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个女的?!”
许多护卫皆发出惊叹之声,郑氏也在一旁慌了神儿,看着已被揭穿女子身份的魏念晚,不知如何是好。
对比他们的或惊讶,或无措,或调侃,魏念晚表现得出奇镇定。
其实这辈子什么样的阵仗她没有见过呢?只身入过仇敌之家,毒害过皇帝,经历过抄家,经历过流放,还被最恶名昭着的皇城司使亲自抓过。
眼前这种场面比起那些来,其实也算不得什么了。不就是几个吴国的护卫识破了她,要拿她回去给那个吴国四皇子交差么。
大不了,不就是一死。这种结局,她许久之前就想过。
那带头的护卫接过下面人递过来的画像,拿在魏念晚的脸旁,借着火把的光芒仔细比对。
“是她!她就是璟王的女傅!”他无比惊喜道。
虽已不惧认命,可魏念晚仍不打算这么顺从地束手就擒,出口打哈哈:“差爷在说什么?什么王?什么傅?”
那人止了笑,发起狠来:“你以为插科打诨就能蒙混过去?你若不是璟王的女傅,又何必女扮男装藏头露尾!我劝你最好学乖一点,也省得我给你上刑!”
魏念晚的脸上毫无惧色,抬手将自己乱糟糟的长发捊顺,娓娓道来:“差爷,民女只是随家姐来同州探亲,扮作男子也是为了赶路方便,不知这是犯了哪条律法?”
“哎我说,你还真打算装糊涂下去了?”那人颇有些无语地看着她,不过很快也想到办法:“你承认不承认倒也无妨,老子先将你带回去交差,反正四皇子身边有的是见过你的人,到时看你这张嘴还硬不硬!”
说罢,便要上前拿人。魏念晚立时大呼起来,“救命啊!救命啊!有人强抢民女了!”
郑氏不禁看傻了眼,虽则想不明白这样明显的死局还有什么挣扎的必要,但既然魏念晚想殊死一搏,她便也跟着喊:“快来人啊,救命啊!”
女子的音色本就清脆明亮,穿透力强,两人这样一喊,很快便引得左邻右舍纷纷出了院子前来围观。
大部分村民自然不认得她二人,但今日被她二人叩开过门的那几户却有人认出来了,知道这两人是路过此地借宿一晚的。白日她们挪作小夫妻,原来竟是两位女郎,虽有些让人大跌眼镜,但想想便也不难想通,如此有姿色的女子出门的确是不太方便,难免会遇上好色之徒。
正如现在,竟然真有人强抢民女!
围观的村民虽一时不能搞清楚前因后果,但实力悬殊如此明显,自是下意识地偏向弱者,便纷纷为她们声援。
带头的那名护卫手指着魏念晚,向她们说明:“此人乃是同州通缉的要犯!尔等若再多言,视同包庇!别怪老子将你们一同带走关起来!”
这话一出,许多人便静了声,既不离开,也不再阻挠,持观望态度。
见他们动摇,魏念晚便道:“诸位乡亲,难道你们没有听出这些人是外地口音?他们根本不是大梁的官差,而是吴国的!什么时候吴国人能管到我们大梁的头上来了?”
经她一提醒,大家才发现对啊,这些人虽穿着官服,但口音的确是吴地的。
郑氏也在旁又添一把火:“大梁又没亡国,同州又没沦陷,难道大伙就眼睁睁看着几个吴国士兵欺负咱们大梁的女子?!”
这话戳中了许多人的心思,当即便有人嚷道:“不能让吴国人将她们带走!”
“是啊,就算她们是要犯,也得报我们大梁的官!让大梁的衙役来抓她们!”
……
大梁与吴国一直以来都是死对头,打了几十年的仗,去岁才因着吴国国主提出交换质子而休战。但战可一朝就休,民间的积怨却已根深蒂固。
是以有了几个带头的,很快便群情激昂,纷纷站出来阻拦那些吴国护卫。
场面一时变得混乱起来,魏念晚悄悄拉住郑氏的手,不动声色地往后一步步地退。
那几个吴国护卫起先还试着努力解释明白此事,但很快就发现只是徒劳,渐渐疲于应对,带头的突然拔出了腰间长刀,高高举起,准备立威!
百姓们见过的寻常衙役可是不带刀的,顶多带着水火棍,这回见对方亮了明晃晃的大刀,哪个还敢拿命去搏,纷纷开始忌惮地向后退避。
此时已慢慢退至外圈儿的魏念晚趁机喊了一句:“杀人了!大家快跑啊!”
听到这句,所有村民立时便作鸟兽散!
而本就在外围的魏念晚和郑氏,自然逃起来更有优势,借着崩散的人群掩护,也朝着村口的方向逃去!
吴国护卫本就是只想吓跑他们,见村民们往四面八方逃窜,非但不追,心里还暗暗松了一口气。纷纷收起刀,准备带人走。
然而这时却突然傻了眼,先前还在院子里的两个人女人呢?!
带头的那名护卫茫然四顾,却根本找寻不见。毕竟她们为了上路方便,本就穿得极朴素,只看背影便与那些村民别无二样,完美融入其中。
“分头找!别让人给跑了!”带头的一声令下,十来名护卫也四散开头,分头去追。
起先魏念晚拉着郑氏跑,混在一众村民里并不打眼,可随着村民们回了自己家中,她们身边的人也越来越少,最后就只剩下了她们两个,便再难有掩护。
这时身后的一名追兵也轻易就发现了她们,大喊一声:“她们在这儿!”越加发足狂奔,朝她们追来!
魏念晚拉着郑氏,两人互相牵绊反而放缓了速度,魏念晚便松开了手,道:“郑姐姐,他们只过来一个人,前面村口我往左你往右!”
郑氏知道这是明智之举,虽不放心她,却也只能照做,心里明白这是她为了自己好。
魏念晚也确实是这么想的,毕竟那些人是冲着她来的,自己与郑姐姐分开,郑姐姐才不会受自己的牵累。
果然那个追兵半点不带犹豫,直奔着魏念晚而去,看也未看转去右边的郑氏。
为了躲避对方的追踪,魏念晚见弯就转,迷惑追兵的视线。终于在拐到一间鸡舍时,她想也不想就翻进去一头扎进了鸡棚里。
今夜来搜查的官兵是一波又一波,连村子里的鸡犬都有些麻木了,叫了一晚上,这会见有人闯入,只懒懒又叫了几声,便也未再多叫。
追兵未察觉这处的异样,只顾继续往前追去。
魏念晚缓缓抬起头来看,心知自己只是暂时甩开了人,但后面肯定还会有其它追兵很快跟来。
想了想,她还是打算先不出去了,就在这里躲着吧。
果不其然,不多会儿便又有纷沓的脚步声传来,魏念晚忙又将头埋低下去,等到那些脚步声消失了,她才再次将头抬起。
然而这回却未能如上次那样有惊无险,一道深浓的影子将她整个罩住,初初抬起头她便已嗅到危险,目光再往上移去时,便看清了立在面前的身影,心弦猛颤一下,脚底不稳向后歪去,瘫坐在地。
面前人伸手缓缓撩开面前的素纱,露面一张似笑非笑的面容。
单君让……
他居然亲自来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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