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城燕王府。
这里是燕王朱棣就藩前老朱赐下的王府,落成在这条街的同规格王府还有很多座,足年的皇子不再适宜住后宫,在他们就藩前都住这一带。
“姐,我这大侄儿胖嘟嘟的,真可爱……来,叫姨娘,”
一身男装打扮的徐妙锦正逗弄蹒跚学步的朱高炽。
小胖墩有些认生,张开双臂朝娘亲求援,被20出头的绝美妇人一把抱入怀中,美妇嗔怪道,
“你这丫头,尽作这不着调的打扮,不如叫高炽唤你妙锦舅舅,如何?”
“才不要,他都有两个舅舅了,怎么着也该有我这样一位才貌双绝的小姨娘才是!”
“臭美吧你!”
美妇自然是燕王妃徐妙云,一边为朱高炽整理衣襟,一边继续说教,
“想来陛下那不会再有赐婚的念头,待姐姐这几天打探打探,京城里可有哪家品貌端正的后生,赶紧把婚事办咯!”
“唉,娘亲走的早,咱爹也由得你胡闹,明年你都20了,还真要做那老姑娘不成?”
徐妙锦噘嘴小声嘟囔,
“徐皇后说的对,小女子就是要做那老姑娘……”
“死丫头,休得胡言乱语…”
徐妙云又羞又恼,吃力将朱高炽一只手拥在怀里,腾出另一只玉臂,作势要打。
正打闹间,有下人来报,
“王妃,秦王、晋王、周王联袂而来,王爷通知您一齐去迎接。”
徐妙云将好大儿转交给乳娘,淡淡道,
“知道了。”
“姐,我跟你一起去!”
徐妙锦一脸期待,毕竟姐夫昨日回的太晚,拜托长生医院名额一事还没来得及沟通。
燕王府中门大开。
朱棣携徐妙云,添头徐妙锦在门口迎客。
“二哥,三哥,五弟,快请入内。”
“见过秦王,晋王,周王。”*2
“哎呦,弟妹啊,几年不见,愈发美艳动人咯!”来自朱棡。
“嗯,我四弟是个有福气的!”来自朱樉。
“见过四哥,见过嫂子!”来自朱橚。
“当不得叔叔们夸赞,快请入内,茶水点心已备好。”
徐妙云应对的大气而不失礼节。
一众人在中堂入座,少不了又是一番寒暄。
“四弟,我和老三明日就要离京,此来有两件事要同你商议。”
见入了正题,徐妙云盈盈一礼,
“几位叔叔先聊着,妾身去为叔叔们张罗午膳。”
拉起不情不愿的徐妙锦就要退去。
“弟妹无需避嫌,此间之事无甚机密,再者,弟妹聪慧绝顶,留下也好帮我等参谋一二。”
徐妙锦朝朱棣投去询问的眼神,朱棣点头,
“既然三哥如此说,妙云你便留下吧。”
“姐夫,那我呢?”
徐妙锦一脸期待。
“你?”
朱棣有些脑壳疼,这个小姨子她不走寻常路啊!
“无妨,二小姐与弟妹不分伯仲,愿意留下帮着查漏补缺也是好的。”
现场资历最高的二哥朱樉发话,一锤定音。
徐妙锦满脸得逞的笑容却迎上了自家姐姐的白眼,缩脖子吐舌头,反正本姑娘就是赖着不走了,几位王爷讨论的事,必然与那陆长生有关,这瓜得吃。
朱棣开口道,
“二哥,您继续,小弟洗耳恭听。”
朱樉不紧不慢,喝了口茶水才点点头道,
“其一,老爷子安排我和老三分摊北平防线,北平人马是你一手操持,还需你细说于我等知晓,以免出了纰漏。”
“哈哈哈哈,二哥,三哥,此事轻巧,待小弟写几封诏令,交于王府长史及一应将官,届时两位哥哥只需安排得力文武去接管便是,小弟保证,北平一应人马钱粮,绝不会有阳奉阴违者,否则任由两位哥哥军法处置!”
