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名傲收到暗卫送回来的信息,和秋道长一块过来找小野。
“笑笑,大水之后的瘟疫,你可有应对之法?”大水之后必有大疫,而后大饥。
往年凤翔的水患,淹的大都是田地与乡村,各处县城地势相对较高,受灾程度相对较轻。影响更大的是粮食的减产或绝收。疫情确实时有发生,当地民众也有些经验,家家户户都会囤些苍术艾叶和金银花等物。若是大灾之年,流民乱窜,也不过是乱上个半年,也就归于平静了。
食不果腹的穷苦百姓能走多远?最多走到太原府就走不动了,再往东的河道上有官兵把守,冲上去也不过是被推下水喂了鱼,谁能真的闹到京城去不成。
还不如留着一口气,拾掇拾掇看看还能剩下点什么,实在不行,熬些日子,挖野菜也能活命。
洛名傲年年给京城递信,从来都是石沉大海,杳无音讯。秋道长也安排天长观的弟子们,年年教信众如何在疫情中自保,但总还是需要备更多更好的药物。
小野有些不解:“今年不会有大疫吧,看黄沙河的洪峰都过境了呀!”
洛名傲看了看她,有些心虚:“大西国那边,西平府已尽数被淹了。”
小野大惊:“那厚朴现在在哪里?”
洛名傲看了看秋道长,道:“他们就在西平府。”
“啊?那你知道那边淹了还让厚朴这个时候去?为什么?”小野气得上头,说话都急了。
“你莫慌,他们带了些药在身上的。”秋道长看她眼圈都红了,赶紧安抚。他也不赞成外甥的做法,但外甥不听劝,他也没招,只能帮着想办法了。
“那也不能让他们去冒这个险啊!厚朴还那么小!不行,我得亲自去。”小野急急忙忙的就要牛婶收拾东西。
洛名傲赶紧拉住她:“你去也没有用,不如赶紧备些药,我派人送过去。”
“疫情,疫情有多危险,你懂吗?厚朴的医术根本不够自保,你要派人去,怎么不派我去?要是厚朴有个三长两短,我,我怎么办?你根本就不考虑我的感受吗?”小野捶着胸口,厚朴在秦州的时候她不觉得有什么,甚至想他的时候都少,如今得知厚朴在那样危险的地方,她却想想都觉得心里慌得厉害,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不断往下掉。
秋道长见洛名傲有点手足无措,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用眼神示意外甥赶紧哄人,洛名傲却眼巴巴地望向了他,慌了神,他不知道该怎么哄呀!他一脸求助:老舅快帮帮我呐!
秋道长只得出来打圆场了:“丫头,事到如今哭也没用,不如赶紧想想法子,尽快备好药,让人赶紧送过去。”
洛名傲也顺着这个话,将小野揽进怀里赔罪:“是本王的错,本王没有料到水会淹进西平府的城内。我会让人通知他们赶紧撤去幽山上,让张宗明派人护送他回来。”
“怎么能回来?!”小野抽抽嗒嗒地,抓过洛名傲的胳膊,将眼泪蹭在他的衣袖上:“疫情一旦发生,人就不能再乱跑了!越跑越危险,只能就地封城处理。”
“那,那你觉得怎么办好?”洛名傲抬手给她擦泪,低声下气地问道。
“哼。”小野不理他,转头向秋道长:“师父帮我叫几位师兄过来帮忙,我得赶紧给厚朴备药,今晚就做好,明天派人送过去。”
“好,好,我马上去叫人。”秋道长冲洛名傲使了个眼色,就说这丫头是个拎得清的吧!
晚上,小野把库房里能用的药都搬了出来,四五个师兄带着药房的几个伙计,熬了一个通宵。
天一亮,就有暗卫过来拿着备好的药,往北面飞奔而去。
西平府。雨后天晴,天空碧蓝如洗,看不出一丝灾难的痕迹。厚朴站在客栈门口,目之所及皆是一片狼藉,空气中弥漫着越来越难闻的臭味儿。
躲过水灾的人们,开始清理街道。被大水冲散在各处的人畜尸体,被陆续搬到城外的一处,集中焚烧。厚朴想去帮忙,肖十六不许他出去,还拿出帕子让他蒙上口面。几个人用了些粥饭,起程继续往北。
厚朴没经验,但其他人都知道,城中不可久留。
一行人走出客栈,与两个帷帽上都沾着污泥的年轻男子错身而过。其中一个转头盯着厚朴的背影看了好几眼,直到同伴喊他:“阿远,你看什么呢?”他才回头跟着同伴的脚步进了客栈。
“店家,刚才走的也是住客?”阿远走进客栈,问掌柜的。
“是呀,一对姐弟带着人要回大庆府,谁承想碰到了发大水,路引子都丢了,也不知道还回不回得去。”
“姐弟?”阿远吃惊,刚才只看着厚朴的背影有些眼熟,但没注意到旁边几个人中还有女子,他赶紧起身往外跑,外头哪里还有人影?
“阿远,怎么了?”同伴跟出来,问道。
“刚才那人,有些像我阿弟。”阿远说道。“咱俩赶紧用些饭跟着去,他们也是去大庆府,估计走得不远。若是我阿弟,他定是会往我家那边走的。”
阿远他们原本有三人同行。阿远不会武功,另外两人是大殿下洛名威派来保护他的暗卫。结果刚到西平就碰上了大水,其中一个不慎落入水中,连带拴在树上的马,都被冲走了。
剩下这个问阿远怎么办,要不要回大洛。阿远不肯,既然出来了,他就没有打算回去,若是寻得着弟弟妹妹,那他还有家,若是寻不着,那他也绝不会放过夏贵妃一家,要留在大西国复仇。
当然,这个话他不会告诉暗卫。他知道大洛的大殿下远不像表面看着的那样儒雅有礼,他帮着大殿下配过那么多毒药,哪能不知道那都是用来害人的。
如今大殿下要用他,才施下恩宠,派人一路护送他回大西国寻亲。至于这随行的暗卫究竟是来帮他的还是监视他的,他更相信是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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