话……。!
只听王五大喝一声:“胡不归,助我!”话音未落,王五“嘭”的一声暴起,向着王大丫所在的那座山脚飞掠而去。胡不归见状心下也是一颤,也顾不上答话了,沉身坐马后,如炮弹一般,暴射出去。
山尖上,王大丫摇摇晃晃,如同醉酒了一般,无意识的左右迈了几步,然后,便一头从山顶上朝山下栽了下来。张恪感觉自己瞬间失去了所有意识,整个世界似乎忽然间静寂无声了,脑中更是一片空白。袁焕、赵常山、唐锋、何刚等人纷纷朝山崖边跑过去,张恪却呆呆地站在原地,迈不开腿。只有杜若一如既往的站在他身旁。抬起头来看向他时,她瞧见了张恪眼睛里渗出来的莹光。
王五和胡不归使尽了全力,飞掠到山脚下后,抬头一看,王大丫的身影已经下坠了一半。两人不及思考,脚上一蹬,向上跃起,又在岩壁上跳跃了三次,借力跃起了十多丈距离。此时王大丫已经疾速落到了他们的头顶。两人一左一右,默契的分别接住了她的头和脚,随后不断向前翻滚着,卸掉那些下坠的力道。快要落地时,他们将王大丫又向上一抛,自己则落地翻滚了几下,随后王五站起来飞身扑过去,将落下来的王大丫稳稳地接住。从王大丫开始下落到此时安全落地,整个过程不过几个呼吸之间。看着似乎毫不费力,然则若非两大宗师同时出手,默契配合,只怕王大丫此次真的是凶多吉少了。只看此时胡不归和王五气喘吁吁的样子,也知道他们此番其实已经是极限操作了。胡不归也忍不住呼出一口气,擦了把冷汗,这其中倒有一大部分是因为吓的。
张恪看到王大丫从山顶上掉下来的一刻,呼吸顿时停止了,那身影从眼中疾速落下,也不过几秒钟,便在眼前消失了。持续呆滞的张恪,又过了几秒,看到站在崖边的袁焕等人忽然间欢呼跳跃,激动的拥抱时,才灵魂附体。当意识到了一种失而复得的惊喜后,张恪却是腿脚一软,跪在了地上,身体不住的发抖,眼泪夺眶而出。
杜若跟着他跪在地上,好一会儿后,张恪使劲儿喘着气,气若游丝道:“扶……扶我……过去。”杜若将他搀扶起来,一步一步慢慢的挪到崖边。张恪望着下方,见到的是,王大丫此时正躺在王五的怀中,胡不归似乎正在为其把脉检查着。旁边袁焕、何刚等人正兴奋地说着:“好险,好险”;“亏得有两位宗师都在啊”;“刚刚可吓死我了”;“别说刚刚了,到现在我都还晕乎乎的呢”。
张恪听到这些话语,终于放下心来。全身无力的他,瘫坐在地上,调整着呼吸。难怪老胡说,气机紊乱是极其危险的,刚刚那几秒钟,张恪就深刻的感受到了那种因气机变化而带来的极致体验。不仅仅是生理上:窒息、心脏骤停、意识丧失,手脚无力等等。在心理上,惊恐、焦虑、绝望等负面情绪袭来,一方面感觉自己好像失了魂魄一般,另一方面却又能实实在在的感觉到那生理及心理上的种种煎熬和痛苦。想到王大丫竟然要经历这样的折磨好几天,张恪不由得心痛难忍,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杜若见他泪流满面,又不知道如何安慰,只得紧紧的抱着他。
山底下,经过胡不归和王五两大宗师气机引导之下,王大丫悠悠醒来,仰躺在父亲的怀中,王大丫一睁眼,入目的便是山尖上那个模糊的一动不动的身影。忽然王大丫悲声急道:“呜呜……,快……快上去救她,救她的孩子,快……快去啊,啊……!”
王五和胡不归见她一脸焦急的样子,却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王大丫见状,挣扎着要站起来,然而,她哪还有力气啊,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抬手指着那头大鸟,一脸的悲戚。胡不归与王五互望一眼后,主动道:“你看着她,我上去看看。”说完,胡不归转过身来,徒手向上爬去。另一边,张恪等人见到胡不归忽然之间就又开始去攀岩了,爬的还是那头大鸟所在的最高最难爬的那一座,不由得大感奇怪:胡宗师,这突然之间又要干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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