“老四,你舍得?”
朱棡快人快语,北平王府的钱财是其次,人马培养不易,实属领军之人的心头肉。
“二哥,三哥,昨日种种,咱们兄弟皆全程经历的,这天下要大变样,我朱家男儿又怎能不一马当先?”
“咱们各自分工不同,却仍需精诚合作,既为大明江山,也为朱家子孙万世。”
“四哥高义!”
朱橚送上马屁。
朱樉难得露出笑意,
“那我与老三就收下了,北平的事由我俩操持,你和爹那边尽可安心就是!”
朱棡附和,
“四弟放心,有我和二哥在,定保边塞安稳无疑,咱还盼着你们在应天尽快弄好那些条条框框,好让咱们尽快用上新炮。”
“早一天送来,咱也好先将这塞外收拾服帖,早早成为我大明的肉食场。”
朱棣连连表态,
“哥哥们放心,弟这里不敢怠慢。”
朱樉满意点头,
“这其二,想来老四你也猜到了。”
“藩王集团?”
“正是,此事涉及我等一众兄弟以及儿孙们的前程,而我与老三即将离京,大哥,老五又各有职司,想来此事的细枝末节还是要落在四弟你身上…”
“弟明白,涉及我朱家万千子孙的大事,不尽快敲定下来,搁谁都寝食难安。”
“只是,”朱棣有些犯难,
“哪些行业能纳入藩王集团,未来成长性如何,够不够养活越来越多的朱家子孙,利益又如何分配,袭爵考核又如何考,诸般问题弟弟我心里也没谱啊。”
“这……”
朱樉哑然,他明白并非老四在推诿,换谁都难。
朱棡也是一脸便秘,傻子都知道这藩王集团能挣大钱,迟迟定不下来才叫人心痒难耐。
眼看气氛陷入僵持,徐妙云微笑道,
“诸位叔叔莫忧,解铃还须系铃人…”
徐妙锦眼珠咕噜噜转,嘿嘿,本姑娘倒是要见识见识你这三头六臂,
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姐姐说的对,还得是那陆长生出面解惑才行。”
朱橚面带为难,
“怕是不容易请吧,拜帖都未必送的进去。”
朱棡一脸不屑,
“老五说的什么屁话,咱们一帮王爷有请,那是看得起他陆长生。”
朱樉呵斥,
“老三莫要犯浑,此子不求名利,一心帮衬我大明,当得起你我敬重。”
转而望向朱棣,
“老四,爹那边可是允了你的出入,想来你这未来的永乐大帝请他过来一叙,他还是很乐意的吧?”
朱棣被戴了顶天大的帽子,一脸便秘,
“二哥莫要打趣,弟这就安排人拿了令牌去请。”
大厅氛围诡异,终于,
“哈哈哈哈…”朱棡笑的肆意妄为。
徐妙锦笑的花枝乱颤,被自家好姐姐狠狠掐了一把腰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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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府中庭。
陆长生花了一上午时间与朱标沟通,并答应了此后一段时间内每日上午花一个时辰,为他和解缙,夏元吉三人讲解记忆里的那些数理化知识,才算是暂时应对了这份差事。
吃完午饭的陆长生照例与工匠们抢工医院用的设施,过不了几日医师的考核完成,他还得分出时间去指点一帮老中医关于后世西医的医学理念。
总之陆长生真的很忙。
段洪亲自来报,
“少爷有燕王府上的人持陛下亲赐令牌,说是燕王殿下请少爷去王府赴宴,并希望少爷尽可能去的早些,有要事相商。”
陆长生手上动作不停,
“知道了,告诉那人,我手上还有些事,傍晚才能到。”
“好的,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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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陆长生洗去一身疲劳与汗水,穿上与自己设计同款不同色的蓝白灰三色混搭新衣,从工匠堆里的技工,摇身一变,又成了大明最靓的仔。
“文静,这套三色混搭很是不错,你费心了!”
