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请问你在做些什么呢?”
清脆而温和的少年音从身后响起,让人忍不住去想象声音的主人该是有多么的美好。
不过艾琳并没有扭头去看对方,依然聚精会神朝眼前的木桩,学着如今骑士团的代理团长、琴·古恩希尔德挥剑的姿势,刺击着。
那是她的偶像,是她天空的明星。
她现在的准备就是为了通过骑士选拔,然后晋升队长,再被提拔为琴团长的副手。
坚定着自己的信念,她在不断地挥剑中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刚刚似乎有人在询问她,于是一边擦了下额头的汗,一边回应道:“我吗?”
“我在为下一次骑士团的入团考试做准备。”她解释着,继续奋力朝木桩挥出一剑,目光如炬,“我想成为,像琴团长那样的骑士!”
身后的声音停住了,静默了一会。
不过艾琳也不在意,继续练习着自己参观骑士团总部训练场时,偷偷观摩学到的剑术。
在尝试模仿她偶像古恩希尔德团长的经典招式“风压剑”又失败之后,她微叹一口气。
…今天也还是不行吗?
虽然琴团长的挥剑方式,每一击都有感觉,但她总觉得自己使不出琴团长那种感觉。
正低落着,艾琳突然听到那好听的少年嗓音再次响起:
“姿势对了,但是发力位置不正确。
“你应该先将力凝聚在小腿处,下蹲,蓄力。
“紧盯着自己的目标,在刺出的一瞬间,同时释放腿部蓄下来的力量。
“不仅要运用手臂刺出的力,也要借助腿部的力。”
艾琳一愣,思索片刻尝试性的蹲下,按照他刚刚讲解的方式架住,奋力刺出一下后发觉确实可行!
来了来了,就是这种感觉!!
原来是这样解决的吗,太厉害了!
这是哪位骑士团的西风骑士吗?!
她连忙回过头去看自己身后的少年。
只见眼前的白发少年蔚蓝色的眼眸含着笑意注视着他,他顶上戴着银色的、镶嵌同样蔚蓝色宝石的冠冕,在晨光的照耀下闪烁微光。
他身后站着一位体型微胖、面貌慈和的褐色长发黑衣修女。
她朝艾琳微微欠身,表示着问好。
艾琳看了看戴冕的白发少年,又看了看少年身后侍立着的修女,脑子里顿时浮现出一个她只在报纸上见过的人。
——西风教会的教宗、巴巴托斯大人的地上代言人,圣·塞缪尔冕下。
缓了片刻,她才语气不敢相信地试探道:“…冕下?!”
眼前戴冕的白发少年笑着点点头,肯定道:“是我。”
艾琳呆住了。
刚刚…是冕下指出她剑术的不足?
她不敢相信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在眼前的少年身上只看到了高洁、美好和温和。
一点也看不出来像是会用剑的样子。
她本以为是哪位她不认识的西风骑士,毕竟轻易就道出了她架势的不足,对西风剑术应该很熟悉才对。
结果遇到的却是西风教会的教宗冕下。
难不成,冕下其实也很熟悉用剑吗?!
艾琳在注视他一会后反应过来,神紧张又兴奋。
她激动道:
“我,我知道您!
“您是巴巴托斯大人自高天降下的使者,是祂在地面上的代理人,您——”
塞缪尔早有预料地抬起手掌,艾琳见状顿时噤声。
随后,她听到冕下说回最开始的话题:
“你刚刚是在模仿古恩希尔德团长的‘风压剑’,对吧?”
艾琳小鸡啄米般点点头。
那是她最仰慕的一招,她觉得古恩希尔德团长那招实在英姿飒爽、意气风发。
她独自练习过很长一段时间,怎么都使不出琴团长那种有力和坚毅的感觉,也因此气馁过不少次。
所以刚刚使出那种感觉时,才会那么激动!
想着,她听到那位教宗冕下继续道:
“按照我说的方式来,感觉怎么样?”
艾琳当即点头,高声激动道:
“我练习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想到是这样解决的,太厉害了!
“多谢冕下指点!
“赞美您,圣·塞缪尔冕下!”
塞缪尔熟练地回应赞美,让她自己再多练习练习后便道了别,带着吉利安娜修女离开了。
路上,吉利安娜好奇地问道:“冕下您居然也精通剑术吗?”
