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华一家客栈,天字号房。
屋里
侍卫安静的跪在地上等着公子出来,他尽量把自己的呼吸降到最低,努力不让里面的人会因为自己而不满。
里间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音,等了片刻,一只男人的手从里面掀起纱帐走出。
着一身专属澜国绣纹的锦袍的男子从里面出来,手里拿着一把折扇,向着一旁的桌子走去。
如刀削刻的眉下,抬眸间两条折痕生成一双好看的双眼皮,看人时,润着悲天悯人的眼眸能让人无端放下心里的戒备。
此人就是澜国从民间刚寻回不久的世子———澜渊
谁也不知道本该在澜国的世子其实早就出现在金华。
“事情查的如何?”澜渊就近坐在离侍卫不远地方,望向地上的侍卫。
侍卫在公子向自己问话时,立刻低头不敢去接他的视线。
“公子,江墨青最近在他的府上没有出来过。”地上的侍从答话时始终不敢抬头去看面前的人
“他那个所谓的师父去哪里了?”澜渊以为柯子衿的死会让他们起冲突。
看来那女子死的一点价值也没有。
“道士被李久诚另外安排一个住处后再没有出现过了。”侍从打听到道士自从住在外府后,连人影也没有看见,也不知去哪里逍遥了。
“公子,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你说江墨青没有出府是什么意思?”他记得江墨青在宫里也有职位的,不可能每天都在府里。
“从宫里打探到的消息是江墨青告假,至于什么时候上朝没有具体的时间。”
澜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慢喝着,一边琢磨着江墨青告假的原因。
“公子,府里的人传来消息,说是和亲的使团已经上路了。”侍从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交给他,“请主子过目。”
澜渊接过信件,只廖廖看了几眼就放下,修长的食指在信纸上轻叩:“你说这位公主要是在金华死了,澜国的人会不会挥军西青?”
就着一副慈悲的嗓音可言语间已把无数人的生命踏在脚下。
“这……”侍从内心一凛,低头不敢答话。
澜渊见他不说话,眼里兴致缺缺,“算了,不为难你了。”他揉了信纸丢进了一旁的香炉里,不多时,香炉里冒出缕缕烟雾。
澜渊看着信纸变成灰烬连同他的一双眼睛也成灰黑一般,紧抿的唇启声:“既然江墨青不出府,那就在李久诚身上下手。”
“公子,可听说李久诚身边高手如云,对他下手恐怕胜算不大。”侍从知道一些金华里的传闻
之前连江墨青的母亲江艳都斗不过李久诚,他怕公子此举会有不测。
“你在害怕?”澜渊阴翳的眼眸斜视地上的侍卫,忽而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停下,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上次给你吃的药,身体怎么样?”
“回公子,已经好多了,多谢公子关心。”侍卫感受到头上公子一股逼人的视线,身子已微微颤抖。
“那就好,本公子一身医术也算是有用武之地,不过”澜渊说着弯腰,忽而手里的折扇顶端露出一排锋刀抵着侍从的脖子,面容阴狠:
“自从被寻回宫以后,本公子就明白一个道理,不管是人是物也好,总是要攥在自己手里才能听自己的话,不会背主噬主。”
“公子,饶命。”侍从满脸恐惧的扬着脖子尽量不让锋刀刺到
“呵呵,”澜渊收起折扇起身重新坐回椅子,“所以,你吃的药有毒与否要看本公子的心情。”
“公子明鉴,属下对您不敢有二心。”侍从开口,额上有细密的汗滚落。
“你忠心与否本公子自然看的清楚。”澜渊玩弄手里的折扇,顶端的锋刀不停的收起又刺出晃侍从一颗心跟着一跳一跳,“去查查李久诚最近的行踪还有查清楚江墨青每天的吃食,越详细越好。”
“遵命。”侍从再不敢反驳,立即起身开门出去。
生怕走慢一步,身后的折扇就会划破他的脖子。
澜渊看着侍从夺命般离开,眼里翳上的狠毒随着心口窒息的痛越加浓烈。
他要让江墨青也尝尝失去在乎的人后折骨噬心的滋味。
江府
李久诚敲开了江墨青的寝室门,等了片刻里面的人才把门打开。
“阿青,刚起?”李久诚有点意外,她很少这样赖床。
其实江墨青一早就醒来了,可能是昨夜里想的多了,即使是睡下了也觉得自己没有睡着一般,故早上没有起来直接又睡去。
江墨青穿着里衣从床上爬起来给他开门的,看见是他打个哈欠又转身进了屋里,她总感觉眼皮沉重的很。
“你这么早来干什么?”她揉揉眼皮,想把眼里的瞌睡揉去。
反正自己不能上朝,起来也无事可做,他来找自己干嘛。
“已经日上三竿了。”李久诚一边往里走一边提醒她时辰,“肚子饿吗?”
