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儿”假意翻动了一下,做出一副即将苏醒的模样来。
素娥赶紧起身去拿披风,就在她转身之际,横梁上的身影快速的扎入水里,水隐者反应迅速的跟着她一起沉入水底。
听到“哗啦”一声水花响。
素娥转身,只见奉仪娘娘一边咳嗽着,一边艰难狼狈的从水里爬出来。
“娘娘。”素娥赶紧过去搀扶。
转儿拉着她往外走,尽量远离浴池,司马天翊就在外面,她更加不会让他靠近浴池,她眸色一狠,暗中点了一下身上穴位,很快整张脸已肉眼所见的速度朝红起来,咳嗽声也剧烈起来。
她捂着胸口,肺都快要咳出来了。
门被打开,司马天翊一眼便看到身上只裹着湿漉漉薄纱半伏在地上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女人。
他神色一紧,扯了一旁的披风赶紧上前将女人包裹严实揽入怀里,垂眸看到女人不正常的脸色,他抱起人就往外走:“高贯,宣御医,迅速。”
转儿透过司马天翊肩膀,远远的看到微微晃动的浴池水面,心中紧绷的弦松懈了下来,又是一阵克制不住的剧烈咳嗽声,她软软的靠在司马天翊怀中。
“是,殿下。”高贯不敢怠慢,拔腿就跑。
素娥担忧的抱着衣物跟了上去。
经过太医的一番诊治,转儿的咳嗽之症终于消停了一些,司马天翊将裹着厚厚的被褥的她紧张的抱在怀里,询问太医:“御医,她这是怎么了?”
“回殿下,奉仪娘娘这是不慎呛到水了,微臣已经施针压制住了咳嗽,再开几副预防风寒的药给娘娘煎服,问题不大。”
司马天翊皱眉:“呛水?”
素娥抱着衣物的身影一抖,她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殿下,妾身故意支素娥去取披风,然后打算钻进水底吓唬殿下的,结果不小心呛到水了。”转儿垂头,脸红到几乎可以滴出血来。
司马天翊:“……”。
御医一干人等:“……”。
唯有素娥看向转儿的神色变了,那是感激。
若是殿下知道是她照顾娘娘失职,让睡得迷迷糊糊的娘娘掉进了浴池呛了水,她这条命恐怕是保不住了。
“……”司马天翊微抬手,示意众人出去。
素娥将手中衣物放到床榻上,感激的看了转儿一眼,而后也跟着众人出去了。
转儿只扫了素娥一眼,便快速的收回了目光。
方才还不觉得,现在只觉身上衣服湿哒哒的,难受至极,她抬眸看向司马天翊,本想喊他出去的。
可一想到他们之间早已坦诚相见无数次了,她没必要显得那么矫情,解开被子,快速褪去身上湿嗒嗒的薄纱,正要伸手去拿床头的衣物,司马天翊起身将东西递给了她。
动作随意自然,好似他们之间本该如此。
她微愣,缓缓伸手将衣物接过来,利索的穿上。
司马天翊凝视着女人,眉眼温柔,她素来如此,没有半分娇气。
“殿下一直盯着妾身可是君子所为?”她抬眸挑衅一笑,双手抱臂靠在床头。
司马天翊笑意中的宠溺愈发浓郁了,他上前几步,坐在榻边:“爱妃与孤之间,要的是周公之礼,君子之礼用不着。”
转儿脸颊一烫,别过了目光,她本心血来潮的戏弄他几句,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她实在没想到一向正经的太子殿下,嘴里也能说出混话来。
“当着孤的面豪爽更衣的那股子劲去哪里了,嗯?”司马天翊喉咙之中溢出低低的笑声。
转儿神色羞愧,随手抓起一本书欲盖弥彰,翻了几页,她才发现是上次的那本书,书上另外一道娟秀的字迹,给她一种很强烈的熟悉感:“殿下,你上次还未告诉妾身,这字迹是谁的?”
“是烁和长公主的字迹,这本书本就她的,孤也是近几个月才从御书房将此书带出来的。”
转儿抬眸,能有长公主的尊称,今朝好像没有这号人物呀:“烁和长公主是殿下何人?”
