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参见侯爷，”
“杜功曹快快请起，这里没有外人，无需行礼，”
雄州一家酒楼密室之内，杜辉向程昱下跪行礼，
程昱连忙扶起他，两人落座之后，程昱对他说，“功曹此事办得很好，他们赶到的时间不快不慢刚刚好，”
“嘿嘿，属下按侯爷给的时间亲自跑了一倘，算准了到达时间，然后每个部落都派人在特定时间去散布消息，”
“所以最后所有人都几乎在同一时间到达现场，”
“哈哈哈，非常好，”
“功曹心细如尘，果然是李太守的得力干将，”
“嘿嘿，侯爷过奖了，”
“不过侯爷，属下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要让那些部落首领也来买股份？人越多到时侯您的分红不是越少吗？”
程昱微微一笑说，“理论上是如此，但有一点是，假如不让这些首领在羊毛厂获得利益，那么他们就会把主意打到牧民身上，或许会抢他们的羊毛，好点的会让他们交羊毛税，这样发展下去对谁都没好处，”
“他们在羊毛厂有分红，自然瞧不上那三瓜两枣，而且辽国皇族得到太多了，得让他们出出血，”
杜辉点点头，说，“侯爷考虑周全，”然后又问，“那为什么不干脆把羊毛工厂搬到莫州呢？”
“莫州在我大宋境内，同样可给一些分红那些部落首领，而辽国皇亲们则根本无需理会，这样对咱们大宋不是更有利吗？”
“当然，这是侯爷的决定，属下只是多嘴问下而已，”
这个问题其实问出了很多宋人的疑问，
只要见过用羊毛做的衣被，都知道这个能赚大钱，但这么赚钱的行当为什么不留在大宋而是给了辽国？
程昱这个决定会令他有卖国嫌疑的，
“这个问题功曹应该想问很久了吧？”
程昱笑着问杜辉，
杜辉表情滞了一下，然后笑着说，“侯爷明鉴，的确是，”
程昱沉吟片刻说，“功曹有听过城市虹吸效应吗？”
“城市虹吸效应？”
“城市虹吸效应是指经济实力最强、发展潜力最大的大城市将周边的一些小城市的优势资源，包括人力吸引到自己身边，”
“我以后还会把更多的产业投资在这一带，然后为这里的人提供更多的就业机会，这里将来会吸引越来越多的辽人定居，”
“我希望这个燕云十六州将来能包容辽国一半的人口，”
杜辉越听越心惊，问，
“……为什么？”
“侯爷为什么要把辽国这么多人囗集中在燕云十六州？”
程昱忽然露出一种淡淡哀伤的表情说，“功曹觉得燕云十六州地理位置对大宋重要吗？”
“这当然重要，不仅是重要，而是能握住咱大宋的咽喉，当年太宗皇帝先后进行了两次大规模的北伐，但均遭惨败而归，可以说，能收复燕云是咱们所有宋人的梦想，”
“硬抢其实很难，燕云战略位置太重要了，易守难攻，即便付出全国之力也很难，更何况要论到武力……辽人比咱宋人要强悍，”
这点杜辉也赞成，
大宋朝廷重文抑武，很多军队战力并不行。
“不能来硬只能来软的，”
杜辉很惊讶，忙问，“如何来软的？”
“糖衣炮弹，经济入侵，”
“何为糖衣炮弹，经济入侵？”
“我们如今在涿州建厂为辽国带来利益，他们肯定非常欢迎，随着我们在这里的根基越来越深，我们的人就会慢慢在这里渗透，”
“宋人和辽人会进行一个文化融合，你有没有发现，如今很多辽人的生活习惯都向大宋靠拢？”
“嗯，对，”
“这就是一种文化融合，”
“我们需要培养很多年青人，要让他们来到这里发展，要让他们进入高层，进入军队，”
“程氏工业将会为他们背书，当这些人的数量足够多，地位足够高的时候，燕云地区就有机会变成大宋的了。”
“而且更重要是，当程氏工业掌控了燕云地区经济话语权，当这里大部份人都要靠我们生活的时候，此时机会才算真正到来，但这需要时间，而且是一个漫长的时间，”
听到这里，杜辉浑身的血都沸腾了， 他就知道侯爷如此安排肯定有其深意，
果然如此！
他起身向程昱深鞠一躬，说，“侯爷请受杜辉一拜，有需要用到属下的地方尽管吩咐，辉万死不辞，”
程昱连忙托住他，说，“功曹不必如此，”
其实，程昱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没有告诉杜辉，那就是金国的倔起！
八十几年后，金国会把辽国灭掉，然后灭北宋，再然后就发生靖康之变，崖山之变，汉人民族将进入到黑暗的数百年！
所以，辽国不能亡，辽国不亡大宋也不会亡，
他要把辽人集中于燕云，当金国来侵之时，辽人自然会奋起抵抗，有长城天险，有自已的提前布局，希望这次辽国没那么容易被亡国！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民族气运的起伏，朝代的更替于天地来说本是再平常不过之事，
程昱自己也不知道这样布局最后会如何发展？
因为很多时候是人算不如天算，
但他生于斯长于斯，即便历尽千年风霜，看尽世间百态，对这片故土总是多点的偏爱吧！
他只希望，在自己的提前布局之下，当汉人遭遇民族大难之时能够尽可能平缓些去过渡，
毕竟，苦难不是必须的，能少承受一点总是好的。
……
……
汴京皇宫的赵恒，看着摆在御案上那罐茶叶，酒和旁边一床羊毛被子羊毛衫，深深地皱着眉头，陈林忐忑不安地站在一旁，
良久，他才说了一句话，
“大伴，朕已……看不透他到底要做什么了？”
“朕的确在他的身上得到了很大的好处，但朕觉得很被动，朕觉得是他给什么朕拿什么，而不是朕要什么就拿什么，”
“这种感觉很久就有了，随着程氏工业越来越强大，朕就觉得他已脱离掌控，虽然，他对朕表面上还是非常尊重的，”
“自从他娶了辽国郡主，他与辽国就越走越近，如今甚至把羊毛加工厂也设有涿州……”
“大伴，你说他是否想叛国呢？”
陈林内心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官家，此事奴才不敢置喙，奴才只知道程氏工业已是一个庞然大物，”
“它的身影在大宋无处不在，可以说，侯爷如果想造反简直易如反掌，”
赵恒深深叹了口气，
“对啊！”
“而且他武功深不可测，骂不得，打不得，更杀不得，这个赵元俨深有感受，”
“但，他为什么要造反呢？”
陈林提出了一个疑问，
对呀，他为什么要造反呢？
为权？为钱？为名？为利？
这些他都有，而且比任何人都多，难道只是为了一个皇帝的名头？
但他是半仙之人，迟早要飞升的，要这皇帝名头有何用？
难道要留给他的两个儿子？
对！这倒是极有可能，
赵恒深吸了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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