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庆幸的是,很快事情便有了眉目。
这日下午的自习课碰巧是晨雨曦学生会值日。
她抱着手臂,闲散地站在走廊上,百无聊赖的看着云卷云舒。
整个楼层一片寂静,只听得见风吹动树叶哗哗作响的声音和几声婉转的鸟鸣。
不一会某个姗姗来迟的人才匆匆赶到,纪检部的李安杰扶着栏杆,面色涨红,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他不知道他一个小小的纪检部干事为什么总是很“好运”的和副主席一起值日。
“抱歉啊,让你久等了。”李安杰面带歉意,不安地打量着晨雨曦的脸色。
“算了,你迟到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的事了。”晨雨曦语气无奈,像是不想和他较真。
“走吧,再不走一会该查不完。”晨雨曦看了一眼手表,然后迈步往楼梯口走。
然后李安杰像小媳妇一样跟亦步亦趋的在副主席身后。
“今天反着查吧。”晨雨曦提议。
“啊?”李安杰是说她为什么还上楼了,明明往常都直接从二楼开始检查。
“不行?”晨雨曦回头看他。
“行行行。”李安杰强颜欢笑着点头回应,他不知道为什么晨雨曦临时起意,只是默默祈祷自己班上的同学们能以不变应万变的方法应对这次突击。
口字形的高二教学楼里七至十二班分布在二楼,而六至一班则在三楼,所以往常时顺着楼层查十分方便。
刚近六班门口时,教室里就传出了窃窃的私语声。在检查的两人看来,已是常态。
“学生会检查。”晨雨曦面无波澜地敲了敲门。很默契的是,班里一下没了动静,所有只是安静的自习,或是有少数几人一直盯着值日的瞧,其中不免唐忆缘热切的目光。所以当晨雨曦走到她身边时,也不免被她的痴相吓了一跳。
“好女鹅,你终于来看妈妈了。”唐忆缘一边自顾自伤心的假装抹眼泪,一边拉住她不让她离开。
晨雨曦默默看着她表演,有一种想把值日表塞她嘴里的冲动。她转身给唐忆缘后座的段星辰递眼神,慢悠悠地开口:“骚扰学生会值日,也是要扣分的。”
段星辰满不在乎地笑笑,无奈似地摊开手,表示自己也无奈无力。
不过好在唐忆缘听完晨雨曦的话后就吓的松了手,生怕因此给班上扣分。
“真的要扣吗?”唐忆缘泪眼汪汪地望着晨雨曦。
“傻瓜。”晨雨曦揉了揉她的头,转身走了。
唐忆缘仍有些惶惶不安,她转头怯生生地盯着六班班长—段星辰。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让我们班扣分的。”
段星辰笑了,满不在乎地说:“扣了就扣了。”
“啊,怎么办,流动红旗没有了……”唐忆缘开始担忧,显然已经把两人的话当真,她十分懊悔,眼中溢满悔恨。
段星辰暗叫不妙,眼疾手快地抽了两张纸给她轻轻拭泪。
“没事,她骗你的,不会扣分的。”又轻声安慰。
转个弯之后就到了五班,五班比六班嚣张一些,说话声也大一些。
晨雨曦站在教室外等了两秒,声音不见消减,她瞥了旁边故作镇定的李安杰一眼。
“李安杰同学,你说这种场面,需不需要扣分呢?”晨雨曦好笑似地看着他。
“嗨,小场面。”李安杰摆摆手,脸上却已经无法维持正常的表情,倒有种哑巴吃黄连的意味。
晨雨曦笑了笑,大步朝着门口走去,敲了敲门。
“学生会检查。”
当然五班同学的反应,也比六班更有意思。五班同学们似惊弓之鸟般齐齐盯着来的人,就这么几十双眼看着一双眼的场面,实在是有些诡异。
率先败下阵来的是晨雨曦,她尴尬的别开视线。
“咳咳,下次要是还这么吵,就直接扣分了。”貌似相似的话她说过许多次。
身后的李安杰默默松了一口气。
同楼层的其他班级都很安静,在一种静穆的学习氛围中,晨雨曦和李安杰逃似地查完了以严肃恭谨着称的四班。
然后迈进了三班的大门。
“同学,书堆在地上也是要扣分的。”检查到一半的晨雨曦发现了桌角旁的书堆。
晨雨曦抬头对上一双好看的瑞凤眼,书的主人微愣,然后连忙轻声道歉。
“对不住,这我不知道,我马上收起来。”欧阳凌麻溜地收拾起来。
怎么是他?
晨雨曦暗自腹诽。
三班的班长跑来解围。
“他是转学生,他不知道这些。能不能通融一下,不扣分了?”
“不扣,下次别这样就行了。”晨雨曦先溜为敬,草草地看了两眼就离开了。
欧阳凌诺倒是傻乐着看着人影渐渐离去。
她主动和我说话了耶!
