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寻常人谈及‘渡劫’皆色变,唯有此子能说得云淡风轻,实属罕见。”他们七嘴八舌一番议论之后,再次发出肆意大笑,仿佛平生未尝过如此畅快之事。
“莫非他是视自身为超凡脱俗之辈,抑或是揣测我等皆沉沦于世俗红尘之中?”待笑声渐歇,为首那位面带胡茬的大汉又言,话语落下,再次引得众人哄笑不止。
然而,王霖却冷眼旁观,实在不解何事值得这般嬉笑。但从他们口中的“渡劫”之人来看,此人必有过人之处。
“罢了,玩笑话暂且至此。尔等身怀之宝物,皆须献予我。”此刻,那胡茬大汉陡然收敛笑意,语气森寒地命令道。
“嗯?”王灵一时未能反应过来,愕然反问。
王霖同样疑惑地看着这些人,原以为他们是守护疆界的修士军旅,未曾料想却是些不遵正道的邪修盗匪,怪不得先前对自己等人毫不理睬,待闻得他们靠近之声便如惊兔般四散奔逃。
“哼,休要佯装不知,擅自穿越法域者,定当受罚无赦。先没收法宝灵材,随后押送至禁闭洞府反省。不过若肯顺服,禁闭之刑则可酌情减免。”那胡茬大汉挥舞了一下手中令牌,软硬兼施地说。
寻常人在这样的威逼之下,或许早已屈服。然而,王霖兄弟二人乃非凡之辈——王灵如今元神凝实,修炼《转阳真诀》已有所成,即便烈日炎炎的白昼也可自由穿梭于阴阳之间。此刻那些人尚未察觉到他们的异常,仍误以为王霖与王灵只是普通的结拜兄弟。
“阁下身为修士,我等身上有何物岂能瞒得过您的慧眼?又怎会藏着法宝灵材?”王霖双臂微抬,轻轻摆动,示意自己并无任何隐匿之物。
王灵亦仿效其兄,做了同样的动作,使得对面的十名邪修不禁皱紧了眉头。
“唉,原以为能捞到些稀世珍宝,谁知只碰见两个落魄逃难者,而且还身无分文,真可谓霉运连连。”其中一名邪修冷嘲道。
“哼,既然未寻得财物,那就将他们带回作守夜苦力吧。胆敢撞见我们还想安安稳稳,简直是痴心妄想。”其他邪修随声附和。
胡茬大汉微微拧眉,觉察到王霖二人身上疑窦丛生。然而细查之下,又的确找不出他们藏匿物品之处。
正在此时,他身后一人惊喜高呼:“队长,那仙姿少女现踪了!您速去,就在那边屋舍后面稻草堆内。”
那人手指向西北角一处房屋,恰巧被王霖瞥见一位身着素裙、长发飘逸的女子刚刚闪入其中,手中还提着一只竹编的小篮子,显然是刚刚从田野归来的样子。
“哈哈,你们两人留下监视他们,其他人随我前去!”队长闻言,脸上立即掠过一丝欣喜,随即指派两名手下看守王霖兄弟,并带领余下人马朝少女消失的方向疾驰而去。
王霖皱紧眉头,暗自思量:这些所谓的士兵,果真视黎民百姓如草芥乎?竟公然做出这等卑劣之举……
然而这一切还并非令修士王霖最为痛彻心扉的,更让他心寒的是,这些人嚣张跋扈至此,却无人肯站出来秉持公正之言。或许这就是如今修炼界的现状,又或者,那些勇于担当正义的修士早已消亡无踪,以至于助长了这样的歪风邪气。
但王霖分明从那些在一旁徘徊不定的村民眼中捕捉到了除麻木之外的愤慨之情,尽管他们将其隐藏得极为隐秘。
“溪流汇聚终成江海,其中必有主宰之沟渠;微弱之力凝聚亦可成为中流砥柱,其中定有一坚韧心骨!”王霖低声吟诵道,这一刻,他领悟了。并非众生皆无抗争之心,也非世人全失正义之道,只因缺乏引路人,缺少庇护者罢了。
“安静些,吵闹什么呢!”留下的看守者——一名修为低微的兵卒不满地呵斥,随即便挥舞手中的灵矛,欲要朝王霖劈去。
王霖心中惊讶之余涌出一丝愤怒,只因自己几句言语,竟招致这般对待?这修行世界尚有天道法则吗?尚存公平正义吗?
就在那锋锐的灵矛即将刺中王霖之际,他仅轻轻抬起手腕便轻松挡住。那灵矛在距离王霖头颅肩部之上再也无法寸进半分。那兵卒愤怒地奋力抽回,却依然无法撼动丝毫。
“住手!尔等何人,胆敢对抗修士?”那兵卒面露惧色,强行装腔作势地喝问,紧握双拳却又不敢对王霖动手,只能借势虚张声势。
“刚才还想夺取我的法宝呢?”王霖嘴角勾起一丝嘲讽而又冷冽的笑容,接着说道:“现在又想问我是何许人也?”
