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幅押花随信封一同送来。
错落有致,寥寥几朵,竟铺出了点风骨之姿。
很是特别的押花。
赵渊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夫人是一位世家女子。
世家女子自小学习的便是诗词歌赋,文情斐然自是不必说。更因为世家传承千载,世家子弟都有一身的傲骨病。
他好像知道该怎么对谢念白投其所好了。
......
剪刀剪去岔开的枝桠,谢念白正在插花。
“夫人,”柳愿又来送信了。
曲娘这些日子都已经习惯了君侯的日日信件。
谢念白随手打开。
经过几日的书信往来,赵渊写信的功底日渐增加。
如今的信,已经不像是行军簿了。
“君侯不是说几日就回吗?”曲娘觉得君侯已经许久未曾回来了。
“君侯说遇上了另外的队伍,又要耽误几日。”这些都是赵渊在信中对谢念白提及的。
曲娘手里拿着柳愿给她的锦盒。
说是君侯一同随信纸捎回来的。
打开锦盒,里面躺着一支木头簪子。
“君侯怎么给夫人送个木头簪子?”曲娘撇嘴,怕是这装簪子的锦盒都比簪子贵重。
手指轻轻抚摸簪身,细腻光滑。
“君侯说,这是他雕刻的簪子。”
簪头有几个花瓣,谢念白分辨不出来是什么花。
信纸中说,他是第一次雕刻,雕的不算好。
确实不算好,除了还算光滑不割手外,根本说不上好看。
“曲娘,去找柳管家要截绿檀木来。”
......
赵渊收到了一根明显风雅的绿檀木簪。
簪头是流云祥纹的样式。
这是谢念白亲手所作的簪子。
比他作的那根不伦不类的木簪强不知道多少倍。
赵渊摸了摸鼻尖,觉得自己的礼物实在是送不出手。
想了想,赵渊第二日就换了发簪。
“君侯的新发簪很是别致啊!”
张苛眼尖的发觉到了赵渊发簪的不同之处。
张苛知道赵渊在作发簪送夫人。
可是这根发簪明显不是赵渊这种初学者的水平,于是张苛大胆猜测,这是夫人送给君侯的回礼!
“嗯,是夫人给我的。”
言辞间有一丝得意。嘴角更是怎么都压不住。
张苛惊讶侧目,他私心里希望君侯和夫人能关系融洽,所以才多加撮合。
可是他本来以为君侯不是多喜欢夫人,毕竟君侯因为垂涎谢念白美貌所以掳来谢念白做君侯夫人的这种印象,已经在大家心里根深蒂固了。
之前他质问君侯难道不想和夫人加深感情的真正意思其实是,夫人会主动对君侯您投怀送抱。
试问,天下哪个男人不想要那样难得一见的美人主动投怀送抱?
他说的委婉。
但是万万没想到,事情看起来好像不是这样?
张苛去问郑谏言,郑谏言晃晃羽扇,“我孑然一身四十载,你问错了人。不如去问问宋寂?”
宋寂摸了摸下巴,“要是有夫人那样的美人送我东西,我也像君侯一样乐不思蜀,喜笑颜开。
这不是很正常吗?能有什么不一样?你该不会是觉得君侯喜欢夫人吧?!
我告诉你啊,这不过就是一时的热度。很难长久的。要是此刻又出现一个和夫人一样美貌的女子,你猜君侯......”
张苛一听就知道自己这次才是真的问错了人,踹了一脚宋寂,路过还没开窍的崔敬夷时,叹息着离开。
君侯的身边人里,竟然只有他一人在操心君侯的终身大事!
自觉身兼重任的张苛连夜买来话本子学习!
......
与以往自然披散开青丝不同,今日的谢念白在耳边斜斜地挽了个松垮的垂髻,归拢发丝在一侧,木簪轻轻插在发间。
柳愿又送来了每日的书信。
今日到的时间有些晚。
谢念白坐在院子里,借着月光清辉阅读。
是一些絮絮叨叨。
越发的絮叨了。
这几日信纸一日比一日长。
“后日启程,约莫三日后就会到荆州。”
“今日见头顶清辉,满如银盘,又是一轮圆月。”
“思卿如满月,愿卿安好。”
谢念白仰天,满月当空,阴晴圆缺自有定律,不曾更改。
......
赵渊自觉最后一句,
“思卿如满月,愿卿安好。”
谢念白一定会动容。
这是赵渊借用的一首诗里的句落。
「自君之出矣,不复理残机。
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
本是写丈夫远行后,妻子在家中的孤单和对丈夫的思念之情。
赵渊反过来,表达自己对谢念白的思念。虽然只有一句,他还有所改动,但是赵渊知道谢念白一定知道出处,也一定能读懂自己的言下之意。
含蓄委婉的情感流露,怎么看都是谢念白会喜欢的风格。
而且恰逢这几日月圆,谢念白只需读信就会触景有感。
她会喜欢的吧?
她会喜欢的。
三日后,赵渊在晚上抵达荆州,随即赶回燕侯府。
他坐在马儿上,老远就看到了谢念白在燕侯府灯笼下的身影。
广袖束腰,青丝垂髻。
她的发间斜插的是他送她的木簪。
心底有一抹熨贴,滚烫灼热。
“你怎么在外面?”
赵渊将马儿的缰绳递给柳愿,自然的过去牵手起谢念白。
“在等君侯。”
谢念白能感受到赵渊手心的粗粝老茧。
赵渊握着谢念白的手,只觉得像是握了一块软玉,柔软光洁到不可思议。
以往的谢念白和赵渊都没有注意到对方这点变化,可是在今日,他们都不约而同的发觉到了。
可能是心境产生的变化。
也可能是今夜的空气太过静谧。
余光能看到谢念白素色的身影纤细单薄,青丝垂在谢念白的胸前,弯转出一个弧度。
谢念白是一个有起伏的、身材曼妙的女子。
赵渊心底的熨贴逐渐火热。
仿佛回忆起手掌拂过她胸口时的软绵触感。
那是比她手还要柔软细腻的地方。
谢念白感觉到赵渊的目光不对劲,疑惑不解的看过去。
“君侯......”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赵渊打横抱起。
被赵渊迫不及待的压在床榻上,束好的帷帐因床榻的晃动而自行散开。
满床青丝,片片红痕,
层层帷帐,良夜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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