欧阳凌诺抑制不住的开心。
对于在二班检查,李安杰显得异常激动,大有一种想检查到天荒地老的感觉。
看似检查卫生的他,不断偷瞄自己暗恋的人。
“你打算在二班住下,是吗?”晨雨曦眼睛微眯,看着他的小动作。
“没……没,我只是不想漏掉任何一点……破绽。”李安杰结巴着为自己辩解。
晨雨曦没理他,径直走出了二班教室。
一班的同学也没想到刚出门的班长这么快就回来了,个个都正襟危坐,勤奋刻苦地奋笔疾书。
“你生活在垃圾堆,是不是?”班长那带着怒气的声音飘荡在安静的教室里。
有少数几个勇士小心翼翼地回头搜寻那个幸运儿。
林一本规规矩矩地把自己周身的体育器材收起来。
“才不是垃圾呢。”他小声吐槽。
晨雨曦听而不闻地走了。
“班长,我有一个问题。”殷辞拉住她的衣角。
“说。”
“帮我看看这个题。”
晨雨曦无奈地扶额,小声解释“回来再说,还有几个班没查呢。”
殷辞闻言立马放了手。
事情是在十二班有了眉目。
晨雨曦走到教室后桌检查时,闻到了不算浓的木质香。虽然分不清是谁,但喷男士香水的男生,实算少数,更何况还是相近的木质香。
她稍稍停顿看了一眼那片区域的男生,心里有了大致的答案。
晨雨曦勾唇一笑走出了十二班。
有了答案后,接下来的自然就是检验答案了。
后来在晨雨曦的旁敲侧击下,她从十二班的王梓煜那里如愿验证了结果。
但她始终撬不动罗晓的口。无论怎么试探,罗晓就是不松口不愿让她分担忧虑。
她不是全能的,自然无法事事周全。
两人在交涉的过程中发生了争执。
晨雨曦在回程的路上一直臭着脸虽然平常脸色也没有多好。
但还是给车上的人造成了不小的恐慌。
她望着窗外飞速奔逝的景物。
想起了两人的争执……
“晨雨曦,你别管我了,行不行?你不累吗?一天管东管西的,连朋友也要管是吗?”
“不是的,我只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呵,我的事就这么值得你放心上。还是怕我成绩下滑拖班上的后腿?我还不知道你。”
“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我只是怕你遇到了麻烦。”
“你会有这么好心?在你眼里大家所有人在你眼中不都只是蜉蝣,只是蝼蚁,只是过往云烟吗?”
“……”
晨雨曦也没想到有一天,她会拿自己曾经开导她的话反唇相讥。
对啊,她曾说过,所有相遇的事物之于她不过是人生中的蜉蝣,蝼蚁和过往云烟。
而如今她的干涉,她的关心,显得是如此可笑。
对啊,本就没有意义,她又为什么要去执着于对自己无益的事。
这背弃了自己的观念。
可是冷眼旁观,她好像无法做到。
在她的潜意识里,好像友情本就不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因为从来没有经受过,所以便觉得不重要。在她度过的十六年时光里,能称之为“朋友”的人寥寥无几。在那些人生低潮,永远只是她孤身一人。而在人生高潮时,又会窜出一些阿谀逢迎的“好朋友”。
她从来不觉得,能主导自己情绪,改变自己思想,陪伴自己生活的是多么不可或缺的存在。
什么是朋友?
可能问过她后,她还要去不同网站查询词条含义。
难道朋友之间,原本就是不互相干涉的吗?
如果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或许当初那些冷眼旁观的人,只是服从了朋友的法则。
可为什么和她童年里憧憬的截然相反呢?
难道这才是这世界伪装之下的真相?
酸涩的心情让晨雨曦莫名有种落泪的冲动,她不知道这能不能被称之为伤心,大脑里不断反问的话,让她原本就不清晰的心绪变得更加复杂。
车开到家时,天已经没有了亮色。院内的路灯照出冷光,打在她写满愁绪的脸上,打在她略显落寞的影子上。
“主人,欢迎回家!”木瓜站在门口迎接。
晨雨曦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轻轻拍了拍它的头,快步迈进了大门。
木瓜看着远去的背影,显示屏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怎么了?”林叙然第一次看到木瓜这个表情。
“主人好像哭了。”木瓜不太能识别晨雨曦这个复杂的表情。
“真的吗?”沐清安倒是没看清她的神色。
“不是吧,谁又惹她了?”林叙然想不出答案。
“谁敢惹她啊?还能惹哭了!真是牛人。”林叙然给予肯定。
“回来的路上不一直闷闷的吗?”郁闲烯问。
“对啊,我都不敢呼吸了。她每次生气,都会让觉得我连呼吸都是错的。”林叙然憋了一路没说话。
“那问问?”沐清安提议。
“谁敢啊?我可不敢。”林叙然抱紧自己“瘦弱”的身体。
“女生的事,这怎么问出口?万一她不愿意说呢?”郁闲烯不喜欢打探别人的隐私。
“等吃饭的时候再看吧。”沐清安想不到其他方法。
可让三人没想到的是,晨雨曦没有下来吃饭。
“小曦说没胃口,你们吃吧。”刘姨从二楼下来。
餐桌上的三人面面相觑。
“怎么办,不会哭得背过气去了吧!”林叙然合理怀疑晨雨曦可能表面是个面如死灰的高岭之花,背地里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哭包。
“等吃完饭,上去看看吧。”郁闲烯有些担心。
“咱们会不会管的有点多?”沐清安怕他们是在多管闲事。
“晨雨曦是一班之首,她心情不好,全班都会遭殃,一旦大家都陷入这种消减情绪中,成绩就会下滑,成绩下滑,老师的教学热情就会下降,随之教学质量就会下降,教学质量下降,外校的传奇就此陨落,然后学校倒闭,我们都会没有书读,不读书在社会上是会被耻笑的。”林叙然语气抑扬顿挫。
“这话让雨曦听到,你说她会不会气得打你。”郁闲烯觉得好笑。
“晨老爷子听了都佩服,为学校考虑这么多,他可能都感动的要把校长之位让给你。”沐清安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听到如此离谱的分析。
“没有办法,爷就是这么顾全大局。”林叙然对自己的推论很满意。
检查完作业的晨雨曦,坐在沙发上,翻开了那本旧书—《萤火虫小巷》。
其实记忆力超群的她依旧清晰的记得书里的故事和情节,但她还是想再看一遍那一句深深藏在她心里的那句:
只要说“我需要你”,好朋友就永远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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