言罢,王霖挥手一甩,那灵矛应声飞出数十丈开外。
“你……你想如何?”两名士兵配合默契地后撤,面带惊惧之色。
“放心吧,我和你们不同,怎可能如你们一般视人命如草芥?”王霖语气淡漠地道完,眉心处一抹灵光闪烁,一道紧闭的竖眼赫然显现。
随即自那闭合的竖眼中释放出一股波动,恰好将两名士兵笼罩其中。
两名士兵立刻眼神空洞,身形虽立,目光却失去了焦点。
“尔等究竟是何门何派?”王霖语气冰冷地发问。
“我们乃是毗邻圆心佛域的齐国戍边修士。”王霖微微眯眼,没想到过去了一千年,此地仍被称为圆心佛域。
“尔等来此小村落有何目的?”王霖再次发问。
“与邓方平屯长一同前来猎兽,顺便……”提及此处,那名士兵面色挣扎,话语戛然而止。
“顺便又是何事?”王霖声线严厉,眉心竖眼所发出的波动频率陡然增强。
“顺便掠夺村里的粮食物资和左芊芊姑娘。”那人定了定神,继续坦白道。
闻听此言,王霖脸色骤变。从刚才村民们对他们行为的反应便可知,这些戍边修士绝非善类,但他万没想到,他们会恶劣至斯。
“尔等共有多少人?”王霖追问。
“共三百人。”
“尔等粮食匮乏难以维生?”
“还能勉强度过一个月。”
“尔等此举持续多长时间了?”
“自始至终便是如此。”
王霖越问,脸色越发阴寒,这所谓的戍卫边疆的修士队伍,非但未能庇护黎民百姓,如今竟然公然行掠夺之实。这般国度还能称之为国度么?这般土地又有何存续的必要?这般情形又是如何滋生出来的?
“王霖兄,下一步该如何行动?”王灵一直跟在王霖身后倾听他的质询。他也怒火中烧,对于这片荒凉之地,仅剩他与王霖二人深感厌倦。
原本以为到了人烟稠密之处就会热闹起来,未曾料到却因这些匪徒的存在,使得此地甚至比那些荒无人烟之处更加压抑难耐。
“我们前往邓方平等人失踪之处。”王霖朝先前邓方平离去的方向疾驰而去,一边走一边怒斥:“我定要揭露他的真面目!”
王灵紧紧跟随其后,那两名戍卫士兵也如木偶般茫然尾随。周围潜伏的民众目睹这一幕后,纷纷面面相觑,各自流露出沉思之色,而后悄然走出,远远跟在王霖身后。
王霖才行出二三十丈远,邓方平便带领此前离去之人返回。他们一路走来,嚣张狂笑,其中夹杂着一名少女凄厉绝望的哭泣之声。
王霖停下脚步,远远望向刚转过弯来的邓方平以及被他粗暴压制在马背上的左芊芊。
此刻烈阳正当空照耀,稀疏的土屋之间的通道上,王霖一行人与邓方平等对立而立,双方默然无语,只是静静地对峙着。
王霖神情从容,对身后民众的决绝之举感到欣慰。在紧要关头,他们终究还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情,至少已经明确表达了立场。
邓方平等人则怒容满面,面对这群骤然硬气起来的村民们,他们自知完全能轻易应对。然而面对王霖,他们却心生犹疑,之前邓方平已察觉到王霖身上并无丝毫修炼者的气息。
但现在看到王霖身后那两位宛如傀儡般的士兵,他又不敢肯定王霖仅仅是个普通人。倘若再认定王霖只是个凡夫俗子,恐怕他会狠狠给自己一记耳光。
“无法感知对方修为层次的情况有两种可能。”邓方平擦去额头上渗出的汗水,暗自思量:“一是对方修为在我之上,另一种便是——练体境修士。”
无论何种功法,在对方修为远超自身之时,都无法探查出对方的实际层级。至于练体境修士,因其修炼的是肉身本源,故也无法探测其具体修为。
“恐怕此人便是练体境修士吧,年纪轻轻就有此造诣。”邓方平细细端详了王霖一番,低声揣测道。
“可是你看那两位兄弟,练体境修士能有这样的控制力吗?”不过邓方平身边的同僚悄声提醒道。
“……”邓方平闻听此言,顿时陷入了沉默,他就这样骑在马上,迎风屹立于王霖对面,任凭衣襟随风飘扬,任由脸颊上的汗水滚滚落下。
双方如此对峙了好几分钟,直至王霖发现邓方平按压着的左芊芊姑娘身体开始痛苦地痉挛,才打破了僵持的局面。
王霖洪声道:“邓屯长,立即释放左芊芊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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