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内。
宫女还未来得及将落红帕收起来,有道娇俏的身影便进了凤仪宫。
“娘娘,凡书小姐来了。”竹韵刚进殿禀报,外头便响起了少女银铃般悦耳的嗓音:“姑母,凡书来给姑母请安了。”
十四岁的少女,如同一只欢快的蝴蝶,进了殿先是笑盈盈的给皇后行了礼,而后才撒娇般的过去装模作样的给皇后捏肩捶背:“好些天不见姑母了,书凡都想姑母了。”
叶书凡说话间,灵动的眸子到处瞧着,未瞧见自己想见到那人,她目光落在一旁宫女端着的托盘上,好奇的问道:“姑母,那是什么?”
“……”皇后笑着与竹韵对视一眼,竹韵赶紧让宫女将东西端了下去。
叶凡书见状,愈发好奇了:“姑母,你就告诉凡书嘛,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呀,什么都好奇,不过,你年岁到这里来了,知道些也无妨。”皇后宠溺的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笑看着她:“那是女子初夜落红。”
闻言,叶凡书整张脸瞬间一烫,早知道她便不问了,都问到皇上闺房私事上去了。
皇后与竹韵见她这副模样,二人相视一笑。
叶凡书则是小心翼翼地瞧着皇后,见她脸上的笑意爽朗,心里疑惑,姑母如此大度吗,皇上都宠幸其他女人了,她都不难过吗?
她弱弱问着:“姑母,这次进宫的又是什么样的女子呢?”
“是淮安王从蜀地进献而来的美人,昨天你太子哥哥瞧见了,喜欢得紧,皇上便将她赏赐给你太子哥哥做了奉仪。”
叶凡书脸色一白:“所以,刚才的落红,是太子哥哥宠幸了别人留下的。”
“是呀,本宫的凡书也长大了,过不了多久,你母亲怕是也要给你相看人家了。”皇后抬手摸了摸叶凡书的头,满目慈爱。
叶凡书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勉强,她努力压住心里那股子不舒服的感觉,不想被皇后看出异常来:“太子哥哥都有嫂子了,凡书想去瞧瞧,姑母可以吗?”
“去吧,玩一会儿了过来,与姑母一起用早膳。”
叶凡书乖巧应着:“姑母最好了。”
她甜蜜的笑容,只维持到出了凤仪宫。
“小姐,没想到太子那么孤傲的人,也会对女子动心。”伺候叶凡书的丫鬟好奇的随口说了一句。
下一瞬,回应她的就是恶狠狠的一巴掌。
丫鬟直接被打得跌倒在地。
她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家小姐,在看到小姐眼中的冷意,她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小姐那么喜欢太子殿下。
她放开手,脸上红肿起来,她跪在叶凡书脚边,垂着头:“小姐,奴婢嘴碎,奴婢该死。”
“你何时见过太子哥哥对除了我以外的女子多看一眼?”嘴碎的贱人,瞎说的话真惹人厌,她与太子哥哥从小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她比谁都清楚,太子哥哥是什么性格。
那些变着法子花样百出的女子出现在太子哥哥跟前,太子哥哥都未曾多看过一眼。
她就是听了太子哥哥打死了爬床宫女的事情,才急着进宫的,她本想来东宫替太子哥哥教训一下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宫女。
却不想听到了太子哥哥宠幸了其他女子的事情。
她明明心里妒忌得要命,却不敢表现出来,不,一定是那狐狸精勾引太子哥哥了,太子哥哥绝对不会对其他女子动心的。
丫鬟喜鹊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吭,她心里很清楚,太子殿下之所以待小姐不同,会与小姐说上两句话,那完全是因为他将小姐当作妹妹,客套而已。
东宫。
暗中监视转儿的人悄然离去,她才起身下榻,立即有宫女上前伺候她梳洗,洗漱完毕,她掀开衣袖,看着手臂上面原本有着殷红守宫砂的地方,此时光滑白洁,陷入了沉思。
媚娘让她进宫一定要设法失身于皇上,她内心十分抗拒,便选了司马天翊。
突然她听外间有人在说话,伺候她的宫女素娥往外头瞧了一眼,而后说道:“娘娘,是叶小姐来了,她应当是来寻太子殿下玩的。”
素娥对转儿态度恭敬。
应该是昨夜侍寝之后,司马天翊让她留宿的原因。
“叶小姐?”她疑问。
素娥点头:“叶小姐是国舅叶将女的小女儿,因着皇后娘娘喜爱,她自幼便经常出入皇宫,娘娘可要出去瞧瞧?”