“不,我其实也只是在看书时了解到要这么发力,具体什么情况我也是在看到她尝试一遍后才明白。”理论满分实践为零的教宗冕下诚实回答道。
吉利安娜思索一会后真诚赞叹道:
“这样啊…那冕下您能记住那么多的知识并立刻回想起来,也很厉害了。”
被夸的教宗冕下表面还是和寻常一样温和地笑着,但实际上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谁会不喜欢别人真诚地夸自己呢?
想着,塞缪尔的脚步也不由得轻快了些。
……
——塞缪尔一路顺着街道走下去,期间有人们看到了他,和往常一样,会有不少人跑到他面前高声赞美:
“赞美您,圣·塞缪尔冕下!”
不过也有不一样的,比如来赞美的信徒中时不时会有人向他献花,以示敬爱:
“这捧蒲公英送给您,愿您像蒲公英一般,拥有随风飘散的自由!”
“这,这捧,甜甜花,送给您…!愿您,愿您和甜甜花一样,生生不息…”
“这捧小灯草献给您,冕下,感谢您解救了苍风高地地区的狼灾,它们和您一起,在黑暗中为我们带来了光明和希望。”
“这捧塞西莉亚花像您一样高洁纯白,非常衬您,希望您能够收下。”
“……”
居民们赠送的花朵附上他们各自的心意,一捧又一捧,和人们的爱戴一样绵延不绝。
后来塞缪尔实在拿不下了,吉利安娜见状就主动帮他抱一点。
看着怀里多起来的花,吉利安娜陷入沉思。
平时她还没有留意,今天才关注到冕下几乎是来者不拒,不管是谁的赞美和献礼,冕下都不会拒绝,都会很认真的接受。
听起来似乎很平易近人,很好。
但冕下可是蒙德当今除巴巴托斯大人以外地位最崇高的人,敬仰他的人数量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冕下不可能做到所有人的赞美都回应,也自然不可能接受所有人的献礼。
想着,吉利安娜斟酌着开口道:“…冕下,我想您该学着去拒绝了。”
正在想“生吃甜甜花是什么味道”的冕下趁人不注意好奇地轻咬一朵花苞嚼着,闻言扭过头看向身后的黑衣修女。
清秀而温和的少年脸庞因咀嚼而微微鼓动,吉利安娜听到他这样回问道:
“‘拒绝’?”
吉利安娜一愣,片刻点点头:
“…是的,冕下,您明白的,爱戴您的人太多了。
“您不可能做到所有人献的花都接受的。”
“你怎么就知道我做不到?”塞缪尔笑着问道。
吉利安娜一哽,刚准备用怀里已经快抱不下的花来举例子,结果下一秒。
——她和冕下怀里的花都被微风吹起,飘散着。
风将那些花朵托起,打乱,然后在空中编织着一串串花环,漂浮在塞缪尔身旁。
向他献过花的人都沾染上了一点他的元素力,此时那些花们围绕着圈,向四面八方飞散。
片刻,已经离开的、献过花的路人们走在大街上,惊讶地发现自己头顶落下一圈花环。
甚至吉利安娜头顶也落下了一串。
正愣着神,她听到那位高洁的冕下这样说着:
“你说得对,我是该学着去拒绝。”
“不过你知道吗?巴巴托斯大人能够记住所有蒙德人的名字,这证明了祂的崇高与怜悯。
“而我,圣·塞缪尔。
“我是祂的眷属,是祂在大地上的代言人。
“即使做不到像巴巴托斯大人那样伟大,我也应该紧随祂的风,去尽可能地回应信徒们的心。”
听着一旁路人高声的赞美与掌声,看着新的民众前来献花,吉利安娜找不到任何理由去反驳。
于是她只得低下头,微微提高音量道:“赞美您,圣·塞缪尔冕下。”
塞缪尔见状满意地点点头。
…其实刚刚那番话是他学着之前看到的书里面那些名人的架势现编的,他哪能那么心胸宽广。
他当然知道自己接不了所有人的花,最开始那捧风车菊是因为没反应过来所以顺手接了,后来想着反正拿都拿了干脆都拿,顺便拎回去当炼金材料。
不过吉利安娜都这样说了,他也反应过来他不至于缺这点材料,大不了之后问阿贝多老师要,或者向琴团长申请资金自己去买。
但是他又不能直接把花扔了吧,于是思考片刻,看到路边用来做风花节装饰的花环,就把自己和吉利安娜怀里的花也编成了环。
想着,他不由得为自己反应的迅速感到些许骄傲,微微挺起胸膛。
片刻,他将嘴里咀嚼的花苞咽下去,背负着手继续走着。
嗯…生吃也是甜的。
……
——蒙德城,城南协会区。
冒险家协会蒙德分会的总部。
伤痕累累的、有着小麦色皮肤和墨绿色眼睛的白发少年“嘶”了一声,似乎是被周围激动和热情的老人拍打后背牵扯到了伤口。
不过他并没有露出太痛苦的表情,只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好啦老爹们,我这不是没事嘛…”他开口安慰道,即使他自己全身都是绷带包扎的痕迹,“很抱歉让你们担心这么长时间啦。”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嘛,你们知道的,我的运气一向不好,谁能想到我被困在一个地脉紊乱的秘境里待了几天,结果出来外面过了几个月嘛…”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以后再冒险的时候我会多加小心的,一定不让老爹们再担心!”
