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虽在连年对外征战,却因新兵制的政策,不但不需要国库负担,甚至帮大军运输的车辆与民夫都有银钱可得,反而变相促进内需。
永乐大帝如开挂一般,文治武功比陆长生给他透露过的生猛多了,生性要强的朱棣还真就是朝翻倍去做的。
甚至是寿命。
他不觉得自己会比老朱少,老朱65岁禅位,雄心壮志的朱棣只恨时间不够用,怎会想着比自家老爹更早禅位……
大明越是国富民强,朱棣就越是有大大小小的事要做,即便他的二哥,三哥,大哥、徐皇后相继去世,也迟滞不了他为大明征战的脚步。
可时间它总是会悄无声息地流逝。
一转眼,陆长生带着朱允熥离开大明已过去了25年。
永乐32年除夕,紫禁城,隔天就65岁的朱棣与他的儿子们正在家宴。
尽管朱棣因某方面原因,没有诞下更多子嗣,但对于三个儿子的教育、历练极其上心。
老大朱高炽已有46岁,虽胖却并不痴肥,这些年在东北行省政绩斐然,已经做到了府台的位置;
朱高煦与朱棣极像,高大威武,因并无靖难中多次救爹的经历,又无‘老大体弱,汝当勉之’的毒鸡汤,更有良好的教育,并不像史上嚣张跋扈,能力与魄力并存,将整个交趾行省经营的井井有条。
朱高燧各方面与朱高煦相似,从征战和林(今外蒙古,史上鞑靼与瓦刺的地盘)到建设和林,文武皆不俗。
而这一切都是在隐姓埋名之下取得的成绩!
才学、品性、能力方面三兄弟不分伯仲,犯难的朱棣自然倾向于与自己极其相似的朱高煦,当初一众兄弟中也是他朱棣与朱元璋最神似。
但好大孙朱瞻基却是一众孙子辈学习与历练中独树一帜的存在~
若选老大,眼看着还能旺两代~
但老三也极为优秀啊……
大明腹地外围经过这么多年征战与建设,几乎都牢牢掌控在大明手中,教化也在同步进行,过不了一两代人,就会真正与大明百姓一般无二了。
但也有例外,乌斯藏局部势力极难瓦解(泥婆罗沿线,海拔极高,山势连绵),那些老鼠们有地利依仗,又有千年底蕴,朱棣的大军围剿多次依旧无法建功。
“你们仨都是朕的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难得你们一个个都这么优秀,但大位只有一个,过完这个年,便启动众王选举吧!”
儿孙们齐齐激动中带着紧张,越是优秀越不甘平凡,即便是兄弟,但大位在前,谁都有一颗当仁不让的心。
朱瞻基心里巴不得自家老爹早登大位,但面子工程还是要做的,嬉笑道,
“皇爷爷,您老当益壮,在您的励精图治下,咱大明如今领土翻了一倍有余,人口更是破了万万,国力愈发强盛,远超李唐,此乃不世之功,孙儿敬您一杯!”
“父皇之功,远超先贤,儿臣敬您!”
“皇爷爷盖世无双,孙儿们敬皇爷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鬓发花白的朱棣仿佛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意气风发,举杯起身,仰头一饮而尽!
紧接着一个踉跄,摔倒在椅子上……
“父皇……”
“皇爷爷…”
“陛下……”
“快来人,御医,御医……”
一生要强的永乐大帝朱棣,终究没有走过永乐32年的除夕,在意气风发中安详离世!
陆长生远远低估了至尊大位的吸引力。
自古立长不立贤,并非没有道理,长只有1位,贤却有多位,谁还承认自己不贤?
何况三位皇储真的很贤,谁又愿意平庸?
接受的优质教育还能让三人表面维系兄友弟恭的画面,但竞争自小时候起,就被刻进每个人的骨血里。
朱元璋还存世的儿子们也不乏权欲之辈,藩王集团的利益再多,那也只是金钱得到了满足,可越是如此,权力的欲望就愈发迷人。
其中不少都想着如朱允熥一般,海外立国,宁做鸡头不作凤尾!
陆长生提出的阉割版君主立宪制,前提是必须有老皇帝提前禅位并掌控选举大局的公允。
本就有野望的藩王集团成员们,瞬间失去了公允之心,无非是朱棣的哪个儿子承诺的海外立国好处多,便私下支持哪个皇子!