文静帮着前后整理,带着几分不忿,
“少爷喜欢就好,不过以后可就不是少爷独一无二咯,宫里已经在制作类似款的成衣,想来不久后,大街上穿的人会越来越多。”
“无妨,好东西就是要让更多的人拥有。”
陆长生经过中庭时,段洪恰好迎了上来,
“少爷,蒸汽车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陆长生点点头,继续向前走,
“太子爷他们安顿的如何了?”
“殿下的住宿是文静安排,段某不知,但左前堂一直闲置,已在殿下的吩咐下,改成了大书房,这一下午时间已运来两车书籍,殿下三人都在忙着整理书籍。”
“偏过去看一眼再走不迟。”
陆长生绕过正堂环绕的廊道,几分钟时间就到了左堂。
这里原本就是比他后宅书房还大上近两倍的议事厅,不过被抄过家,里面空荡荡的,陆长生根本用不到。
果然,此地已成了书的海洋,一块巨大的黑板被搁置在居中的位置,后方是主书桌,再之后又各摆了一方长案。
三人都在书的海洋里埋头挑选,看来此地日后一段时间内要成朱圣人的战场,从朱标泛红的脸颊上能看出他不眠不休的决心。
“标哥!”
朱标手捧一本泛黄的书,抬头笑道,
“老弟,这是要出门?”
“是啊,你家四弟说有事相商。”
朱标将好容易挑出来的书搁置在书案已挑出的那堆上,不假思索道,
“老四有事,必定自己过来,我爹不是没给他令牌……既然请你过去,十有八九是老二老三也在。”
陆长生笑了,
“还是你这大哥懂他们,我猜测也是为了藩王集团的事。”
朱标拿布擦拭手中残存的墨汁,
“我与你同去吧,老二老三离京在即,权当是为他们饯行。”
“那感情好!”
两人出了府门,此时铺门廊地面的10万两黄金已不足半数。
段洪殷切替二人打开车厢门,待两人上车,亲自开车去了。
后一节护卫车厢上了6人,四个陆府护卫,2个太子近卫。
朱标入座后好奇打量车厢里的装饰,
“这座椅很贴合身体,又极为柔软,是填充了棉花吧?”
“倒不是棉花,而是家禽的短羽与绒毛,高温蒸煮后,晾干,再填充进皮革,比之棉花更柔软也更保暖些。”
“家禽的绒毛竟比棉花还要柔软保温,这岂不是说入冬时,若往衣物里填充此物,可保不畏严寒?”
陆长生摊摊手苦笑,
“咱大明百姓如今哪有闲钱买布啊,人都难吃饱,又能养得起几只鸡鸭鹅?”
朱标黯然。
恰在此时,蒸汽车缓缓启动。
朱标抓紧了座椅两侧,面色微显紧张。
片刻后车子越来越快,朱标透过透明玻璃窗望着车外快速闪退的街景,脸上喜色上涌,
“老弟真乃神人也,这蒸汽车竟然无甚颠簸,比之乘坐马车舒坦极多…”
“除了这响动大了些。”
陆长生略显尴尬,摇头叹息道,
“这车委实粗糙了些,盖因很多工艺以如今大明的匠造水平,还实现不了。”
“海外有一种橡胶树,收割其凝胶,再经过特殊处理,能产出极为柔韧耐磨的橡胶轮胎。”
“此物若问世,则车速还可提升一倍不止,且颠簸更轻,也能安静些。”
“这橡胶既如此重要,不如老弟指个方向,我去安排人为先生取来!”
“标哥,急不来,总之这世间之物,都有其重要价值,等待我们去发掘。如今咱大明自己内部种种还没理顺,就像地基没牢固,如何能着急盖上层建筑。”
“倒是为兄心急了些!”