“放心吧放心吧,我没问题的!”
在和养育自己的冒险家老爹们道别后,班尼特继续昂扬着火焰般对冒险的激情,走出了协会总部。
在他的印象中,自己几个星期前还在雪山,帮塞琉斯先生完成一些雪山特训的收尾工作。
完成任务后,他收拾行李准备返回蒙德城的途中,被雪山突然滚落的雪崩卷到了一处不知名的地方。
这就是他被困在秘境的前因。
而关于被困秘境近三个月这件事,就连他自己也记忆模糊,语焉不详。
那座秘境来历不明,不知所在,内里机关重重,处处都是危险,班尼特只记得它似乎与雪山文明相关。
他在秘境中四处探索,被里面密布的机关所伤,划痕、骨折、脱臼等已经是家常便饭,他自己就能非常熟练地解决。
但是之后,他耗尽了随身携带的冒险物资,绷带缠了一圈又一圈,鲜血染尽了白布,直到凝固成暗红,根本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即使是这样,他也找不到秘境的出口。
而秘境中仍危险重重。
那时,感受着大量血液通过一道道巨大而狰狞的伤口流出身体,班尼特躺在地板上呆滞地望着秘境的天花板,思绪迷昏地想:
自己是不是就要死在这里了?
死亡究竟是什么呢…?再一次游离在生死边缘的班尼特不禁思考。
他知道,蒙德冒险家最好的归宿,便是献身于追求宝藏与大地的秘密之路,再由风神将其灵魂带回故乡。
这么来看,死亡对蒙德的冒险家而言,似乎是一种幸事。
尤其是像班尼特现在这样,被困在一处秘境,死在冒险的路上。
那将是冒险家一生所能经历的,最幸运的事情。
——可幸运的事,从来都与他无关。
于是,他在意识混沌间感受到伤口被某种神奇的火焰灼烧过,止住了流血,活了下来。
在身躯几近被机关扭曲到变形的情况下,他找到了秘境的出口,便撑不住陷入昏迷,然后被路过的冒险家发现并带回了距离最近的城邦——清泉镇。
嗯,他醒来后听那群冒险家吐槽说回来的路途异常艰难,不是被野猪追就是误入丘丘人营地被驱赶。
天气也是,不是下雨就是打雷。
…可能是他时不时会迷迷糊糊睁开眼导致的吧。
后来在清泉镇静养了几个星期,他才在那群冒险家的讲述下了解到时间已经过去了近四个月。
而两个月前,蒙德发生了一场可以载入史册的漆黑灾厄,随后被巴巴托斯大人传唤降临的三位风神眷属清除并解救。
班尼特对巴巴托斯大人和三位眷属有浓厚的崇敬之情,但是并不是很感兴趣。
他更遗憾没能亲自参与到那场充斥着危险、斗争与厮杀的灾厄之中。
那样的灾厄下,也会并存着机遇和宝藏吧?他当时这样想着。
后来,发觉身体已经可以自由活动的他便和那些冒险家道了别,搭车回到了蒙德城,并和蒙德城冒险家协会的“老爹们”报了平安。
也就是现在这一幕。
回忆着,班尼特打算在蒙德城转转。
现在他的伤还没完全好透,老爹们建议他去教会再找牧师进行治疗一番。
但是他并不想太麻烦别人,尤其是牧师芭芭拉小姐,她已经帮过自己太多次了。
再说了,自己已经在清泉镇静养了好几个星期,其实也差不多了。
有那个时间再去麻烦别人,疗养身体,不如多看看这几个月蒙德的变化。
想着,班尼特不由加快了脚步。
蒙德城…
班尼冒险团,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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