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幕的掩护下,孙玉亭带着一群"敢死队员",也就是他所率领的“青年突击队”坐着拖拉机,没过多长时间,就来到了石圪节村的水坝附近。
水坝离石圪节村庄还有一里多路,因此这地方静悄悄的。
再说,这时间庄稼人都早已进入了梦乡,因为这个时代实在是没什么娱乐活动。
他们穿过村子时,连一星灯火也没有看见。因为大家都穷,点油灯也是需要钱的。
但孙玉亭和这一群人仍然有些慌乱。因为他们无论如何不是做一件光明正大的事,而实际上是进行一种偷窃活动。
等拖拉机停住后,孙玉亭叫车斗里的人先别动,要田海民把拖拉机调转头再说。
等田海民在石圪节坝梁附近的公路上调转车头,孙玉亭就对他说:我们下去豁坝,你就坐在拖拉机上。不要熄火!一旦有情况,我们立刻就能跑!"
孙玉亭给田海民安顿完,就紧张地跳下拖拉机。他发现车斗里的人都已经到了公路上,而且有两个人已经向坝梁那里跑去了。
玉亭气愤那两个人,怎么不听指挥就跑了!他问那两个人是谁?有人告诉他是金富和金强两兄弟。
玉亭本来想发作,一听是这两个蛮汉,就再没敢说什么。
金富和金强是俊武他哥金俊文的两个儿子,一个二十一岁,一个十九岁,不光在村里惹是生非,还常跑到外村去打架,而且打起架来,既不顾别人的命,也不顾自己的命。
就是典型的二杆子,金俊文自己,包括金俊武都没有办法这两个人。
所以之前,田福堂还推荐他们参加了公社的民兵小分队。
孙玉亭有点后悔带着这两个家伙来了。但是也已经为时已晚。
所以只好很快招呼大家,也向石圪节的坝上跑去了。
等他们来到坝上,金富和金强两兄弟已经撅着屁股,开始拿在坝梁中间挖上了。
玉亭让他们不要在中间挖,这样可能导致整个水坝决堤。
但金富金强根本不听他的,只管撅着屁股挖。有几个人也走过去和他俩一块挖了。
玉亭看没办法指挥这些人,只好引着另外的人在边上开始挖。
两处挖掘的人都使出了最大的劲,一个个都咬牙切齿的,乎不是拿锄头挖土,而是用刺刀捅敌人!
是啊,多大一坝水!看了真叫人眼馋!而这水本来也应该有他们村的一份。
现在被不讲理的石圪节村的人拦在这里,得意地浇灌他们自己的庄稼。
挖!狠狠地挖!把水放干!让他们再得意!让他们再高兴!
如果田福堂在这里,或者金俊武在这里,还能控制住局面,可惜来的是孙玉亭,本身在村里就没有什么威望。
村里很多人看他,就像看小丑一样。
而孙玉亭又缺乏带着人们干活的经验。如果他知道今天事情的后果,他绝对不会毛遂自荐来这里。
不多一会,坝梁中间,金富和金强他们那里已经响起了哗哗的流水声。
接着,孙玉亭这里的豁口也挖开了,水开始冲出豁口,向河道里涌去。
孙玉亭看差不多了,就压低嗓门喊叫大家快走!
众人先后掂着工具,跟玉亭跑上了公路。但金富和金强几个人还在那里贪心地挖着。
气得孙玉亭又跑下去,吓唬这几个人说,石圪节那里好像听见有拖拉机声,说不定人家已经发现了,如果这几个人还不走,他们就先走了!
金富几个人这才掂着工具跑了上来,纷纷扒进了车斗。孙玉亭气喘吁吁地对田海民喊道:"快跑!"
田海民眼疾手快扳动离合器,拖拉机便发疯一般往回开了……
在孙玉亭他们还没动手挖坝之前,二队队长金俊武已经带着几个人。不慌不忙地在罐子村完成了他们的挖掘任务。
罐子村只有半坝水,水面离坝梁很高,他们不可能把罐子村的水放出来。
情况正如金俊武精明地估计到的:只能把石圪节的水放出来,盈满罐子村的水坝,才能从罐子村的豁口里再往双水村流。
金俊武一边挖豁口,一边对几个人说:"咱们等于给罐子村也做了好事。今晚上他们坝里的水也就盛满了。要不,他们现在这点水也浇不了几天地就完了!"
金俊武的确是个周到人。他甚至指导另外几个人不损坏罐子村的水坝,只是在坝子和河岸的连接处挖开一个不大的豁口,他预计这个豁口流上半夜,已经够把双水村的坝子蓄满水了。
金俊武他们虽然路近,可孙玉亭是"机械化部队",尽管他们出发晚,但还是比俊武他们先一步回到了双水村。
金俊武三个人进了大队部的院子时,看见队里的拖拉机已经停在院子里。
村委会窑里还是只有田福堂一个人。其余的人,田福堂已让孙玉亭带着,又赶到村前支援金俊山他们加高坝子去了。
田福堂像迎接打了胜仗的勇士一般,迎接了金俊武几个人。
他给几个人一人递上一支"大前门"纸烟。
福堂在这中间回了一次家,专门把自家的纸烟拿了几盒,以嘉奖这些外出作战的"部队"。
田福堂问金俊武:“都好了?”
金俊武点着纸烟,说:"都好了。"
“那好!叫他们几个先到前面坝上去,咱两个先等一等。”
那几个人抽着支书给他们的纸烟,就扛着工具先走了。
田福堂和金俊武两个人先后进了大队部的窑洞。他们在这里等待金成和田海民报告水来的消息。
田福堂很愿意和金俊武单独待一会。金俊武和孙少安是村里他最头疼的两个人。
原来他对金俊武气更大一些。但自从他发现润叶和少安有点不清不楚以来,他就对少安比对金俊武更恼火了。
他现在愿意和金家湾的这位"领袖"把关系弄好一些。
当然,他知道他永远不会把金俊武,弄得像孙玉亭那样对他言听计从,百依百顺;他只是想让这个强人不要处处拐着弯和他过不去就满意了。
进了公窑后,田福堂又给金俊武递上一根纸烟。
他也没什么正经的话,就随便拉家常说:"唉,你父亲可是个好人哩!我们小时候,金先生冬闲了就在村里办冬学,教穷人家娃娃识字。我也跟你爸学过字,可头一天学了,第二天就忘得一干二净。天生的不是个念书人嘛……"
说着田福堂自己就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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