李久诚看见她眼底的乌青,问:“你昨夜没睡好?”
“嗯,有点。”江墨青走到床前拿起衣服要穿上
可刚醒来的她,意识还没从睡眠里清醒过来,穿了几次也没有把衣服穿好。
李久诚看不过去,拿走她的衣服要帮她。
江墨青眯着眼睛,自然的张开双手等着他给自己穿衣服,昏昏欲睡张口问他:“你今天不用上朝吗?”
既然时辰不早了,他应该在宫里才是。
李久诚十分享受给她穿衣的过程,趁着她迷蒙之际小小的为自己谋点福利。
“你又忘记了,今日休沐。”他提醒说
“哦,”她最近都在府里,是真忘记了日子。
意识一点点清明,江墨青拍开似长在自己胸前的一只手,娇怒:“再敢放肆,看本少不休了你。”
李久诚收回被打但毫发无伤的手,满足浅笑:“不敢。”
江墨青拿着裤子往屏风后走等穿戴整齐后才出来,期间,李久诚坐在椅子上等着她。
“今日你想做什么?”江墨青知道他是闲不住的
“不急,你先吃了东西再说。”李久诚虽然想知道她对孩子的事情如何做,但似乎又不想知道。
可能他也含了一点私心罢了。
“嗯”江墨青从起来肚子就开始唱空城计了,要是李久诚这时候和自己说事情,她也没那份精力。
于是,吃过饭的李久诚再次和江墨青出现在了饭桌上。
“你没吃饭?”江墨青疑惑
“吃过了,”李久诚端着碗里只盛一点的饭倾斜给她看,凤眸洋溢着幸福:“我想和你一起用餐。”
江墨青心里升起一股暖意,夹了一块排骨给他开玩笑般说:“行,依你的姿色也算是秀色可餐,我可算是饱眼福了。”
……
本来是温馨幸福的话,到她的口中一下子跑偏。
“你也是。”李久诚也不扫兴,“阿青的容貌才是双绝。”
“嗯?”江墨青不明白他说的双绝,绝在何处。
“你不知道吗?”李久诚淡淡吃着她给夹自己的排骨,把自己早前听过的传言说给她听,“金华里女子皆说,要嫁当嫁江墨青这样的将军,要娶也要娶如将军一样容貌的女子才是。”
毕竟,她们是见过和她一样容貌的妹妹,所以才会说这样的话。
话落,江墨青忽的想起江倾语,眼神一暗,默然垂眸不去看对面的人。
李久诚跟着心里似受一记重锤,懊悔自己说话无遮拦。
江墨青再次调笑般开口:“那看来我的姿色比之你更胜一层。”
“阿青,我……”错了
“行了,”江墨青知道他又要认错,投向他的桃花眸里浮着笑,“不过寻常的聊天,不必一副戳到我肺管子要我命的样子。”
逝者已矣,她总要面对的。
至此,李久诚才神色如常抿出一丝笑,“嗯,我知道了。”
然而,在两人吃饭之际,屋外忽然变天,方才还晴空万里的天像个多变的婴孩,灰蒙蒙哭了起来。
乌云忽如随风而来,不如说是御风而至,转瞬间倾盆大雨而下,让屋外行走的仆人措手不及避到廊下。
“啊,这雨来下得也太突然了。”江墨青抬眸望去,密集的雨让她看不清走廊外的下人,“看来你要做的事情今日不能够了。”
“是呢,本来想带你去马场看看追月新生的马驹,可惜了。”李久诚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言语里带着遗憾。
“是吗?”江墨青才想起追月,“生了几只?”
“就一只,小小的一只,所以才想带着你去看看。”他前几日听马场里的管事报告这件事情,就想好了休沐时间和她一起去。
“这下好了,以后我们又多了一匹汗血宝马。”江墨青喜滋滋说。
“嗯,”
李久诚看着她欢喜的样子,暗自想说以后等孩子降生了,他就把那匹马驹留给孩子。
“现在不能出去又是休沐,我们做点什么好呀!不然好无聊。”江墨青吃饱放下碗筷问他
“阿青有什么好提议?”对于他而言,能和她一起,没有无聊之说。
“去书房吧!正好我们可以一起下棋,对了,”江墨青和李久诚一起出了膳厅,顺着走廊往书房方向去,“杀害柯子衿的凶手找到了吗?”