“走吧。”
她出去之时,瞧见有个少女坐在桌边,容貌灵动可爱。
高贯在一旁小心伺候着:“叶小姐,咱家殿下真的不在这里。”
“我不信,平日里太子哥哥身边都是你跟着伺候,你都在这里,太子哥哥肯定还在睡懒觉,我偏要进去看看。”她倒要看看那狐狸精究竟长什么模样。
叶凡书刚一转身,便看到一个相貌极为美丽的女子款款而来,她唇红齿白,肌肤细腻白嫩,长发乌黑亮丽,宛如画中仙。
转儿见她瞧着自己发呆,柔柔的唤了一声:“叶小姐?”
叶凡书回过神来。
她暗中掐着自己掌心,脸上挂着一副天真无邪的乖巧笑容:“咦,哪里来的美人,怎么从太子哥哥宫殿里出来?”
“叶小姐,这是太子奉仪。”高贯赶紧说道。
转儿浅笑,未说话。
就在此时,太子殿下遣人来唤高贯,高贯见状,赶紧跟了去。
高贯一走,叶凡书便自来熟悉的拉着转儿嘘寒问暖一番过后,命丫鬟拎上了一个食盒:“嫂子,你与太子哥哥新婚燕尔的,可要殷勤些,不要让别的女人有机会靠近太子哥哥,你的宠爱才会长久,我替你准备了点心,我们一起去给太子哥哥送点心吧。”
“叶小姐,殿下这会在忙公务,我们前去不太好吧。”对于这个可爱热情的小姑娘,转儿并未往坏处想。
叶凡书再接再厉的蛊惑着:“说不定,太子哥哥此刻正想着你呢,嫂子确定不去?”
“……”她若想早些完成任务,取得司马天翊的信任与宠爱自然是捷径,她想来想,便答应了:“如此,便谢过叶小姐了。”
这叶小姐,这么热情?
她嘴角含着笑意,走向桌子上摆着的食盒,抬手状似要将食盒拎起来,实则暗地里将盖子掀开了一丝缝隙。
看到里面的东西,她微愣,再次看向叶凡书之时,神色复杂了许多,宽大袖子从食盒上扫过,她袖子里多了一个温热的东西,她不动声色的将东西藏好,这才转身跟着叶凡书走。
这才是被她宠幸的第一天,就招惹来情敌了,看来太子殿下是真的很招女人喜爱啊。
养心殿外,高贯与李英见到转儿与叶凡书相携而来,都有些惊讶。
叶凡书瞧见李英,赶紧给了丫鬟一个眼神,丫鬟上前将手中食盒递给了李英:“李公公,这是奉仪亲手给太子殿下做的点心,劳烦公公送进去一下。”
“唉,好的。”李英见状,笑着接过,他看了转儿一眼,转身进去了。
很快,殿内传来动静,出来的不止是李英,还有司马天翊。
他看向她,她赶紧福了福身:“妾身见过殿下。”
“太子哥哥。”叶凡书赶紧上前,她故意当着转儿的面,状似亲昵的去挽司马天翊的胳膊,可她手还未碰到司马天翊的衣角,便被他冷冷的目光吓住了。
她愣了一下,不敢再伸手,但还是很乖巧的挨着他站着:“太子哥哥,肖奉仪亲手给你做的糕点好吃吗?”
那里面她放了烤红薯进去。
太子哥哥最厌恶的便是红薯,凡是带来“薯”字的吃食,他一概不喜。
闻言,转儿浅笑未语,红薯早被她拿了出来。
“爱妃辛苦了。”司马天翊落在她身上,眸色柔和。
她福了福身:“能为殿下做些小事,是妾身的福气。”
叶凡书暗中掐住掌心,太子哥哥以前不喜欢盯着女子看的,司马天翊看向转儿的眼神,刺激得她要发疯。
“殿下,皇上让您进去了。”李英出来了。
叶凡书见状,隐藏住所有情绪,又换上了一副天真无邪的笑颜:“李公公,肖奉仪到底给太子哥哥做了什么糕点呀,凡书也好想吃。”
太子哥哥定然还没打开食盒。
“是百花酥,去替她拿些吧。”司马天翊说道。
叶凡书的眸色微变,她问道:“只有百花酥吗?”她明明放了一个烤红薯进去的。
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看向了转儿,转儿瞧着她,嘴角微微上勾。
那一瞬间,她什么都懂了,贱人,是她将烤红薯拿来出来了。
“太子殿下。”李英捧着百花酥出来。
太子取了一块走向转儿,将手中百花酥递给她:“永福记的百花酥味道不错,爱妃尝尝。”
转儿微微错愕,眸色一沉,她朝着叶凡书瞧去,叶凡书得意的抬起了下巴。
她该不会以为她只有一招吧。
“……”转儿垂眸,接过司马天翊手中的百花酥,缓缓抬眸,瞧见他眼含笑意的盯着自己,微愣,他没有生气?
