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途跋涉,通常白天赶路晚上休息,计算好路程、时间和落脚点,一天天分段前进。时间一长,自然会遇到一些和你一样目的地、路线相似、每天行程相近的旅伴。
刘火宅和小姑娘不知不觉中加入了一个同路的货运车队。
车队有几十辆大货车,装载得满满的,车轮痕迹深得很,有不少护送的人,具体是什么人,俩人也没兴趣打听。就算货物掉地上,他们是否有心睁开眼睛看一眼,都成问题。
他们的马车就跟在货运车队后面,慢慢前行……
并不是他们故意凑热闹,实际上是拉车的马看到这么多同伴兴奋不已,也许其中有它心仪的母马吧,毕竟春天来了,动物也开始发情了。
每天住宿的地方差不多,清晨出发后,如果车队已经走了,它就会又嘶又叫,套上车后拉着两人拼命追赶。如果车队还没走,它就慢悠悠地没精打采,直到车队从后面赶上。
一个少年,一个丫头,赶着辆破旧的马车,造型虽然古怪,但没多少人怀疑。时不时有人看小姑娘长得俊俏,逗她两句,或者休息时,也会给他们俩杯清茶解渴。
经过将近十天的奔波,队伍来到真定和保州的交界处,那里有一条河叫滂沱河,是两州的分界线,河水湍急,就像大雨倾盆一般。
河上有一座石桥,长约三十多丈,宽约一丈,建造得很坚固,只是有点窄。
货运商队好不容易让货车一辆接一辆排队走上石桥,眼看就要到对岸,突然从两边冲出两队黑衣骑兵,马蹄声震耳欲聋,整齐划一的抢劫口号让人胆寒。
两队骑兵人数不多,大约七八十骑,尽管衣衫破烂,但他们疾驰而过,纪律严明。
石桥两端是开阔地,至少五十丈外才有山林,这些强盗在商队即将过桥时突然杀出,一边呼喊一边飞奔。等他们冲到桥头,还没有一辆马车能下桥呢。
“天哪,是委鬼军!”...
桥面很窄,没法灵活移动,后退不行,前进更是送上门去。商队的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伙强盗跑上桥头,他们穿着绣着“委鬼”字样的黑衣,拉开强弓,展开硬弩,直指商队。
商队里有保镖,但是桥太窄,想让他们立刻赶到桥头和强盗拼命,别说保镖能不能做到,地形也不允许啊。
顿时,桥上一片混乱,鸡飞狗跳,男人哭,女人叫,大家纷纷躲到货物后面,急急忙忙往后撤。
商队碰上强盗并不稀奇,稀奇的是这里已经靠近内地了,而委鬼军是边境的贼匪,怎么会无缘无故跑到这里来呢?
不过,就算是罕见的强盗,也不是商队惊慌失措的原因。他们最害怕的是关于委鬼军的传说——传说委鬼军的人都被恶鬼附身,嗜杀成性,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正因为这些传说深入人心,无论是运输者还是保镖,都选择逃跑,没有一点反抗的意思,也没人想去和委鬼军谈判。
传说,委鬼军从不和人谈判,去谈就是找死!
“师父,我们现在怎么办?”场面如此异常,苏诺再有定力,毕竟只是个孩子,听到动静早就睁开了眼睛。
“先看看情况再说。”刘火宅用眼神远眺桥的对岸。
什么委鬼军?分明是魏军。
新朝的始皇帝虽然是马上皇帝,但大多数人都清楚,他的江山不是单枪匹马打下来的,主要还是继承了魏王萧道岭的基业。
禅位这事看似不可思议,但那时,魏王萧道岭身受重伤,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儿子还年幼,大魏又面临着其他义军的围攻,形势危急...
或许出于无奈,萧道岭确实在神志清醒时,在文武百官面前,亲手把王位传给了刘义成。
否则,以刘义成当时在魏军中的地位和影响力,顶多做个辅政大臣,不可能名正言顺地掌控魏军公开和秘密的力量,一跃成为新始皇帝。
然而,虽然大部分力量或是主动归顺,或是因魏王遗命,归属了刘义成,但总有一些例外。
这些人大多数加入了当时的反魏联军,在新朝平定天下的过程中被逐一消灭,只有一支队伍,就是委鬼军,逃到了新朝和牧州的边界,利用地形苟且偷生,成了委鬼,不,魏军。
他们声称,自己才是魏王真正的继承者,而刘义成只是一个篡位的小人。
不过,十几年过去了...
魏军已经变成了委鬼军,他们干什么,天下人都清楚,但他们的来历,已经很少有人记得了...
因为害怕委鬼军的传说,人们疯狂地涌向桥头,守卫纷纷拔刀上箭,把几辆装满货物的车横放在路上作为防御线,打算依靠湍急的河水和石桥来抵挡委鬼军的攻击。大家都不怀疑委鬼军是否会进攻,即使在他们面前,一个高大得不像人类的壮汉骑着马,像骑驴一样,声音响亮地喊道:“乡亲们,别慌,委鬼军不抢……哎呀,呸,他们只抢粮食,不要你们的性命!”话音刚落,桥上就有人惨叫,那大汉立刻拉弓射箭。
与此同时,桥的另一边,一个委鬼军的年轻人也拉开弓开始射击,“嗖嗖……”顿时,桥面上一片混乱!
真是坑爹啊,刚才还说只抢粮食不伤人,话音未落就开始反悔了……桥后面的人立刻躲到货车后面,桥上的人更是惊恐不已。“师父……”苏诺从地上爬起,回头哀怨地看着刘火宅。小孩子很容易把心目中的英雄想象得无所不能,以为他想做的事情都能成功。刘火宅无疑成了苏诺心中的英雄,即使对面有近百名凶悍的骑兵。
“闭嘴,好好看着。”刘火宅轻弹小丫头的额头,让她看看桥下的情况。桥下面,石墩后面,有人在挣扎。委鬼军射出的强弓利箭深深地扎进石墩,穿透了那些人的衣服,把他们钉在了石墩上……这些人不是被委鬼军射下来的,而是桥上太过拥挤,他们在逃跑时失足落水。如果没有委鬼军的箭,他们早就被激流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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