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陆府中庭,灯火通明。
陆长生带领20多位大匠,接连两日废寝忘食,终于大功告成。
中庭匠造基地实验铺设的一片水泥地上,一门带着两条可折叠支撑前腿,配铸铁可调节地盘的97式迫击炮,就这么静静立在那里。
手搓的11枚带后尾翼,前端有保险销的炮弹,被整齐收纳在旁边的木盒里,皆有独立卡槽,限制了每一发炮弹运输时可能的错位、碰擦空隙。
摩挲着手中与沙漠之鹰8分相似的全铜外壳手枪,陆长生再度感叹这时代的手工艺!
铜制弹匣两只,一用一备,分别可装12发点45子弹。
陆长生这群人总共手搓了80颗子弹,11发迫击炮弹。
至此,这些年他积攒的雷爆银消耗一空。
他明白自己的一言一行皆在老朱的监控之下,所以绝不会在这个档口去倒腾雷爆银的相关辅料。
即便最有见地的工匠,也只知道铜弹壳里装满了改良后的颗粒火药,还加了点白糖,仅此而已。
甚至他们一致有个疑问,这些子弹,炮弹,没有火绳,该如何激发?
陆长生自不会与他们解释,将手枪与弹匣一并揣进腰间布袋夹层,还好,并不突兀。
抬头看了看天色,今晚就让大明朝提前感受一下二战炮的威能!
“这两天辛苦了,让厨娘安排下,晚上加餐!”
一群人齐齐行礼,
“多谢少爷!”*X
“明日起,尔等原本手头上的项目照旧,还是那句话,有疑问的就去书房寻我。”
“是,少爷!”*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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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国公府。
徐妙锦柯南上身,在席间踱步,
“代入陆长生所谓的天机,新帝要求战神李景隆带兵征讨燕王…”
“仅这一句话,包含的信息极多。”
“先不论这新帝是不是当今太子,”
“为什么是表哥你带兵?”
李景隆郁闷反问,
“是啊,为什么是我,就算我爹真被那神棍言中,不是还有徐伯伯,最不济还有蓝玉那厮,打仗也是嘎嘎猛,我又没领过兵!”
“女儿说句大不敬的话,即便爹与李伯伯都早早去了,可正如表哥所言,还有蓝玉等那么多淮西武将…淮西……除非,新帝登基时,都没了,才会沦落到启用表哥带兵吧!”
朱元璋忌惮淮西集团,他李文忠、徐达不都早早被迫交了兵权么?
李文忠带着几分颓然,
“能让淮西武将在新帝登基前全军覆没,只有陛下一人能做到!”
徐达接话,
“我等支持的是太子爷,除非新帝不是太子爷,只有那样,陛下为不受我等淮西武将支持的新帝铺路,才会尽除之。”
徐妙锦继续分析,
“也不会是藩王,比如秦王,若他登基,陛下用不着忌惮淮西勋贵,而且他们各自有杰出大将,怎可能糊涂到让表哥带兵去征讨燕王!”
李景隆聪明劲来了,
“也不会是常姐姐的嫡次子朱允熥,毕竟他也是我们淮西武人支持的对象!”
“朱允炆!”*3
几人异口同声。
徐达后知后觉,
“若如此,就对上了,只有他毫无根基,淮西武将不支持,藩王们也决然不服!”
李文忠瞬间苍老几分,
“那这天机就做不得假了,朱允炆得势,而藩王各自拥兵边塞,新皇定然没有安全感,总是要对藩王们下手的,届时,藩王造反不足为奇!”
徐妙锦继续道,
“秦王、晋王同样善于打仗,且有各自兵马,只是逊色于姐夫,毕竟他就藩北平,直面的是蒙元。”
“这里又有两种可能,一种陛下极其长寿,太子殿下,乃至秦王,晋王皆先陛下而去,那么姐夫就成了造反的领军人物。”
“另一种可能是众王皆叛,最终姐夫获胜。”
“不过这不重要了,对于咱们来说,还是要议一议藩王反叛之前的事,毕竟涉及我等一众淮西家族的生死存亡。”
“表哥,陆长生言他要扭转陛下的决断?”
李景隆点头,
“是啊,他是说,若不能扭转决断,则让我放水,怎么啦?”
徐妙锦不答,继续道,
“显然他是不想看到大明内耗,百姓死伤惨重,他想扭转的必然是陛下定新皇的决断。”
“实则也是在帮我们!”
李景隆摆摆手,
“我说你们都这么玄乎作甚,我爹能吃能喝,身体壮如牛,怎可能早去,这一切不过是你们在臆想罢了!”
徐妙锦秀眉微挑,
“表哥,那怎么解释人家一副对你知根知底的态度,大明战神,呵呵…”
“妙锦,你过分了啊!”