她再次福了福身:“妾身谢过殿下。”
司马天翊宽大的手掌握着她手臂,微微用力便将身材娇小的她扶了起来,他指尖碰到了一团热热的东西:“爱妃袖子里藏着什么?”
转儿心下一紧,她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
叶凡书便跑了过来。
“奉仪袖子里该不会是还藏着什么好吃的吧,让我瞧瞧你藏了什么。”肯定是红薯。
叶凡书不由分说的便伸手去拿。
转儿微微避让,却还是被叶凡书眼疾手快的先一步得逞了。
叶凡书看到拿出来的东西,眸底快速闪过一抹算计,果然,是她之前特意准备的烤红薯。
“烤红薯,怎么是烤红薯?”她故作惊讶的将烤红薯举高了些,方便让人看得更加清楚。
李英与高贯皆是脸色一白,完了……
转儿眸色一暗,昨日司马天翊才因小太监掺和了紫薯糕点下令将人打死,她今日袖子里就收出一整个烤红薯……
就在她以为自己在劫难逃之时,司马天翊抬手将叶凡书手里的烤红薯取走,而后递到她跟前。
“……”她微愣,一时之间弄不明白他是何意,缓缓抬手去接:“殿下,妾身……”
叶凡书没见到自己预想的结果,对着转儿,语气不善的问道:“大胆肖奉仪,你不知道太子哥哥厌恶红薯吗,竟然还敢公然拿着烤红薯在太子哥哥跟前晃悠,太子哥哥……”
她扭头去看司马天翊,嘴里即将央求重罚肖奉仪的话,在接触到司马天翊眼中的冷意之时,再次愣住了。
脸色微微发白,为什么,太子哥哥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瞧着自己?
明明做错事情的是肖奉仪。
“妾身的确不知殿下不喜红薯,妾身这就丢了它。”
“无碍。”
司马天翊此话一出,不止转儿愣住了,在场的所有人,都吃惊的看向司马天翊,他们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听错了。
太子殿下厌恶红薯,别说瞧见,听到一次都会暴怒,可他却重新将烤红薯递给了肖奉仪。
转儿紧了紧握着的烤红薯,红唇微启,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司马天翊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冬日大香炉里熏烤出来的烤红薯甚是香甜。”他仔细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
“是,妾身得空了去尝一尝。”她并无任何反应。
司马天翊手掌下滑,停在她脸庞,指腹轻轻蹭了蹭她脸颊肌肤,眸色微暗,应了一声“嗯”而后说道:“且回去吧。”
“是,殿下。”她福了福身,转身之际瞧了一眼叶凡书,叶凡书好似受了莫大的打击,脸色惨白的呆愣着。
收回视线,她神色微冷,抬步而去。
司马天翊瞧着她离去的身影,眸色暗沉,她好似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些年来,她身上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
直至再也瞧不见,他才转身看向叶凡书:“是你去东宫将肖奉仪带过来的?”
“不是的,太子哥哥,是肖奉仪缠着我,让我带她来给你送点心,太子哥哥,肖奉仪就是为了稳固宠爱才这般做的。”叶凡书说话间已经眼含泪珠了,好似她被冤枉了一般,心里难过得紧。
司马天翊神色一冷:“怎么,你与肖奉仪很熟,见都未见过她便央求你带她过来?她昨日才从蜀地入宫,今日天还不亮就能去宫外永福记买百花酥?”
“不是的,太子哥哥,不是这样的……”叶凡书还不死心,欲图狡辩。
司马天翊冷冷一句阻断:“下不为例!”
而后,挥袖而去。
徒留叶凡书一人在原地落泪,太子哥哥为了那个狐狸精,都不愿意相信她了,都是那狐狸精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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