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洛,太康二十年。
四月底的早晨,天气像要下雨,凉风嗖嗖。渭镇集市东边的墙根下,三三两两地聚着些乞丐。
一个黑黑瘦瘦、浑身血斑斑的小叫花躺在地上,费力睁开了眼睛。
瞅着完全陌生的环境,曹小野头痛欲裂,身子跟散了架一样,半点力气没有,腿也疼得钻心。
这是哪儿?自己不是去岛国办事了吗?她记起自己开的车被一辆大卡车撞到,冲下了海边的礁石滩,但醒来之后不在医院,这是到了什么地方?
曹小野迷迷糊糊的还没回过神来,守在她身旁的一个小男孩惊喜万分:“阿姐你醒来了!阿姐你没有死!”
曹小野看着这个瘦瘦小小的男孩子,正冲她又哭又笑的样子,更迷糊了:“我在做梦吗?你是谁?这是哪里?”
厚朴的眼泪止不住地流:“阿姐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厚朴啊!”
“阿姐你伤到头了,你别怕,厚朴不会丢下你的。”
厚朴,这个名字不错。
曹小野心想,这是怎么个情况,我这是死了吗?
她抬手拉住厚朴,感觉是无比真实,那自己应该不是死了,而是进了另一世了。
她道:“阿姐都不记得了。”
这一世是怎么回事,她是一点也没头绪,但上一世的事,她记得清清楚楚。
上一世她出身医学世家。3岁背完《汤头歌》,10岁学完《伤寒杂病论》,22岁医学博士毕业,25岁已经是中环最有名的女科圣手,和堂哥一起经营着港城有名的曹氏医馆。在行医的同时,也通过各路权贵客人,打听曹家在20世纪三十年代在沪市丢失的祖传医学秘籍《诸候症方》。
这本秘籍是曹家一千多年前的先祖所着。丢失以后,她的太爷爷根据记忆,默下来了一小部分内容后,也撒手人寰了。曹小野在前几个月探到线索,确定秘籍在岛国河村会社。通过一个富二代客人帮忙牵线,她结识了河村的一名重要股东。线上联络过几次后,双方约定在岛国碰面。结果在赴约路上,她开的车被撞飞了。
曹小野没有看过穿越小说,但家里妈妈供奉妈祖,爸爸供奉药王,奶奶信佛,因此她自幼便深信因果轮回。
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后,她很快便接受了现实。不论这一世的缘起什么,但既然来了,那就开启新一世的修行吧。
厚朴不知道阿姐在想什么,吧嗒吧嗒掉了一会泪,说:“阿姐,我饿。”
曹小野挣扎着坐起来,听到自己的肚子也“咕咕”直叫。她问:“我们多久没吃饭了?”
厚朴见阿姐都不记得了,便道:“前天傍晚,有个人拐子想抢我们,我给他下了药才把他赶走。你说待这里不安全,就带着我沿着那河边走。没走多远,碰到一队人,骑着大马,跑得飞快,差点踩到我们,你抱着我滚下了河滩,然后你昏倒过去了。我把你背回了这里。”
“所以,咱俩一天多没吃东西了啊!”
“嗯,阿姐,我好饿。”
曹小野看了看这个瘦得跟麻秆似的弟弟,又看了看自己这个原身,也好不到哪里去。正想问问姐弟俩来自哪里,怎么混到如此境地,话到嘴边,腿上又一阵疼痛袭来。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掀起裤腿一看,左腿的小腿肚子被划开了一个约莫四寸长的口子,最顶端还留着一些碎干枝在肉里,看样子去滚下河滩时被树茬子挂的。血印子已经结咖了,伤口边缘又红又肿,看样子要开始发炎了。
“厚朴,你扶我起来吧,咱们先去找点吃的,然后我们去河边找找草药,阿姐这腿上的伤得尽快清理一下,上点药才行。”她一面说,一面挣扎着起身。
厚朴帮着把曹小野架起来,俩人摇摇晃晃站稳了。
去哪里找吃的呢?曹小野说道:“厚朴,就阿姐现在这样子,我们去抢的话打不过,偷的话跑不掉,所以,现在咱俩只能先去讨点吃的了。”
厚朴不知道阿姐是在说笑,转头呆呆地望着不远处一个冒着热气的包子摊。
曹小野微微叹了口气,说,“走吧,咱去碰碰运气。”
包子摊就支在集市的路边上,一个炉子两张小桌。
姐弟俩一瘸一拐,慢腾腾走过去。
摊主正蹲在炉子前添柴火,一张小桌空着,另一张小桌前坐着一瘦一壮两个年轻男子,桌上摆着一盆包子,看样子是刚开始吃。
曹小野看着那两名男子挺周正的,心想长得好看的人应该心眼不坏。
她虽然没要过饭,但饿成这样,也没什么好在意的了,便落落大方地站直身子,向前问道:“二位小哥哥,能给我们一个包子吃吗?我和我弟两天没吃……”
话还没说完,摊主提着火钳子就过来了:“走开走开!死叫花子,没见我在做生意啊!滚!”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举着火钳子就作势要打她。
她吓得直往后退,腿却不得劲,没退两步,一屁墩摔倒了。
厚朴赶紧伸手,想把她拉起来,却一点力气也没有,他见拉不动,自己也跪了下来,抱着阿姐。
曹小野看到这小家伙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抬手摸了摸弟弟的头,自己撑着又站了起来说:“阿姐没事。”
姐弟俩又相互扶持着走了几步,曹小野觉得这腿实在太疼了,只得在路边的树下坐了下来。她一边休息,一边打量这个陌生的世界。
这个集市不大,也不热闹,稀稀拉拉的几个人,早点摊更是只有一个。看来若是在这里要不到吃的,那就想别的办法了。
正思索着,吃包子的两个年轻人起身了。瘦个儿径直朝他俩走了过来,递过一个包子:“喏,给你们。”
好心人呐!她赶紧双手接过来:“谢谢小哥哥!”
厚朴也利索地爬起来,站直了抬手作揖:“多谢二位公子!”
瘦个儿年轻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厚朴,点点头,转身和同伴朝旁边的药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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