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百在屯田府的时候,俨然是一位翩翩佳公子,可现在在马谡面前的这位,却是一身打着无数补丁的衣服,虽然补丁多,却格外的干净,原本俊俏的脸上却满是风霜的痕迹!
不过三十岁的年纪,头发却已经有些花白。
马谡看见庞百,却是愣了一下:“庞百,这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吧!”
庞百却是微微一笑:“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下官这日子可比颜回要好多了!”
马谡笑了:“如此甚好!”
两人会面的地方正在白土县的县衙,只是这县衙与其他各县都不相同,很是破陋,就连围墙都已经垮掉了一段。
马谡看着这里的残破,心中不由得一酸。
“这县中官员呢?”
庞百叹了一口气:“从建兴元年开始,白土县被羌王何落击破,县令阵亡,属官逃逸大半,如今已经本县已经没有官吏了!”
建兴元年?马谡只觉得自己来的还是太晚了,让何落死的太便宜了。
他是建兴六年末将何落击杀,也就是说,河落肆虐了这里快六年的时间,真不知道这里的汉民究竟过的是什么日子。
“庞百,我来问你,这白土县还有多少在册汉民?多少不在册?”
马谡在残破的县衙中走了两步,却突然出声问道。
庞百毫不犹豫的说道:“回都督的话,白土县中的在册汉民不足三十户,不在册汉民有一百二十多户,却都在羌人部落为奴!”
“什么?”马谡有些怒了,他就是听不得汉民为奴:“为何不报?”
庞百却丝毫不慌,淡定的说道:“下官从到了这白水县,就已经向陇海太守发了三封信,请他出兵来救白土汉民,可是却迟迟见不到兵来,下官也想问,到底是为什么!”
陇海太守马颙是跟着马谡一起来的,此时就站在马谡身后,见此情形,赶紧说道:“都督,不是陇海不派兵,是实在抽不出兵来,何落虽亡,其部族却还有数千战士,我陇海的郡兵已经被抽调去了安定,只能够勉强维持住襄武城的安全,实在是没有余力出兵白土!”
马谡听完之后,心中却已经明白,这事说到底,还得怪他,若不是他将陇海的郡兵和那些世家的私兵都给抽调走了,陇海也不至于连一点兵都派不出来。
“最近,那些羌人可还来劫掠?”马谡又问。
他这次出巡陇右的水利建设,带了两千兵来,正好收拾了这些羌人部落,将汉民解救出来。
可庞百却说道:“都督不用动怒,这段时间,羌人已经不来劫掠了,他们如今到白土县来,只会做一件事,那就是听讲。”
马谡傻了:“啥?你说啥?你再说一遍?他们来干啥?”
庞百这才将自己在白土县的所做所为说了出来。
原来庞百刚到白土县的时候也给县里的情况吓了一大跳,说好的还有三百户汉民呢?怎么就剩下三十户了?这里到底是大汉的白土还是羌胡的白土?
好在羌人的部落属于放牧民族,不会在一个地方久待,这才退出了白土,前往了别的地方就食,这才让庞百有机会进入城中。
好在城中剩下的三十户百姓倒还认同自己汉民的身份,准确的说是魏民!
庞百倒是很轻松在这里站住了脚跟,又因为有学问,被推为了白土县的县令,主持白土县的各项事务。
说是县令,可实际上此时的庞百也就相当于一个街道办事处的主任,白天劝农课桑,晚上就教授这些汉民认字!
时间一长,这些汉民对庞百感恩戴德,发自内心的崇敬庞百!
“那黄戡呢?”马谡却记得跟着庞百来的还有一人,连忙问道。
“黄戡却不在白土县中,他在羌人那里!”庞百的一句话却让马谡变了脸色!
“他又如何会在羌人那里?”马谡急声问道。
庞百佩服的说道:“我与黄戡二人到了这里之后,黄戡自告奋勇,要去羌人部落,解救被羌人掠去的汉民,我虽不同意,可还是被他说服,若是他真能将汉民救回,都督要给他记一大功!”
“那是自然!”马谡嘴上答应,心里却不相信黄戡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将那些汉民给救回来,这些羌胡异族,畏威而不畏德,没有刀剑,他们会听你的?
正在几人说着话的时候,却有马谡放出去的探马斥候回来禀报,言说距离此地五里发现有羌人正在向白土县移动,人数上千!
庞百与陇海郡诸官皆是脸色大变,庞百急声说道:“莫不是黄堪激怒了那些羌人,这些羌人想要来屠城?”
马谡却冷哼一声:“传令三军,依城布防!”
他虽然只有两千人,若是对上曹魏的兵,他可能还有些怂,可面对羌人,他却是一点都不害怕。
一汉抵五胡,你以为是说着玩的?
马谡一声令下,两千人马立刻占据了白土城中的有利位置,将携带的各种弓箭都给掏了出来!
就等羌人入城后,直接将羌人给血洗了!
等了片刻之后,眼看这些羌人就要准备入城,却听庞百一声惊呼:“黄戡?”
“黄戡?”马谡顺着庞百的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在羌人最前方,有一汉人,骑在马上,说不出的神态风流!
马谡有些懵,他不明白黄戡怎么会跟这么多的羌人一起回来,莫不是这个黄戡当了汉奸不成?
正在惊疑间,却见庞百突然站了出来,冲着黄戡吼道:“黄戡!你为何带着羌人来劫掠我白土县?你可还记得你的身份?”
他的吼声让黄戡听见,黄戡向庞百的方向猛的挥了挥手,兴高采烈的说道:“你误会了,这些羌人不是来劫掠白土的,他们是来投靠我们的!”
庞百听到黄戡的话,也是一阵惊疑,黄戡身后的羌人几乎是全副武装,这模样你若说他们不是来劫掠白土的,庞百自己都不相信!
也许是黄戡见庞百不信,低声与身边的羌人低声交流了几句,那些羌人点了点头,齐齐的翻身下马。
可就在这些羌人刚下马的时候,四周的城墙、房顶上纷纷站出无数汉军,个个张弓搭箭瞄准了这些羌人。
马谡的大旗也打了起来。
“陇右都督马!”
马谡也站了起来,沉声说道:“既然是来投靠我大汉,为何见我不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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