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对于灾难的提前感知。
是悲哀的,
像是知道了将被宰杀的羔羊,
在恐慌和怀疑中折磨自己。
决赛没有比,第一名毫无疑问落在了遥思期的头上。晨雨曦很遗憾没有亲自去领奖,也遗憾没有参加俱乐部组织的景点参观。
但让她意外的是颁奖结束后,遥思期就跑到她在的酒店里。非说以后见不着了要抱抱她。
“你跑过来就是为了抱我一下?”坐在轮椅上被熊抱住的晨雨曦无法理解。
“不然呢,以后就不容易见着了。还得感谢你把第一名让给我了。”
“什么叫让?要真比也比不过你,倒是免了一顿皮肉之灾。”晨雨曦倒是庆幸自己没和遥思期比赛。
“没比成,还不能抱抱。”
“抱是能抱。但是你都抱了一分钟了,你还想要抱到什么时候去?放开我吧,快窒息了。”
“以后来津安了找我玩。”遥思期热情的邀请。
“行。下辈子再说吧!”
“啊呀,不要这样。我有空了就去甘棠找你玩,你可要尽地主之宜啊!”
“知道了,知道了。”
“还有,你知道吗?李雨然被禁赛了。”
“……什么原因?”
“不知道,好像听说是找人骚扰对手。再说她上次造谣污蔑你本就是违规。自作自受呗。”
果然,自作孽不可活。
“……知道了,你回去吧。”晨雨曦眉头微皱,思索了片刻后开口。
“啊,你觉得我烦啊?我给你讲,我今天下午的飞机呢专门跑来看你,我可是专门跑来看你和你告别的。别人都没有这个待遇。”
“不是觉得你烦,你不是过两个星期有跆拳道全球锦标赛,五月还有全球速滑锦标赛吗?你不得早点归队去集训吗?我知道你的好意,倒别在我这浪费时间了,早点回去训练,拿一个不错的名次。”
“行了行了,不烦你了,我走了。早日康复哦,祝你以后在自己喜欢的领域大放异彩哦。”遥思期眼睛明亮,眼角带笑。
“谢谢,你也是。”她木纳地回复,像是不擅长说什么祝福的话语。
晨雨曦望着少女远去的背影,浅浅一笑。
愿我们都有美好可期的未来……
回程的飞机上,齐凌格外激动。
“托大小姐的福,这还是我第一次坐头等舱。”
“不用谢,回去把飞机票钱给我就行。”
“啊?不能报销吗?”齐凌快乐的情绪一下子消失了,转而替代的是惊恐。
“又不是我让你陪我来的,谁给你报销?要报销,你找给你发工资的。”
“可是我第一个月的工资还没到,能不能等几天?”她窘迫地笑了笑。
“现在没有就算了,等以后欠的多了一起还吧……”晨雨曦只是开个玩笑,但显然,她一板一眼的态度让齐凌信以为真。
“女士,飞机即将起飞,请您将电子设备关闭。”身材窈窕的空姐走到她身边轻声对柳瑜说到。
在登机前柳瑜就一直在打电话,像是碰到了什么急事,一直在低声的和对面的人交谈,语气有焦急又不安。
“哦,等回去再和你说,现在在飞机上。一切交给我。”柳瑜医生嘱咐了几句后,挂掉了电话,抱歉的朝空姐笑了笑。
晨雨曦瞥了一眼旁边的人,不禁微微皱眉,片刻后又偏过头,若有所思地盯着窗外。
下飞机时,晨雨曦又坐上了她的小轮椅。看着VIP通道的玻璃上的剪影,晨雨曦有一种自己已经病入膏盲了的感觉,好像只是豪门里一个无心争夺财产的可怜人。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些可怜自己。
机场的灯明亮的刺眼,照在了那个一身黑的少女身上,也照在她毫无生气的脸上。
行动不便的她这几日一直用轮椅代步,都有些习以为常了,却依然吓坏了前来接机的三个人。
“你怎么坐着轮椅?伤的很严重吗?”林叙然见着的时候一惊。
