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门,深埋于山中,还有水流环绕。
春时,水作青罗带,山为碧玉簪,如今深秋,西山分外红,绿水织彩霞。
可惜,众多唐门弟子却无暇享受美景,俱是怒目而视。
唐门三老唐隐唐裂唐月,目光带着杀气,牙根痒痒的,恨不得将天空中那持剑堵门的雷轰嚼进嘴里啃碎,生啖其肉,狂饮其血。
从没有人在唐门山前如此嚣张乖戾,仅是一介半途而废、弃传承而投剑修的小子,也妄称给唐门时间?
个子较小的唐裂宛如三寸丁的岛国人,趿拉着木屐,头发梳成一个小丸子,他愤愤开口道:
「雷轰,即使你进入剑仙之境,破了雷门封刀挂剑的家训,然而,你未免也太托大了吧,莫不是以为我唐门真的无人?」
须发皆白的唐隐也怒笑道:「哼,没错,小辈,我等几人纵横天下之时,可别说你,就连那雷梦杀都还在吃奶呢!哈哈哈!」
头顶光溜溜的唐月也跟着笑:「哈哈哈……小崽子,你还是回家吃奶吧,之前你冲撞了我唐门,就看在你是童言无忌的份上饶你一回,我们大人有大量,不与你计较!」
剩下的几个外门长老唐玄唐煌几人,也都狞笑道:「此时不滚,更待何时?」
唐老太爷重新装填起烟叶,至于唐怜月则是皱了皱眉,看着被几人讥讽却无动于衷的雷轰陷入沉默。
打还是不打,已经不是问题了。
但问题是他们都在雪月城这个中心的团体里作为盟友,如果打起来,势必会造成一些不可挽回的损失。
深究起来,唐门虽然与雪月城有唐莲这个关系纽带,但唐莲拜在酒仙百里东君门下的缘由,唐怜月与百里的私交占了大部分,其次就是唐门与雪月城需要维持某种平衡,确立雪月城执江湖牛耳的地位。
反观雪月城与雷门,李寒衣本就是雷门的人,即使表面不彰显,但如果到了某些关头,雪月城估计也会站在雷门身后。
如今,雪月城就是一个平衡的支点,假如说这个支点偏移或者消失了,即是以雪月城为中心的联盟彻底告破,届时天启城再插一足,天下,就真的陷入你攻我伐的阶段了。
那唐门三老见雷轰不说话,旁若无人地闭目盘坐空中,自顾自吐纳起来,煞是令人恼怒。
但老太爷没有发话,唐怜月也没有任何动静,他们即便是龙是虎,也得盘着趴着。
「唐泽!」
唐怜月终于出声,他想着:以雷轰那暴躁的性子,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就攻打唐门,但他能一人来此,说明并不是畏惧,那只算是他先礼后兵了!总之,唐雷两派还未曾兵刃相见,那自己也不如卖个面子!
唐怜月骨子里还是那个温和良善的人,尽管成为了唐门第一人,也少有激进刚强的一面。
唐门晚辈天骄中除唐莲之外的唐泽听到呼唤,立即在围观的众多弟子中出列,拱手礼敬道:「弟子在!」
「你即刻派人搜索一番,是否有外人不经门房通报擅自进入唐门之人!」
「记着,若是真有人擅闯,无论死活,都给我拿来!」
「弟子得令!」
唐泽立马挑了几个身法不错的弟子,飞纵身形离去。
其实,唐怜月心中也是有一丝不安的,之前那动静就有人报疑似有一具尸体从天而降,然后却神秘消失了,许多弟子出动也不曾找到。
而这人既然引动成为剑仙的雷轰来此,想必是对雷轰的情况了如指掌,除此之外,恐怕对唐门也是来去自如呀!
这样的人,如果说那具尸体没有一点猫腻谁能信?
如果到时,尸体诡异出现在门内,唐门是怎么都说不清了。
「怜月……这?」
唐门三老似乎被这个决定打了脸,出言询问。
「几位师叔莫急,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等结果出来,唐门也好同雷门说开,给这莫须有的污蔑还以最有力的反击,如何?」
「最有力的反击?」
三老互视一眼,蜡黄干枯的脸皮硬生生夹出了满脸蚯蚓一样的微笑。
「就照你说的办吧!哼!」
三老拂袖,嘭……惊出完全一致的音爆声,然后就站定一旁,不再言语。
场面很快陷入和谐的静谧,这些江湖名宿一个也没有离开,他们都是修炼有成之人,即使面对尴尬处境,多年苦修也足以强行忘记眼前之事,进入假寐,吐纳蓄精,以待来用。
老太爷几乎一刻钟一袋烟,他抽烟就像是乡间村口的农家大爷般,望着远方,时间间隔拿捏得恰到好处,笃笃笃笃的,似乎敲了四次烟杆——发乎自然而然的行为。
或许在外人看来,这老太爷身无半分气势,却半截子入土,不出几年就会形如枯木烧成死灰,而今也仅是镇镇场子,假模假样地佯装出淡定,看起来更是倚老卖老。
殊不知,他是人在高处不胜寒,多年执掌一派,威严早就立住了,一举一动皆能让唐门一干人等揣摩不止。
近乎一个时辰过去了,唐泽这边,一干人等差不多已经将唐门翻了个底儿朝天。
要说为什么唐泽有这个想法把唐门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搜了一遍,以及为什么有这胆子,那估计就是他的「灵性」了。
他隐隐感觉唐怜月的话有些特别提点的意味。
另外,这不仅是唐雷两派之事,可能涉及到了更深层次的问题,至于是什么,他就没有细思了,此时,他只是做好自己分内之事。
这时,有弟子来报:「唐泽师兄,唐门几百户人家我们按你的指示,为保万无一失,都搜了两遍,却并无发现,反倒是……反倒是撞见了些狗皮倒灶之事。」
唐泽一听「没有发现」,心里没有高兴,而是说不出的奇怪,自己可能遗漏了哪里,可一下子也没有想到具体是哪里,于是他也暧昧笑道:「什么狗皮倒灶的事,说来给大家伙乐呵乐呵。」
那弟子扭扭捏捏,面色有些担忧,暗想着如果都传出去,会不会被长老一掌给毙死。
可是,现场却是已经有很多人看见了,即使我不说,也难以保证其他人能将嘴巴把得严实,再者,那长老脾气暴躁,更好面子,就算众人把住口了,但若被他知道了这桩丑事,而且还叫外人得知了,那可不得了了!