她之前可是因此被暗算差点被他师父打死。
廊外倾覆的雨下着,沿着屋檐飞瓦滚落溅在地上,砸起颗颗水珠瞬间又被后落的雨水吞噬。
哗哗啦啦的声音合着江墨青的话砸进李久诚的耳膜,他似听不清可又隔开雨水的声音清晰的把她的话落在心里。
“阿青很在乎柯子衿的死?”李久诚眼里晦暗不明
“什么话,我看上去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吗?”走在他前面的江墨青听见他的话停下,回头奇怪的看着他,“李久诚你在想什么?”
“什么?”李久诚回味过来她话里的意思,“还没有。”
他让暗一把朝廷里的官员筛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他们的异样,所以说杀了柯子衿嫁祸给墨青的人有可能是澜国的人,可还待确认。
但,他不想让墨青插手。
李久诚看了看廊外大雨,不知为何这突来的雨让他莫名心悸。
他上前去牵起江墨青的手紧紧握在掌心,似乎这样做能得到一点慰藉。
“不说她了,凶手我会找出来的,我们去下棋。”此时,长廊里没有一个下人,李久诚可以无顾及的牵住她的手,“我听说你的棋艺不错的,我想看看。”
“只是消遣自娱罢了。”江墨青可不敢自傲
“嗯,好,一会你输了我不会嘲笑你。”李久诚对她使起了激将法
“好,一会让你输得心服口服。”江墨青立刻斗志高昂
因着突来的大雨,李久诚和江墨青两人在书房里下了许久的棋。
末了,李久诚才想起来自己还没问江墨青何时入住都督府的事情。
可看着榻上休憩的人,他摇摇头,只能等她醒来再问了。
午后,大雨停歇。
书房
江墨青从榻上醒来,看着不远处坐在椅子上隔案看书的李久诚,她悄悄起身,轻手轻脚绕了个方向从他背后猫着步子去。
靠近李久诚背后的江墨青正想偷偷吓他一跳,被他突然转身一手捞起她放在自己腿上,眼里是捉到一只狡猾的小猫得逞的笑,“不乖是要惩罚的。”
说着,他不给江墨青反应的机会,俯首压着她的唇,一阵肆意掠夺后放开她。
江墨青呼吸急促,脸颊爆红,她立即从他腿上跳下来离他远远的,眼里还曳着被吻起的情欲,她暗骂:混蛋。
李久诚喉结上下滚动,心里的念想转而在凤眸里呼之欲出,他看出墨青眼里骂人的字眼,起身作势要把她抓回来。
江墨青见状立即开跑,威胁说:“你在乱来,我可不客气了。”
可只有李久诚知道她此刻的话软绵绵没有一丝威慑力,念及她的身子,他又坐了回去,压下心里的那点旖旎。
“好,我不乱来。”李久诚答应她,也乖乖坐好,“只是想问你什么时候搬去我那边住?”
“去你那里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什么时候让我上朝?”江墨青没忘记自己还是个太傅,她不能一进了都督府就跟坐牢一样。
“阿青,想上朝也是可以的,不过……”李久诚说了一半停住了,看着她不语。
“不过什么?”江墨青没看懂他眼里的意思
“不过朝上的事情须得我同意才可应承。”李久诚没忘记李达私自找她的事情,何况澜国的事情还没有定论,他不想出现意外。
而他指的意外就是墨青自己,他能阻止其他人可不能阻止墨青的决意。
江墨青明白他说的意思,能出去总比在府里无聊的好,想了想最终点头答应。
“还有,你的吃食也要我允许才行。”李久诚想着她现在有了身子,一切还是小心为好。
虽说她不是贪食的人,可听说有了孩子后的人是不同的,要少吃多餐,饮食习惯也会发生诸多变化。
不管以后如何,他先让她答应就行。
江墨青想着自己不过在一日三餐后没有吃什么东西的习惯,他想管就让他管好了,故很爽快的也答应了。
至此,得了江墨青的首肯,李久诚下午就带着江墨青去了自己的府上。
其它的东西一点也没有让江墨青带,只是临走带走了若风丫头。反正他府里有的没有的都已经备好,她人过去就行。
而,还不知道事情严重性的江墨青就这么被拐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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