“若代入到朱允炆登基,试想一下,必然是你临危受命带兵去征讨燕王,你自己觉得给你10万兵马,你可能战胜我姐夫的1万人马?”
“必然是屡战屡败,所以啊,战神二字,不过是调侃罢了!”
“正如陆长生所言,既然你屡战屡败,而我姐夫必然成帝,你何不干脆多放些水,也好让内战尽快结束,我想这才是陆长生找你喝酒的原因。”
李景隆脸色通红,
“徐妙锦,你,你表哥好歹也是下任曹国公,岂会如你们口中这般不堪?”
徐达悠然饮酒,战神?老夫不笑,老夫忍得住…
李文忠却是脸色铁青,自家儿子什么德行?
“逆子,你只能在16楼挥斥方遒,这家业迟早败在你手上!”
“十万两黄金,那就是40万白银,你把你爹卖了吧!”
“肆意妄为,掳人家眷,私自用刑,人家客客气气来讨要,索赔2万,已是好说话了!”
“却因你……”
“呵呵,屠龙者之子又成恶龙!”
“该啊,该!”
徐达劝慰道,
“若不济,明日寻陛下认个错,这事总是能揭过的。”
李景隆悔不当初!
徐妙锦凝眉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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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长生带着段洪几人,在曹国公府周遭已经转悠了数圈,此时已经宵禁,大街为之一空。
火药虽被陆长生加工过,但与后世精确到毫克的配比,高科技化工提纯想比,仍差距较大。
97迫击炮是一比一还原的,顾名思义,炮口内径97毫米,炮身也就1米来长,总重50斤不到。
段洪及手下几人只能陪着下定决心的陆长生转悠,权当是看夜景了。
他们根本不认为这一手可提着跑的玩意叫炮!
没有几千斤重能叫炮?
97迫击炮以抛物线形式发射,理论最大射程3800米,但陆长生心如明镜,自己的这门炮,最大射程不会超过2500米,尽管这数值已经远远超越大明一切已装备的火炮。
选择这个时间段动手,陆长生就是瞅准了没有太多夜生活的大宅门里,人们要么在前宅吃饭喝酒,要么在后宅休憩,中庭必定无人逗留。
确认了曹国公府前宅,后院灯火通明,而中庭一片漆黑后,陆长生最终将发射地定在离府宅2里地的主街道上。
“老段,你带着弟兄们过去,一是在曹府左右制高点观测爆炸情况,二是在其中庭围墙外围打上火把,让我这边有个参照。”
段洪一拱手,“是,少爷!”又对手下吩咐,
“你们两个陪着少爷,待少爷完事后,护送少爷回府,若有巡城兵丁,则叫他们滚蛋。”
“其他人,跟我走!”
“是,统领”*7
陆长生取出铅笔,写写画画,计算抛物线,时而调整底座螺栓,两个护院一左一右护他在中间,将手中灯笼凑的更近些。
尽管陆长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可却毫不紧张,大抵是土身土长的陆长生极度信任脑中多出的那一世记忆,压根不怀疑这事干不成。
“少爷,统领那边给信号了!”
陆长生微微点头,作出了最后调整,深呼吸一口气,双手握住一枚炮弹,很干脆丢进炮筒。
一声老大的闷响,黑乎乎的东西在三人眼皮底下瞬间飞向远处高空。
左右两个护院交互眼色,一副果然如此……毕竟就这点动静,跟放火神枪差不多。
陆长生双拳紧握,死死盯住远方灯火阑珊处。
1秒,2秒,3秒…甚至忘记了呼吸。
“嘭!”的一声巨响,伴随着呼啸而起的火光,一闪而逝。
“好!”陆长生兴奋跺脚。
两个护院齐齐愕然,好大的动静,怕是全程都听到了吧!
陆长生将炮的底盘挪回之前画好的定位线,毫不迟疑,又是一发……再一发!
“别愣着了,撤!”
两个护院这才回神,麻溜一个调转马车,一个帮忙收拾现场。
盏茶时间,陆长生坐上马车,悠然回府,直到此时,心中反而跳的厉害,是激动!
时间往回拉一些。
段洪散开了弟兄,自己身处魏国公府的一处屋脊上。
给陆长生亮完信号后,就这么死死盯住隔壁曹国公府漆黑的中庭。
尽管他坚决不信那玩具似的炮能隔着2里地精准打过来,更不指望能有什么威力,不过少爷毕竟不是寻常人,段洪还是隐隐有些期待。
然后就是一声惊天巨响,曹国公漆黑的中庭爆起了一团硕大火光,紧接着又恢复了漆黑。
“嘶……”
“哈哈哈哈,成了!竟然真的成了!”
“哈哈哈哈,少爷果然是少爷,这特娘的真响,怕不是皇爷在宫里头都听到了吧!”