于是,这名弟子张望四处,小心翼翼凑上前,嗫嚅道:「老大……你知不知道唐裂长老最近纳的那个小妾?」
唐泽当然知道,但自己也不能老实说呀,一个弟子关注长老的私事可不太像话,他随即状若思索,然后才微微点头道:「好像听说过有这么一回事,怎么了?」
「咳咳,老大,接下来我说的可能要死人的,你神通广大,到时可得保我们众兄弟一命呀!」
这弟子也是个机灵的,故意说成我们众兄弟。
「你们到底遇见了什么,让你这么紧张?」
唐泽有些起疑,难不成……
他点头示意:「法不责众,何况你们也是受令搜查,届时师父定会保我们的。」
「老大,方才我们不是去唐裂长老那儿搜了吗,结果你猜怎么着……」
「快说快说,到这会儿了还打什么哑谜。」
唐泽勾着这弟子的背,催促着晃了晃。
「好吧好吧!当时,我们不是三人一小队搜查吗,遇到长老家的就合作一处,其他几位长老后宅的都挺配合,但就是唐裂长老家里有一处反抗力度最大,有个侍女见到我们像是耗子碰上猫了,极力阻止我们进入后宅。」
「最后,我们因为时间限制,也是因为这侍女的反应不太正常,就将侍女支开,让一些人偷偷进去,结果,你猜怎么着,那个唐裂长老新纳的小妾居然与人在私通!」
唐泽听着故事,来了兴趣,问道:「一开始我就猜到是后宅秽事了,我好奇的是,她私通的到底是什么人,让你们这么紧张?」
唐泽的追问,让这弟子顿时冷汗直流,又感平日里的世俗礼教观念受到了冲击。
他害怕得连连摆手道:「不可说!不可说!」
如果说出来了,那这些弟子就真的没命了了。
倒是唐泽表情略有些遗憾,说道:「看来,只能等以后灌醉你小子了!到了这里还吊我胃口!」
而他实际上已经是有了自己的答案——听说,唐裂长老的儿子随他,身材三寸丁,长相也是猥琐,而性格也极大传承了,都酷爱人妻,尤其方才新婚之后的!
而这新纳的小妾,正是唐裂通过某种手段从一个刚洞房夜第二天的新郎手里「买」来的,只是没想到这女子如此祸水,连自己的儿子……
唐泽放下这个人,再问:「那他们在什么地方密会?」
「就就就在唐裂长老练功的密室,那时我们听到有响动,说什么灯下黑,还以为有什么贼人,却不想是件腌臜事!」
待弟子说完,唐泽灵机闪动,他急忙抬手道:「等会儿,你说什么?」
「就是件腌臜事呀,难道不是?」
「不是!」
「啊?!!」
这弟子的观念似乎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更像是被唐泽颠覆了他对唐泽的看法——难不成,唐泽师兄也……
只是瞬息之间的浮想联翩,弟子立马退步远离,他想到了自己最近也快要成亲了!
「笃!」
「你想什么呢?」
就只是眨眼之间的空隙,唐泽感觉到了弟子隐晦不明的目光。
他解释道:「我是说不是你说的这句,而是『灯下黑』!」
「灯下黑?」
弟子挠挠头。
「算了,不说这个了,快召集师兄弟们,就说还有最后一处没搜过,大家伙再受累一时!」
「还有一处?」
弟子心里呼了一口气,又疑惑着,不是都搜完了?
「就是那!」
唐泽指向了一处庄严中正之所,那里正是唐门话事人赏善罚恶、颁布门规、执行门规的大殿。
平时,唐怜月唐老太爷都会在那里处理事务,甚至修炼。
而唐怜月因为没有成亲,十几年来待在此处的时间最久,已经当成了家。
不会有人能想到,在唐怜月的眼皮子底下,居然有人能够躲藏!
可唐泽是个心细如发的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这——不会吧?真要搜?」
弟子难以置信!
「没错!搞不好,真让我们找到什么人,当然,找不到更好!」
唐泽语气肯定,面色却十分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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