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的来信与云都的初雪一起来。
如今是十月初,距离万寿节已过去一月,容和清每日按时吃饭,用最好的药材补着,腹部和双手的伤口都已好了大半。
再来一个月估计就能彻底痊愈如常,崔湄见状放心地回了自己家。
躺了一个月,人都快躺傻了,眼见好些,她就让挽竹折柳轮流扶着自己在屋内走动。
赶上今日下雪,那更是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要出去看看。
折柳拗不过她,从衣柜里翻出兜帽和披风,给她裹得里三层外三层才放人。
容和清站在廊下,看着飘飘扬扬落花似的雪沫,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清新的冷气。
整个人由内到外都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公主——来信了!”
“南城来信了!”
门童急匆匆跑进来,手里举着信封冲她招手。
“我看看——”
容和清扶着廊柱走到台阶前,门童把信递给她,气喘吁吁道:“送信的人还说,王爷说了,公主想清楚就好,万事有他在。”
信上没写太多,只问她最近的身体情况,夸她勇敢。
末了才说端王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让她多小心。
容和清看完信心口发热,转头把信交给挽竹,“收起来。”
“是。”
挽竹把信装进专门存放家书的匣子里,放在衣柜下面。
容和清唤来褚随风,让他去给端王送个信。
秦云闲接到消息当天就来了,还带了一堆药材和补品。
彼时容和清刚换过药,正坐在榻边烹茶赏雪。
关镇就推着秦云闲进来了。
轮椅的轮子压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本以为这雪下一会儿就会停,没想到越下越大,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天地间已是银白一片。
秦云闲一身玄袍反倒成了白茫茫世界里唯一的颜色。
容和清一眼就看到了他,唤了声:“秦云闲——”
这一声清脆欢快,撩的人心弦微动。
秦云闲隔着纷飞大雪看过来,撞进了她含笑的眼。
小窗里热气袅袅,红裳美人端着茶盏遥遥举起,“来喝一杯么?”
秦云闲莞尔一笑,“却之不恭。”
*
容和清从榻上转移到地下,在八仙桌边坐下,给秦云闲倒了杯热茶。
秦云闲在门口停下,拂去了一身落雪才进来。
但他身上还带着新雪的冷冽味道。
容和清开门见山道:“王爷收到信了吧?”
“收到了。”秦云闲端起茶盏抿了口热茶,眉眼柔和下来,“你真的想好了?”
容和清点点头,“想好了,嫁谁不是嫁,起码我们还算熟悉,也算门当户对,你我都不吃亏。”
秦云闲颔首。
“不过,有些话我得说在前面。”容和清一招手,挽竹立刻捧着张纸上前。
“这是我拟定的婚前协议,你看看,能接受就签个字按个手印,不能接受咱们及时止损,就此作罢。”
说话的功夫,印泥和笔墨都准备好了。
秦云闲挑了下眉,接过协议看了起来。
第一条:若彼此有了真正喜欢的人,须得体面和离,和离之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第二条:若实在没有喜欢的人,凑合过可以,不同床。
第三条:不可干涉彼此的行为,不可窥探彼此的秘密。
看完他笑了声,却没说什么,只提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痛快按了手印,还给容和清,容和清伸手去接,他却没立刻松手,在容和清疑惑看来的时候,他轻声问:“公主,你知道这一纸契约就算签了也拿不上公堂么?”
这种东西曝光了秦云闲没什么,但容和清多半会被骂离经叛道,荒谬至极。
容和清点点头,“当然知道,我也没打算用这个威胁你,君子协议,本就是约束君子的,我相信你。”
秦云闲一怔,深深地看着她。
比起这张纸,她的话更有约束力。
终于,他松开了手,“为了不辜负公主信任,我愿做一回君子。”
两人相视一笑,容和清端起茶盏道:“合作愉快。”
秦云闲举杯碰了下,“合作愉快。”
*
第二日秦云闲就入宫请旨,求皇帝为他和容和清赐婚。
皇帝派人问了容和清的意思,又得知安南王也答应,十分欣慰,当即下旨命钦天监算一黄道吉日让两人完婚。
圣旨里把容和清好一顿夸,赏赐如流水一般送进安南王府。
坊间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容和清一概充耳不闻,安心在府里养伤。
期间贤妃派锦王来问了一次,容和清只说自己和端王两情相悦,这是她自愿的。
锦王便不好再说什么,黯然离开。
转眼到了十月底,彻底进入了冬天,容和清也几近痊愈,终于能一个人下床走动。
而她下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堵梁长谨。
养伤期间她眼睁睁看着梁长谨的恶念值起起伏伏,涨涨跌跌,最后停在八十五不动了。
比万寿节当晚低了些,可比初遇的时候高了整整十点!
再放任不管,迟早突破九十五。
到那时就是神仙也难救。
刚上马车她就被褚随风瞪了一眼,“你就折腾吧,我看你什么时候把小命折腾没。”
容和清捧着手炉苦笑一声,她有什么办法?
不折腾她死得更快。
思来想去,她拿出许久没用的木鱼敲了下,“小褚,你最近火气有点大,要注意保持好心情啊。”
这一敲,她和褚随风都顿了下,随即头脑一清,两人都平和了下来。
褚随风看她一眼,放下车帘道:“坐稳了。”
他跳上马车,一拉缰绳道:“驾——”
马车破开寒风向着梁长谨的住处去。
*
冬日天短,加上今日多云,还没到戌时天就完全黑了。
摊贩们早早收摊回家,街上只有几家客店门口挂着灯笼,一眼望去空荡荡的十分冷清。
小巷里更是漆黑一片。
“咯吱——”
“咯吱——”
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积雪往前走。
“呼——呼——”
伴随着沉重呼吸吐出来的热气瞬间变成白雾消散在北风中。
她实在是受不住了,停下来对着手哈气用力搓揉。
她的手已经冻得泛红发紫,已经快没知觉了。
不知哪儿飞起了一只鸟,翅膀扑棱棱的声音让她悚然一惊,忍不住回头,却见巷子口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全身漆黑的人,手里的刀身一转,映出湛湛寒芒。
“你还想往哪儿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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