段洪兴奋难鸣,却不想又是一声,“嘭!”……等待片刻,还来一次“嘭!”……
段洪兴奋中已经听到隐隐从隔壁传来的苦闹,尖叫声,又等了片刻,确认自己少爷已经打完收工,这才兴奋地下了屋脊。
“散了,散了,陆府的事以后莫要管!”段洪牛气哄哄举着牌子,对一众闻讯而来的巡城兵丁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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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国公府宴客厅。
这里劝退了一众下人,正讨论着玄学,天机,大明武将未来之路。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陆续三声堪比响雷的巨响,曹共公府地动山摇,将这两位久经沙场的老将整蒙了。
两个小的更是呆若木鸡,瑟瑟发抖!
后宅里一片哭嚎,他们已无力去管,只呆立在原位,好像意犹未尽地等待第四声,可惜久久不能如愿以偿……
“爹…是他,一定是他!”
李景隆哭嚎。
徐妙锦此刻也恢复了清明,
“就说他府上为何严防死守,原来是在造炮!”
“嘭!”
李文忠怒拍桌案,两个青年条件反射,吓的又一哆嗦。
“真是好胆!”
“陛下莫非许了他兵权不成?”
“纵是如此,陛下也不会允他如此妄为,这已经不是天子脚下动刀兵了,这是公然打炮,轰的还是我国公府!”
“好一个陆长生,竟如此跋扈,倒叫李某长了见识!”
徐妙锦嘴角勾起一抹莞尔,努力克制笑意,劝慰道,
“李伯伯,您还是别把他当寻常人看,否则怕是还要吃亏的。”
李文忠颓然靠在椅背,
“唉,如此动静,我李家是要成天下笑柄咯!”
徐达深表同情,老兄弟都是尸山血海过来的,如今却要晚节不保,
“陛下想来也被惊扰到了,你我不妨夜入宫门,请陛下定夺。”
徐妙锦怕自家老爹牵扯过多,
“爹,李伯伯,事出有因,此人能在府邸造炮,又得陛下重点关照,您二位去了,怕也讨不到好啊。”
李文忠仰天长叹,
“作孽啊,我李文忠一生光明磊落,到了却要晚节不保,罢了,罢了,何必两年后,还是早早去了吧,这点家业,由得你去造吧!”
“爹……”
李景隆噗通跪地,
“爹,对不起,都是孩儿不孝!”
徐妙锦劝慰道,
“李伯伯莫要如此,我观陆长生行事并非跋扈,反而一再彰显公平,不管他口称陛下为老朱,还是这般针对国公府。”
“侄女说句不中听的话,以表哥小公爷的身份,若有人无端掳了他的人,只怕表哥才不会这般先礼后兵,早打杀了去。”
“如今不过是被人反作用在国公府,所以您和表哥才会如此心态。”
“因为您和表哥从内心里就认为高人一等,将心比心,不管是贫民百姓还是王公贵族,总离不开个理字,无非是地位高了,就忽视了对下面讲道理。”
“倘天下富贵,集权之家皆如此,那这大明与前元何异?”
“锦儿,住口!”
徐达赶紧喝止,尽管女儿说的有道理,可立场不同,哪来的真正公平,再者,李老弟怎么着也是长辈,岂能由你个后辈大放厥词?
李文忠并无不满,叹息道,
“丫头说的发人深省,这浅显的道理谁都懂,无非是自恃身份忽视罢了。”
“我本草芥,受尽暴元欺压,追随陛下一路走来,却是忘了初心!”
徐妙锦趁热打铁,
“索要人那日,我也在场,那管家始终客客气气。”
“此事看小,实则放到台面来讲,随意掳人,私自用刑,若是寻常百姓如此作为,已是重罪!”
“平民百姓被权贵盘剥,被欺辱却无能为力的憋屈与悲哀,尽管妙锦没亲身经历过,但史书也好,平日生活中也罢,随处可见!”
“他陆长生这是在立规矩啊!”
“替天下百姓鸣不平,而表哥恰好成了他的契机!”
“有些事陛下也要考虑到各家的功绩,无奈选择避而不见,却不想如今京城里出了个陆长生,陛下定是乐见而成!”
说到这里,徐妙锦朝李文忠一礼,
“京城里,天下间的纨绔子弟何其多,表哥至多是一些小错,比起那些草菅人命之徒好太多了,这一点陛下最清楚不过!”
“李伯伯,钱财是一时的,若您配合陛下行此事,怕是会有意想不到的长远好处!”
李文忠马上想通了其中关窍,
“如此,赔偿一事需办的路人皆知才好!”
徐妙锦翘起大拇指,
“李伯伯,高!”
“哈哈哈哈,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来来来,徐老哥,妙锦丫头,咱们走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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