晨雨曦听到了那个熟悉的人的声音。
“死不了……”轮椅上的人挤出一个勉强的笑。
倒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行动不便就索性将轮椅托运了回来。
“不是说崴到脚了吗?”沐清安轻声问。
“撕脱性骨折,快好了,过几天就能拆石膏了。”
郁闲烯没说话,只是神色淡淡地打量着她。
几个人一前一后把她扶上车。
“小曦啊,你刘姨知道你要回来今天早上四点多就去买菜,忙活一下午了。你走这些天,她嘴里一直嘟嚷着你呢。”
“真是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这都是我们应该的。”
到了棠宅御院,晨雨曦就不坐轮椅了,倒是扶着墙边跳边走。
“哈哈哈,怎么有点好笑?”林叙然站在一旁笑得东倒西歪。
“林叙然,等我脚好了,你小心点。”晨雨曦咬牙切齿的说。
沐清安识趣地扶着晨雨曦。晨雨曦侧目看了他一眼,毕竟是高大半个头的男生贴在身侧,晨雨曦多少觉得有些别扭,但也不好拒绝,因为她等跳到餐厅可能饭都凉了。
“谢谢。”晨雨曦拘谨地把手搭上少年的胳膊。
刚走到到一半,一个面露喜色的妇女从厨房里疾步走出。
“哎呦,终于回来了。脚怎么了?”
“不小心崴了。”
“今天炖了大骨头汤,待会你可得多喝几碗,好好补补。本来就瘦,再天天吃药,怎么能行?多吃点啊,今天都是你喜欢的菜。”
柳瑜和齐凌转眼要走,被晨雨曦叫住。
“哎呦,走什么呢?咱们小曦说的对。今天做的菜多,就留下来吃吧!”刘姨要笑嘻嘻让她们留下。
柳瑜神色犹豫,紧皱的眉眼昭示着她的为难。
“要是有事的话,你就先去忙吧。”晨雨曦站起身,想走过去和柳瑜说几句话,但意识到行动不便她僵在原地,沉默了片刻后,她说。
“要是有什么事就和我说,有一些事不一定一个人解决的了。”
柳瑜愣了愣,转而僵硬一笑。
“没事,不算什么大事。我先走了。”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只留下餐厅里一头雾水的几人。
齐凌见柳瑜走了,自己好像也没有理由留在这儿。笑着说不饿,也要跟着一起走。
“还不饿?飞机上你肚子的叫声都演奏出奏鸣曲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苛责保镖呢。”晨雨曦勾唇一笑,戏谑的看着说谎的人。
齐凌尴尬地笑了笑,拉开椅子坐下。
几人落了坐,热闹的氛围漫延而生。
有健谈的林叙然和齐凌,餐桌上的话题没有断过。
“你们不知道,大小姐在赛场上,简直无人能敌。打遍天下无敌手,得来全不费工夫。”齐凌又把不同的俗语胡乱拼接在一起,她本人丝毫没有察觉到言语中的错误。
“真的吗?我们就看过她最后一场比赛。”林叙然好奇。
“齐凌,你要是再造谣就从这里滚出去……”晨雨曦瞪了她一眼。
齐凌一秒噤声。
林叙然笑了笑,原来不止他一个人怕晨雨曦。
“你笑什么?”晨雨曦转过头问他。
林叙然的嬉皮笑脸一下子消失不见,他局促不安地移开视线。他觉得就算现在木瓜来了,都会被踢两脚。
“主人,你回来啦!”
下一秒,木瓜真的来了。它欢喜地朝晨雨曦跑来。
“嗯。”晨雨曦语气平平。
“主人,这是你新买的鞋吗?”木瓜抱住晨雨曦的腿,它疑惑地盯着主人脚上那个石膏。
晨雨曦低头望去,无奈地扶额。
林叙然心里的弦一秒紧绷。
黑脸了,黑脸了,对面的人黑脸了。她要发火了,她要冲木瓜发火了!
