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
知府夫人这些日子住在曹府三进门东边的一处小院,每日看着院中的石榴由青变黄,油亮圆润,总觉着这院子有神力相护,使得她这阵子胎相安稳,能吃能睡,胖了一圈。
张书为看着也是喜上眉梢,对小野对夫人的关照感念不已,前两日便已差人往后院送过礼物。他一早就带着一大家子人回府衙陪老太太过中秋去了,临走时留下话,说晚上用过晚膳,陪老太太说会子话,晚上还会回来。
小野倒也没放在心上,如今府中人多,她顾不过来。加之曹府没有长辈,又时逢太阴圣诞,天长观要设坛祭月,为百姓祈福上表,秋道长也不得闲,小野对过节的仪式规矩都是一知半解,她不会主理这种事,只会凑热闹,珍妮和艾米还在忙着,也得晚上才有工夫回来相聚,她便干脆就将府内的事务都交给了孙立和牛婶去办,自己则用过早膳就拉着洛名傲去了学院。
学院就在曹府二进门东边,如今还未正式招收学生,平日里小野带着人在这里抄书。
今日学院休沐,她打算趁这个空当,给洛名傲展示一下前期的成果,也同他商量一下这事儿的规划。
学院东西开门,南北各有六间房。小野参照着前世图书馆的布局,将南边最大的一间改成了书堂,几排书架分别写着药典、经方、医案,简单又清晰。书架间隔较远,中间摆放着数张条案和圈椅,供人翻阅讨论。
眼下书堂的书并不多,几排架子,大半还是空着的。小野舍不得将自己的原稿和洛名傲搜罗回来的典籍直接拿出来,准备全放抄本。
如今还只抄出来两部,洛名傲一边翻看,一边笑。
要说这丫头不大方,她打算什么都教给别人。
若说她大方,每日王瑞阳他们几个人抄得昏天黑地,她还要叮嘱每个人,可以看可以背,但绝不允许带一张纸出去。一傍晚收工,她都会让牛婶立马把原稿拿回库房锁起来,等次日再拿出来继续抄。
她不知道洛名傲在府里安排了近四十个暗卫,后门不远处的大白山里,还藏着好几十号人,每晚轮流来值班。旁边还住着知府一家,晚上也是有人值守的。
别说进贼,就是飞过去一只鸟,也有人盯着的。
可是小野就是觉得东西只有锁进了库房,钥匙在牛婶腰上挂着,她才能安心。
不怕折腾,就怕丢。丢了再找,是件要命的事。
“你笑什么?”小野觉得这典籍抄本又不是话本子,有什么好笑的。
“你做得不错,本王看着欣慰。”洛名傲可不敢这样是不是有点过于谨慎了。
不过全靠手抄确实辛苦,还是得帮她找人拓印。洛名傲仔细地看了看王瑞阳的手稿,他一手小楷写得确实无可挑剔,看样子他不只是抄,还整合了几本书的内容,自己加了不少注释,让他这种不懂药理的人也能看懂几分。通篇工整峻秀,字如其人,性子也是个沉得住气的。若不是他对小野有心思,这样的人确实值得重用。
八月的风,干爽却不燥热。安吉拉送了果盆进来,又给小姐和殿下倒好茶水,悄悄地退到了门口,学着暗卫的样子,静静地站在一旁,又忍不住地想偷看。
殿下和小姐两人挨着坐在条案旁,小姐在说学院的事,殿下时不时插上一句,小姐的眼睛亮闪闪的看着殿下,殿下抬手帮小姐扶了正簪子,又起身走到小姐身后,将她拥在怀中,手把手教她写字。
安吉拉看得脸红,转过脸去,过了一会又忍不住转了回来。小姐真的不爱写字,只是被殿下抓住了手,呀呀呀呀,小姐为了不写字,亲了殿下的脸?
小野确实嘬了一下洛名傲的脸:“我就是写不好,你就放过我嘛!”
“写不好才要慢慢练,总会有长进的。”洛名傲圈着她,忍住笑意,道。
“这个太难啦!”小野继续撒娇。
“不行,得练。你是小神医,总不能方子都写不了。”
“我让别人写就好了嘛!”
“真不练?”
“不练。”
“那你得答应本王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早些与本王成婚。”
“你怎么能这样……唔……”嘴都被堵上了,笔下又是一团墨。
这青天白日的,小野脸红到了脖子根,洛名傲越发肆无忌惮不分场合了。好不容易推开了他,小野假装生气:“你干吗?”
“必须早点成婚。”洛名傲的语气有了几分严肃。小野有自己的计划,他也有自己的计划,他觉得最多只能等半年了,只有先把这个事定下来,他才能放开手脚去做别的事。既然她不是安于后宅的女子,那他就只能用名分昭告天下,她名花有主。
小野也认真了几分:“理由?”
“你为万民苍生,本王就为你铺平前路,但本王不如你那般无私,若是迟迟不成婚,难免觉得夜长梦多,总怕你让本王白忙活一场。”洛名傲在她耳边低语道。
小野无语。这哪跟哪,为了搞个事业要以身相许?
“难道你不是心悦于我,想求娶我,而是怕白忙活一场?”她突然变脸道。
“你想岔了。本王心悦于你,只是本王在你心里有几分重,还有待商榷。”洛名傲说不清为什么,大概是刚才看了王瑞阳抄的书,总觉得不成婚就容易出变故,眼底露出了受伤的情绪。
小野看着,突然也觉得有些难受,好像对他的委屈有了感应,她想了想,道:“好吧,你觉得早一点好,就早一点。”大洛朝的人认为十五六岁就是婚嫁最好的年纪,这个观点她好像慢慢也接受了,只是还有一条,“我不能太早生孩子。”
小野见洛名傲眼里突然闪耀的星光又立马黯淡了几分,笑着跟他解释道:“女子十八岁,身体才算发育完成,若太早生孩子,对母亲和孩子的风险都大。这种事儿,若是别人碰上,我还能救上一救,若是自己,便救都没法救了。”
不是不乐意就好!洛名傲赶紧点头:“那当然要以你的身子健康为重。”他心中一下被喜悦填满,等大舅舅过来,就直接定下成婚的日子!
刚想到这里,顺子就出现在门口:“殿下,梁世子到天长观了,派人过来传话,一会儿就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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