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这天,凤翔府衙也来了客人。
知府张书为的同窗好友宋永鹏,带着女儿前来拜访。
年初时,张书为与宋永鹏的调令是同时到的,只不过当时张书为因为张老夫人身子不利索,耽误了些时日才赴任,所以身为盐道使的宋永鹏便先行了一步,待张书为到凤翔的时候,宋永鹏已经查完凤翔前往秦州了。
盐道使是个肥差,各州府巡查过后就会返京复命。此番正是宋永鹏准备前往太原府,路过太白县,便顺道前来拜会好友。
宋永鹏的小女儿宋姣姣刚满十六岁,却生得皮肤黝黑,身材矮瘦,满头珠翠如同扎在个稻草人身上一般,怎么也打理不出像样的气质来。
京城里最不缺的便是才貌身世都出挑的姑娘,宋姣姣因为长相才情没有一样拿得出手的,所以尽管宋永鹏官居四品,这个小女儿却连找翰林院的寒门学子都说不妥一桩亲事。
这两年宋姣姣越发自卑了,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宋夫人心疼女儿,这不,让人送了闺女过来太白县,想让宋永鹏带着在这一带玩些日子,散散心。
张书为原本打算当天晚上就回曹府住,因为宋家父女的到来,只能留在府衙过夜。次日一早,张夫人惦记着要请小野诊平安脉,用过早膳便暗戳戳地提醒想回曹府。
张、宋两人相交多年,张书为倒也没有瞒着宋永鹏,自己如今同三殿下走得近这个事。宋永鹏得知他和三殿下都住在曹府,不由得来了兴趣。
听说曹神医不过是个尚未出阁的姑娘,怎生这西北最有权势的人都乐意挤着住在她府上?便要跟着一块去看个究竟。
马车来到曹府门前,普济药坊已经聚了不少人,旁边的小道都站满了人,知府大人的马车也只能慢慢通过。
张书为让小厮去问问什么情况,上一次围这么多人还是周氏兄妹出事那天,今儿不知又是什么事儿闹的。
宋永鹏也好奇,按说张夫人有了身孕,不寻个清静之处养着,却到这闹哄哄的药坊里住着,着实令人费解。
不一会,小厮回报。说是附近村里头有个产妇,疼了一天一夜也没把娃生出来,家里人天不亮就把人给抬了过来,这会儿神医正在里头给人剖腹取子。
张书为吓了一跳,剖腹取子,闻所未闻。如此血腥之事可不要吓着夫人才好。他赶紧回头,却见张夫人却一脸兴奋:“还有这种事?”她才听说小神医能把断头都接上,对小野的医术信服得不得了,恨不得亲自下去看看。
张书为赶紧拦住她:“夫人,身子要紧!你想知道,回头小神医过来诊脉的时候仔细问问就好了!”
宋永鹏越发好奇,跟着张书为回到他们住的院里时还在问:“真有这样神奇?那岂不是比太医院的提点还厉害?”
两人正聊着,外头便有小厮来报:“外头牛婶子派人过来传话,说曹姑娘说要晚些时候走才能为夫人请脉,今儿有急诊。”
“小神医真的是在剖腹取子吗?”宋永鹏赶紧问了一句。
“是的,听说已经把娃儿取出来了,母子平安。”小厮有些兴奋,他也是刚听到消息,要不是当值,他也跑过去看热闹了。
“咱俩去看看?”宋永鹏心痒痒,头一回对妇人生孩子这个事情有了兴趣。
“你去吧,我就不去了。”张书为得亲自看住夫人,再好奇也不能让夫人带着身孕去凑热闹。再说他是知府,身份上也不合适去。
宋永鹏也不跟他多说,自己去了。
走到药坊外头,就见到围观的人个个脸上带笑:
“果真母子平安呀!”
“就说小神医是送子娘娘下凡,你们还不信!”
“何等凶险,都救回来了!”
“也是运气好,若是没有小神医,便是一尸两命呀!”
“你这人,怎么,不会说点吉利话呀!人家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对对对,有后福!有后福!”
……
宋永鹏挤了进去,肖十六和厚朴站在药坊门口,不许人靠近。
这是小野的吩咐,她带着牛婶和安吉拉在里头忙活的时候,是不许人打扰的。宋永鹏探头一看,产妇家几个人正坐在诊室外头,围着襁褓,满脸喜气,低声耳语。传说中的小神医还没有现身,只有两个丫鬟打扮的姑娘,端着盆不时进进出出。
宋永鹏正想往前挤一挤,就见诊室前头,正对着大厅的后门走进来一个人,看着有点眼熟,像是国公府的梁世子。
“哎哎,哎!”他赶紧挥手致意。
梁云深一看,走了过来:“宋大人,你怎么在这里?”
肖十六见他俩认识,侧身让开半步,让宋永鹏进了大厅,然后继续把守着大门。
“世子爷也来看热闹?”宋永鹏一脸好奇。
“看什么热闹,我来看看家里的丫头忙完了没有。”梁云深摸了一把胡子,有些得意地道。
“家里的丫头?您是指?”
“天不亮就在里头忙活的那个,我有事找她说,半天也不见出来,所以我过来寻她。”梁云深可不承认自己是来看稀奇的,抬了抬下巴,示意那里头的小神医,就是他说的丫头。
小野已经忙完了,她在里头一边观察,一边又在屏风后头换了身干净衣裳,见产妇情况稳定,这会儿才出来。
刚走到门口,那产妇的相公便跪了下去:“小神医的大恩大德,我刘三明没齿难忘!”
小野赶紧侧身:“刘大哥快快请起!把孩子抱进去,给你家娘子看看吧。”说罢又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刘三明熬了一夜没睡,这会儿眼睛越发通红,忙不迭点头应下:“是,是!”
小野转过头,见梁云深正笑眯眯地看着她,想起昨晚说了今天要商量一下婚事,不禁有点脸红:“让世子爷久等了!”
“没有没有,丫头,你这医术果真了得呀!”若不是亲眼所见,梁云深真是不敢信,曹姑娘比小弟说的还要胆大,也还要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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