片刻后,就听到少女说。
“对,这是我新买的鞋。好看吧?”晨雨曦懒得跟一个机器人解释。
“好看,主人穿什么都好看。”木瓜的显示屏上是一个憨憨的笑。
?
好家伙,都在她雷点上蹦迪了,居然没有生气。林叙然觉得愤愤不平。
齐凌好奇地盯着木瓜。
果然,有钱人的宠物都是她意想不到的。
饭菜上桌后,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只有晨雨曦和郁闲烯安静地吃饭,没开口。
晨雨曦在喝完第二碗骨头汤后,无奈地摆了摆手。
“刘姨,真的喝不下了。”
“哎呀,受伤了得多补补身体。”
看着晨雨曦一幅要吐的表情,郁闲烯开口替她解围。
“刘姨,这么喝是补不了多少营养的。喝多了反而不好。”
“真的?”刘姨知道郁闲烯家里是开中医馆的,对他的话很是信服。
“嗯。这几周都不用做骨头汤和鸡汤了。她喝了没用,不利于她恢复。”
“哦,好好好。你看咱们都没学问,都不清楚。咱以后也不用这些土方子了。”
“小曦,你也得多听听小郁的。人家祖上是学医的,说的准没有错。”刘姨边笑边收拾桌子。
“哎哟,小沐,不用帮忙了,这都是我的活。你快去歇着吧!明天还有专业课。”刘姨又笑着和沐清安说。
沐清安没说话,笑了笑端着碗筷进了厨房。
郁闲烯看晨雨曦吃完了无所事事的坐着。
“我扶你上去。”
“不用了,几步路而已。”
“大小姐,我把你抱上去吧。”准备离开的齐凌停住脚步。
晨雨曦想象了一下画面,然后在公主抱和搀扶之间,选择了搀扶。
“齐凌,不早了,你回去吧。”
“行,你要出去就和我发消息。”
郁闲烯小心翼翼地架住晨雨曦的胳膊,缓缓向前挪步。
两人隔的很近,对方的气息近在咫尺。
郁闲烯甚至能看到她低垂的长长睫羽,能闻到她发丝上洗发露留下的橙花的清香。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些紧张,手心冒出微微的汗。
他将手心攥住,怕把汗蹭到少女的衣袖上。
两个人都很安静,没有一句言语。
因为沉默,上楼的这几步路显的格外漫长。或许是觉得尴尬,郁闲烯开口找话题。
“在琼都怎么样,有没有不适应?”
“还行,就那样。”晨雨曦是终结话题的能者。
郁闲烯闻之,轻轻一笑。
确实是个万能的回答。
“脚这几天还疼吗?”
“脚垂下来的时候还是有点肿痛,其他的时候没有什么感觉。”
“……恢复的还挺快。我给你开了几副药,对你恢复有好处,我每天煮了给你喝。”
晨雨曦愣了一秒。
“给我开了药?可我还吃着西药呢。”
“按你这个症状,过几天拆了石膏,西药就能停了。就算是轻微骨折,也会对你的筋骨、经络、气血造成影响。这几副药可以有效改善你的肿痛症状,并且促进骨折的愈合。”
“中药很苦,我宁愿吃西药。”晨雨曦不乐意。
“又不是小孩子了,还嫌苦。”旁边的少年轻笑。
“怕苦是人类的共性好吧……”晨雨曦不太开心地撇开脑袋。
“行,到时候我给你加点蜂蜜,再给你准备一点酸甜的小食。”郁闲烯声音轻柔,像是在哄小孩。
“这还差不多……”晨雨曦下意识回复。
?
她愣了一秒,她什么时候答应的?
可恶,被套路了。
“这多麻烦呀,还得让你搜罗中药。”被套路后的晨雨曦开始找借口推脱。
“不麻烦,我房间里全是中药,那些就够用。如果疗程完了不够的话,我打个车就能回家取药了。”郁闲烯知道她的小心思。
“那好吧。那还真是谢谢你了。”晨雨曦有些咬牙切齿的说。
郁闲烯轻轻笑了。
“不用客气,我分内之事。”
晨雨曦总觉得这个词哪里不对,她疑惑地望了一眼旁边的人,那人好看的眉头舒展,深邃的眼中含着笑意,嘴角勾起微微弧度。
可恶,这个人今天怎么笑这么多次?
