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时辰过去了,此时天光大作,路上行人如织,一辆奢华的马车在人群中穿行而过,两匹上等的良驹却已露出疲态。
马车行进的速度越来越慢,终于在出了某条巷子后,马儿不愿继续奔跑,停了下来。
马夫甩鞭两次都没起作用,心中有些不落忍,回头小心翼翼地请示:“殿下,咱们已绕着同州城跑了半日了,马儿疲惫不堪,是否还要继续?”
坐在马车里的萧誉闻声放开撩起的帘布,坐正了些身子。是啊,业已绕着同州城跑了两圈儿,从深夜跑到天光大亮,可仍是不见半点晚姐姐的踪影……
马儿累了可以换,只是这种方法到底是否可行?就算他继续绕着同州城的大街小巷转下去,难道就能找到晚姐姐了?
她若真是被贼人掳走,光天化日贼人又岂敢带着她满街跑等着人来抓?必会藏匿在某处。
破庙、废宅、还有租来的院子,而这些都不是他走大街串小巷就能发现的。
见萧誉意志已开始松动,多时不敢插言的严公公也趁机劝道:“殿下,与其没头苍蝇似的乱跑乱转,倒不如您坐镇刺史府,一来能及时收到各路的消息,二来也能指挥着人往那些可疑的地方重点搜寻。”
萧誉终于点了点头:“好,那回吧。”
闻声,严公公和马夫双双松了一口气。那两匹累傻了的马儿也似是听懂了意思,当即引颈长嘶一声,在马夫的驱策下重又焕发了精神,朝着刺史府方向奔去。
回了刺史府,萧誉先问了赵刺史和四皇子那边找寻的情况,得知同样没有结果后便先回了自己的院子。他用冷水净了净脸,迫使自己精神起来,而后开始想若是旁人出事晚姐姐还在,她会如何来解决这件事。
他学着她平日的冷静模样坐在石墩子上,看着不远处的院墙。想起不日前她夜闯单君让的院子时,曾说过的一句话。
“若是翻墙而入,必会留下痕迹。”是以那日她才会让人在外接应。
想到此处,萧誉腾的一下站起来,急步往西北方向走去。
贼人是在吴国四皇子的院中被撞破而逃走的,彼时董将军已被杀,那么便证明贼人进府后的路线是先到位于府西北方向的董将军住处,再到府东南方向的四皇子处,自西北向东南,却不能走正门,那么应当是由西侧的偏门而入。
来到西门前,萧誉看到正有一名府卫骑在墙头上,边四处看看,边在手里的小册子上记录着什么。
“如何,可找到什么痕迹?”萧誉微仰起头大声询问。
府卫正低头写着东西,听见有人问询本来有些不耐烦,可转眼一瞥竟见问话的人是璟王!立时恭敬起来,忙跳回地面见了礼,而后认真答道:
“回璟王殿下,因着此处墙外有几棵老树,是以这一面墙是西侧所有院墙里最好借势的一处,贼人若对刺史府有所了解,当选此处闯入。可小人今早已仔细检查了墙头,既无九爪钩固定过的痕迹,瓦隙间的青苔也未见踩踏,就连外头的几棵老树小人也都检查过了,寻不见半点蛛丝马迹。”
“那其它地方呢?”萧誉想着那贼人若对刺史府了解不多,也许会随意选择一面墙翻入。
可答案仍是让人失望:“回殿下,其它地方也都检查过了,并无任何痕迹。”
萧誉拧眉看看面前的院墙,又低头看着墙下的泥路。因着才下过一场雨,正是泥土松软之时,脚印便格外明显。可此处除了这名府卫刚刚留下的几个脚印外,并不见其它。
萧誉又沿着西墙一路找下去,发现除了府卫统一制式的翘头皂靴外,并不见任何别样的鞋印。
“难道贼人不是由西边闯入?”严公公也纳罕地问。
萧誉却想出另一种可能:“你去将最早发现那两个贼人的人找来。”
严公公应是,便亲自去了一趟吴国四皇子的院子要人。因着如今所有人的方向都是抓贼,单君让也不好在明处作梗,是以便随便点了两个心腹应付萧誉。
不一时严公公便将这二人带回。
“听说你们与那两个贼人交过手,亲眼看着他们逃出地府,不知那贼人的轻功如何?”
“不差。”其中一人答。
萧誉又接着问:“他们是如何翻出的院墙?”
“其中一人半蹲,另一个在他肩头借力跃上了墙头,再回手将他给拉上去的!二人动作敏捷,配合默契,想来应非头一回干这种事了。”答话的仍是先前那人。
萧誉不禁看了另一名始终未开过口的护卫一眼,那人见他目光射向自己,眼神闪躲了下,下意识向身边人投去求助的目光。
那人便再次开口,吸引萧誉的注意:“不知璟王殿下可还有其它想问的?”
萧誉迟疑了下,道:“没了,你们回去吧。”
两人行礼告退,这时一直在旁看着的严公公便走了过来,悄声道:“殿下可觉得那两名护卫有些奇怪?”
萧誉自是有所察觉,点头道:“每次本王问话,他二人只有一人作答,就连本王目光盯向另一人时,前一人也会将话抢过去,像是预先就商量好的一样。”
“老奴也有此感觉,两人不敢各自答话明显是怕答串了,出来两种不同的答案。”
“所以他们是在说谎。”萧誉笃定道。
可严公公却不明白了:“他们为何要说谎呢?难道那两个贼人压根儿就不存在,是他们凭空杜撰出来的?”
这话点醒了萧誉,他心头猛震了下!他怎么就忘记了,晚姐姐才因赵夫人的事开罪了吴国四皇子,他表面能笑眯眯容许她将人带走,可私下里却未必不计较。
“难道是单君让掳走了晚姐姐……”想到这种可能,萧誉更觉头皮发麻。
主子关心则乱,严公公却还算冷静,道:“殿下先不必急着下定论,不妨也如先前那样去看一看东边的墙。”
萧誉蓦然醒过神儿来,“是了,若他们在撒谎,那墙上必然不会留下先前那护卫所说的两个贼人登攀的痕迹!”
然而当萧誉亲自去东墙验证时,却看到了瓦片上明显的两个脚印,以及附近地面上打斗的痕迹。只是当他试图沿着院外留下的脚印追寻时,那脚印却没走出几步就不见了。
“这应当是四皇子叫人伪造的。”他记得昨夜赵刺史也曾说过,天亮后便要派人仔细检查贼人闯入的痕迹。如此,四皇子自会有所警觉,叫人连夜来布置个假现场也不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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