整个大明朝堂瞬间成了三派,乃至于4家武备集团,甚至军中,都受到了不同的拉拢。
大明要乱!
而这一切远在月亮国的陆长生一无所知,尽管有着通商往来,但消息至少有一年以上的时间差。
月亮国在朱允熥的建设下愈发欣欣向荣,此时的人口已超过了5万人,一小部分是繁衍的后代,一大部分由自大明本自发迁徙而来。
朱标至死都未曾踏足他儿子的封国,尽数奉献给了大明本土的教化。
朱允熥作为封国之主,不得诏令又不能回本土祭奠,于是宏伟的月亮城月亮宫外广场上竖立了两尊三丈来高的雕像。
左侧是一身戎马气势威武的朱元璋,右侧是一身儒衫仙风道骨的圣人朱标。
每年到此祭拜的百姓络绎不绝。
本来该是有三尊的,却被陆长生一口回绝。
陆长生居住的一方靠海小院,左侧毗邻葱郁矮山,右侧是一大块耕地,小院后方还有一条小溪流淌。
25年如一日,不问世事,带着两女耕种,赶海,偶尔也会去逛一逛月亮国都城。
最近几年陆长生又养成了一种习惯,天光微亮在山间密林上下奔走晨练后,会在小溪边的一方巨石上打坐,每次都要坐到中午,才回去吃饭。
今日,不到饭点,头发半白徐妙锦推着木轮椅上皱纹密布的文静,在石头下面驻足了一会,直到陆长生睁开眼睛,才仰头笑道,
“该回了,他们都来了!”
“又到清明了吗?日子真快啊!”
陆长生依旧一副青年面孔,岁月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除了双眸更深邃些。
闪身来到两女身边,
“文静,今日感觉如何?”
“少爷,我没事,或许还能羁绊少爷几年…”
文静三年前中风,下半身几乎瘫痪,陆长生亲自做了这副木轮椅。
其实包括徐妙锦,两女心里都压抑着矛盾的情愫,就是她们才困住了陆长生的仗剑四方,也是她们一副老迈的皮囊却耽误了依旧年轻的陆长生,可内心就是无法割舍这份留恋。
这种恬淡的生活,实则两女内心压力极大,所以也更显苍老。
陆长生也无法安慰,同样的话说太多年,实在苍白。
摇摇头,陆长生接过徐妙锦手中的推杆,
“又说这种丧气话,这么多年了,老李早该寻到我那些徒儿了,他们也早就把枪纷发天下了,百姓有了自保能力,哪里还有江湖豪侠的事!”
徐妙锦故意揶揄道,
“陆东家也不怕李中正那厮得了那么多枪,居心不良?”
陆长生笑道,
“你姐夫能锤死他!”
“何况老李又岂是一般人,他可比我更心怀百姓疾苦…话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老李还健在否~”
文静声音有些无力,提醒道,
“少爷该多关心一下大山他们才好~”
“还有您那二徒弟,她可是一直期盼着能与您江湖再相逢。”
徐妙锦帮腔道,
“是啊,你这师傅当的也太不称职了!”
陆长生推着轮椅往回走,脸上带着追思,最终笑道,
“长生门本就不是传统意义的宗门,不该把精力浪费在师徒承欢上,长生门该在百姓心中,我那些徒儿徒孙们会懂的!”
小院门口,年迈的大头,大头的儿子与陆小福,以及他们诞下的一对儿女,再有儿女的几个孩童,正翘首以盼。
每年的清明,大家齐聚于此,既是祭奠小山上的那两座坟包,也是一次相聚。
陆长生接过徐妙锦递来的老人相面具,随意戴在脸上。
这些年与陆长生熟悉的不少人其实明白陆长生的奇特之处,不过除了当年的陆小福盘根问底外,其他人皆心照不宣。
如今陆小福都快50岁的老妪了,早没了当年的活泼好动。
陆长生不知道他算不算真正的长生,但庆幸的同时又要承受煎熬,看着身边一个个相熟相知的人离去,却毫无作为。
先离开的是阿福,李氏,接下来呢?
是大头,还是身边的两女?
未来的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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