两人闲聊间,很快便到了王府大街,燕王府所在。
街边东西两个方向远远地聚集着不少吃瓜群众,大多冲着看蒸汽车的热闹,也有一部分是冲着最近被传的沸沸扬扬陆长生本尊来的,能远远地瞅上一眼就是极好的谈资。
燕王府恢宏的门廊下,立了不少人,一顺排四道蟒袍身影,正是朱家四兄弟,徐妙云姐妹在侧后,再后就是一些充场面的下人。
倒不是陆长生有这样的排面,而是他们临时得到了朱标到来的消息,一日没宣布,他还是当朝太子,礼不可废。
双方照面以太子与一众弟弟,弟妹间的官方寒暄为主,陆长生即便是被邀请的主角也默认在朱标身后作陪衬。
陆长生只是与众藩王简单拱手致意,这期间陆长生一直被温婉绝美的燕王妃身边的中性打扮、唇红齿白的俏脸女子盯的心底发毛。
徐妙锦自然是一眼就认出了与太子爷前后脚下车的那人,
自以为躲在姐姐身后,而陆长生又在与藩王们寒暄,所以打量起来肆无忌惮。
‘这就是陆长生啊,果然是有那么点好看,好吧,是很好看,还很年轻,啧啧,这气质…’
“陆长生见过燕王妃!”
“陆先生有礼!”
徐妙云虽同样好奇陆长生这样的人,但表面体统表达的毫无错漏。
陆长生再朝徐妙锦拱手,
“见过徐…”
陆长生嘴角抽搐,不用猜这定是徐妙锦,毕竟眉宇间与徐妙云有几分神似,可人这身打扮,我是称呼公子,还是小姐呢?
苦涩笑意一闪即逝,
“徐家二小姐!”
可这一顿,还有嘴角的抽搐,特别是那一抹无奈,叫徐家姐妹尽收眼底。
此时的朱棣已经在招呼众人入内。
徐妙锦心里很不爽,略一拱手,
“见过陆先生。”
待陆长生尾随朱标在几王簇拥下入内,徐妙云白了徐妙锦一眼,转身而去时脸上却浮上些许喜色。
徐妙锦拉在最后,恨恨一跺脚,这才噘嘴向自家姐姐追去。
朱棣还在坚持朱标坐主位,而朱标干脆自己在左一位置入座,
“老四今日我私服在身,只是顺道过来为老二,老三践行,虚礼就莫讲了,你们寻先生该谈什么尽管谈就是。”
朱标都这般了,老二朱樉,老三朱棡,老五朱橚则主动在左二,左三,左四入座。
朱棣苦笑拱拱手,
“恭敬不如从命。”
这才去了主位坐定。
陆长生被侍女接引在右一的位置。
有太子及重要外客在,徐妙云姐妹作为女眷除了迎接时露面,根本不会在大厅出现。
每桌都配了一位侍女,专司倒酒、夹菜,厅中舞池铺就着硕大的手工地毯,赤脚薄纱的婀娜女子正随轻快的音律翩翩起舞。
陆长生的长案上不断有美食被穿梭的婢女送来,瘦腰细嘴的银质酒壶镶嵌着不知名的宝石,逸散出丝丝缕缕酒香。
既有食不言寝不语,又有酒过三巡的说辞。
总之这宴席刚开始,各人都未着急言语,以吃菜,小酌,看跳舞为主,主打一个情调与慢节奏,陆长生有样学样。
能在这般场合下独自跳舞而没有伴舞,可见这舞娘皮肤、身段、脸蛋皆是上上,用尤物形容,毫不夸张。
陆长生这年轻的身体看热舞有些上头,生怕大庭广众之下流鼻血。
于是将动力全用在玄饭上了,侍女夹的菜,倒的酒,他来者不拒……
可恨这侍女也是个缺心眼,一个劲地续杯,害的陆长生短短功夫连喝4-5杯,这才后知后觉,佯怒朝她瞪眼,乖乖,这丫头居然不怕,反而娇羞一笑…
难怪一个个迷失在纸醉金迷中,没有大毅力谁来谁犯罪,故人诚不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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