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孙玉厚老汉就去“粉条坊”上工了。
干活的间隙,他找到了金俊文,金俊武的大哥。金富和金强的父亲。也是村里的能人,手艺人,箍窑洞,盘炕,垒灶、做大锅饭样样拿的出手。
他想再给他请教下挖窑洞的事情呢,说准备自己闲的时候和婆姨,少平一起先挖着。
金俊文也很热情,听了孙老汉的想法后,就说,那就先挖土窑,最后想好看的话,窑洞接个砖口,带个砖帽,花不了多少钱。窑洞里刷上白石灰。收拾好了也不错,门窗是个大头。
还热心的跟着孙玉厚去家里看了看,说崖势不错,是挖窑洞的好地方。建议把少安的那个小窝窝先留着,在旁边先挖。
挖好后,再把少安住的那个小窝窝扩大就行了。
这和孙玉厚老汉的想法可谓不谋而合,两人商定了挖窑的位置,临走时,玉厚老汉,往金俊文的口袋里,塞了一包烟丝。
金俊文让了让,也没推辞,大家都乡里乡亲的,不用太外道。烟丝也是自留地里自己种的,没必要太客气。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少平就告诉了两个好朋友。自己家里准备挖窑洞的事情,高兴之情溢于言表。
他已经是大人了。关系再好,老住在别人家,也总有寄人篱下的感觉。所以他和少安一样,箍窑洞,箍石窑洞,成了他们的执念。
为什么呢,只为了能让村里人看得起。满足自己童年的遗憾。
他决定先请一星期假,先帮家里挖窑洞。
润生提醒他,后续还有考试,考太差的话,后续估计上不了高中。
少平说,他不准备上高中了,准备上完初中,就回去挣工分。哥哥少安上完高小就回家干活了,初中考的很好都没有上。他不能太自私。
再说,上完高中,以他们家的情况,估计参军,招工都难,更别说推荐上大学了,才轮不到他们家。
上完初中,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以后有机会,让妹妹兰香上学,妹妹学习好。女娃也不适合干重活。
有他和哥哥和他爸一起劳动,家里条件能很快好起来。
也能帮帮姐姐兰花家里。
润生听了沉默了。此时的孙少平,没有去县城上高中,没有去过黄原,也没有看过很多的文艺小说。所以他所认知的世界还是双水村和石圪节公社。
此时的他没有很多的想法,也没有很多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的欲望,他所想的就是在村子里把日子过好,别让人瞧不起。
此刻的孙少平还是井底的一只青蛙,所有能看到的就是井口的那一方天空。
他还没有见很多和他不同的人,看不同的小说和报纸,还没有爬在井沿上看到外面的天空和世界。
所以此刻的他没有落差,也没有痛苦。他的灵魂和他的肉体是浑然一体的。
金波吵着要请假去帮忙,被少平严词拒绝了,而润生知道劝阻不了,也没有多说,只是准备放学后去看看。
接下来的几天,少平和孙玉厚老汉都在家里挖土窑,村上的人知道后,也没有太多的惊奇。在他们看来,给自己找个住的地方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反而让自己的孩子老住在别人家,那才是奇怪的事情。
孙少安之前当队长,处事公平,带头苦干,从不耍滑。大家都很佩服他。
但他因为领着队里人干活,连个土窑都没时间去挖。
大家嘴上没有说什么,心里却是颇有些不以为然。这就不是个过日子的样子。似乎孙家人和其他人就有些格格不入。
不然孙玉厚老汉,怎么会想着送弟弟去山西读书呢,结果呢?
且不论别人心里怎么想,孙家的窑洞还是一天天的大了起来。
这些天,就是金波和润生各骑着自行车上学。
中间,田福堂也听说了孙家人开始挖土窑的事情,嘴里嘟囔了一句“这才是庄稼人该有的样子嘛!”
几天转瞬即逝,少平又来上学了,是孙玉厚老汉逼着他来的。
以后上不上高中再说,先认真把初中上完。于是二人组,又变成了三人行!
又是周末,到了和两个知青约定的日子了。他们准备离开了。
金波早早的到供销社买了两个笔记本,准备作为离别的礼物。
润生更实在,在周日下午,专门叫上金波来到公社食堂,找到胖炉头,要了一个肘子,一份猪头肉,一份花生米,还要了两瓶酒。
付钱的时候金波抢着要付,说那是他的师傅。
润生就说那不光是他的师傅,两个知青还是自己认定的朋友。
两人推来搡去,最后润生一锤定音,自己什么礼品也没有准备,这就是离别的礼品的。
结果就是金波付了一半的钱。
两人带上东西,先奔向少平家,等着他简单换了衣服,洗漱一番,一起奔向了知青点。
到了知青点的时候,不光张冲和马云萍在,还有其他5个人,罐子村的三个知青因为离得近,他们见过,其他两个都是第一次见。
经介绍,也认识了,都是年轻人嘛,几个知青也都才20出头。和少安他们差不多的年纪,原来还是北京的同学,一批来到这里。
他们已经在准备饭菜了,还有肉,鸡蛋,蘑菇,木耳,黄花菜,甚至还有两瓶汾酒。不知道是张冲准备的还是其他知青带过来的。
还有20个大白面馒头。哦,还有瓜子和糖。这比过年吃的都丰盛。看来张冲是把所有的票据都用了。
也能理解,离开这里,这些本地的票据就没用了。不如一下子花完。
等到了北京,以他们的家世,应该也不缺这些吃的,总的来说,就是苦尽甘来。
人不少,显得窑洞都有些拥挤。
但是没有人在意,在这个寒冷的冬天,一群青年聚集在一起,气氛是热烈的,和窑洞外的寒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润生将带来的熟食放在炕桌上,其他几个知青,明显吃了一惊。张冲倒显得很平淡。只是说了句,这下就更丰盛了。
同时介绍了润生的身份,村支书的儿子,几个人听了,也就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又过了一会,所有的饭菜都准备的差不多了,所有的人就都围坐起来。十个人,有点拥挤,不过暖和嘛,大家是来吃饭的,又不仅仅是来吃饭的,就这样离别的晚宴开始了。
气氛也变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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