“是孤的皇姑,是我大胜朝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唯一一位骁勇善战的女将军。”司马天翊提及此人,眼中有着崇拜敬重之意。
“烁和长公主在皇宫里吗?”她对此人十分好奇,她想弄清楚自己为何会对烁和长公主的字迹感到莫名的熟悉:“妾身……能否拜见烁和殿下?”
司马天翊摇了摇头:“烁和长公主早在二十年前就战死沙场为国捐躯了,你怎么对她如此感兴趣?”
“妾身本性慕强,听到殿下口中骁勇善战的女将军,正是妾身做梦都想要成为的那样。”可讽刺的是,她没有成为心目中的女将军,反而变成了沾满鲜血的杀手。
更甚至于她都不是她自己,她只是王爷为心爱之人训练出来的影子。
就连她的名字也是因着“那人”而得名。
司马天翊见她神色落寞,手动了一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爱妃为何难过?”
“……”她抬眸,第一次在他跟前流露出自己最为真实的情绪:“妾身为自己觉得可悲。”
司马天翊心痛不已,他动作轻柔的将她揽入自己怀里,未说一语,就只是这么抱着她,手掌轻轻反复拍着她后背。
“殿下,娘娘,药好了。”素娥隔着屏风禀报。
等听到太子殿下让她端药进去的话,她才绕过屏风进去。
司马天翊取过药碗,雪白的陶瓷勺子搅动药水,药水散热冒着热气,他垂头试了温度,温度恰到好处,不烫也不凉,他舀起一勺黑乎乎的药水递到她嘴边。
素娥见状惊呆了。
太子殿下尊贵之驱,何曾这般伺候过人……
转儿皱眉,瞧着司马天翊,司马天翊以为她怕苦,正想吩咐素娥去拿些蜜饯来,转儿已经夺过药碗,仰头“咕噜咕噜”几大口便将苦涩的汤药灌下肚。
喝完,素娥赶紧上前伺候她漱口,擦拭干净嘴角,她才看向微愣的司马天翊:“明知药苦涩,小勺小勺的喝,苦的时间更久,还不如索性几口喝完,缩短苦头。”
“爱妃性子豪爽,孤是愈发欣赏了。”他这是寻了什么宝贝,娇媚又豪爽。
他摸了摸她细嫩的脸颊,忆起幼时她满身是伤,却不哼一声,也舍不得变卖他给的金牌去治病的模样,心中顿时百感交集。
许是药效有些猛的原因,转儿与司马天翊说着说着的便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司马天翊抽出柔软枕头垫在她脑后,替她盖上被子,目光落在她脸上有着疼惜之色:“幼时你护着孤,孤未能护你分毫,转儿,孤定会不惜代价斩断淮安对你的牵制,让你做个自由自在之人。”
转儿永远不知她随口的那句“妾身为自己感到可悲”扎痛了司马天翊的心,也因此掀起了司马天翊与淮安王之间为期多年的斗争。
司马天翊什么时候离开的转儿不知道,她只知道她醒来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在了。
她与素娥打听着烁和长公主的事情,才知道先帝唯有烁和一女,本有意将皇位传给烁和长公主的,可惜在先帝打算禅位之际,边关爆发动乱,烁和长公主御驾亲征,此去再无回音。
先帝悲伤过度,一病不起,他自知时日无多,就从亲弟弟的孩子之中挑选出了一位仁德智皆全之人,也就是当今的皇上继承大统。
皇上继位之后,勤政爱民,的确是一位贤明的君主。
素娥说到此处,义愤填膺的道:“就是那三王爷心眼贼坏,时不时的想要篡位,这才被皇上发配去了封地。”
说完,她才反应过来娘娘就是从蜀地来的,三王爷的封地不就是蜀地吗。
她小心翼翼的看向娘娘。
“……”转儿抬眸看向窗外,三王爷与当今皇上一母同胞而生,皇上在家排行老二,往上有个嫡亲的姐姐。
三王爷在八年前突然暴毙身亡,蜀地封臣只对外说是病死的,可淮安王却与她说,三王爷是被皇上借着司马天翊的手毒死的。
八年之前,司马天翊不过八岁,八岁这个年龄,说大不算大,说小又不算小。
若是他本身受皇上蒙骗,端了有毒的酒给三王爷也不好说。
收回目光,她垂头抚摸了一下书本,心中不免好笑,死了几十年的人了,她竟然以为自己定然认识她,见过她写字,所以才认得她字迹。
现在知道真相,心里也彻底放下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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