晨雨曦有点想翻白眼。
一直到二楼的尽头,两人站在房间门口,晨雨曦用指纹打开门锁。
晨雨曦转身把他堵在门外。
“行了,送到这就可以了。”
“好,你注意点。晚安。”
“晚安……”
晨雨曦瞬间关上了门。
直直站定在原地,她盯着那关上了的门。
在郁闲烯靠近的时候,她总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来源于身体本能的抗拒和排斥。
这么多年了,还是忘不掉吗?
明明因为治疗,而导致过去的记忆大多都变得模糊,但为什么会依然清晰记得曾经的不堪。
忘不掉那个清俊的男孩,忘不掉他冷漠的眼神,忘不掉被忽视的心情……
可一切都过去这么久了,再追究有什么意思呢?
何况那不是他的错。
那只是一个孤僻有自闭症的孩子,她不能把过错归结到他身上。
“晨雨曦,你要记仇到什么时候去?”
她轻轻地问。
一遍又一遍地问。
没有人回答,也不会有人回答。
她拖着石膏,爬了六七分钟才爬到沙发上。
果然,她自己移动还是太慢了。
不顾形象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她轻轻叹气。半晌后想到什么,又坐起身,掏出手机,在通讯录翻找,片刻手指停在那个陌生的称呼上—父亲。
她点开聊天界面,输入了几个字。
发送过去,依旧等不到任何回复
她呆呆地看着那几个字,自嘲地笑了笑。
她在期待什么?
那种从未拥有的东西不就像投入大海的沉石,没激起水花就转眼消失不见,吞噬在沉默的深渊里。
她拿着手机跳去卫生间,冷水拍在脸上,她才稍微清醒。镜子里的那人的脸上也没了刚刚脆弱的神情,而是如往常般冷漠平淡。
她挤出牙膏,开始刷牙。
寂静里,手机的铃声突兀的响起。
她看了一眼来电的人,接起了电话。
“小曦拿了第二名啊,想要什么奖励呀?”
“小曦”这个词在他嘴里听起来总是格外陌生。
她吐了嘴里的泡沫,漱了口水,却没开口说话,只是盯着电话的界面。
对面的人像是习惯了,自顾自地说。
“那先给你打点花花,不够了就打我助理的电话。我还有会,先不说了。”
然后电话就挂断了,只停留在通话记录的页面。
16秒。
这是一对父女的通话时长。
她继续把牙刷塞进嘴里,不断刷出泡沫。又吐出泡沫,漱了口水。
像是往常。
“叮咚”
有消息蹦出,是转账通知,进账五百万。
她把牙刷和杯子放回原位。
走出了卫生间,她脸上挂着悲凉的笑。
看着漆黑一片的天,她久久说不出话。就像她们永远不再会有进展的关系一样,家庭对于她来说永远是奢望。
回到沙发上,她又找到通讯录,找到柳瑜,给对方转了一笔钱。
又找到江槭转了一笔钱,备注为流动资金。对方很快回复收到。
柳瑜的电话很快打过来。
“有事?”
“能不有事吗?你突然给我转了这么多钱。”
“哦,借给你的,从你以后工资里扣。”
“这难道就是总裁文里的卖身契?”
“卖身契你个头啊,跑去贷款,还不如我借给你。又借不到多少,再说了,不给你算利息。”
“你怎么知道的?”
“你三番两头跑出去打电话,又老是翻借贷网站。不想知道也难。阿姨要是病的重,就先拿我的钱应急。”
“可……我以后……要是还不起怎么办?”
“还不起,我就把你卖给别的总裁。总有一个眼瞎的总裁,能看得上你。”晨雨曦轻笑。
“知道了。我一定早日还给你。谢谢你啊,小曦。”对面人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别整这么肉麻的,想吐。我困了,挂了”晨雨曦挂掉电话,没听对面的人继续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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