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魏念晚旁无顾忌地拉着陆无修离开,堂内的陆绥卿和萧誉皆有些面露失落,但这种情绪也只得自己消化。
萧誉转眼看了看陆绥卿,发现平日里不管喜怒哀乐皆爱戴着一副微笑面具的人,此刻也明显不高兴起来,他倒是有了一丝安慰。想不到有一日他竟能与陆绥卿产生难兄难弟的错觉。
陆绥卿也不欲再留下去,道:“璟王殿下,赵刺史,吴国四皇子死的同州的消息还需立即报回上京,此事便由陆某来做吧。”
“八百里加急,还是由刺史府安排更方便些。”萧誉道。
陆绥卿却摇摇头:“如今虽将四皇子的死归咎到吴国皇后的身上,但毕竟是在我大梁的地方出的意外,难保吴国那边收到消息后不会生乱。此事太过紧急,八百里加急太慢,我们必须得抢在吴国人知道此事之前,先将消息送回上京。”
“慢?”萧誉有些惊诧于此说法,毕竟同州与上京千里之遥,八百里加急只消四日便能将消息送达上京。
赵刺史却是猜到了陆绥卿的心思,“陆司使是想启用白鸽营?”
陆绥卿点头:“正是。”
“白鸽营是什么东西?”萧誉听着二人说话,只觉自己越听越迷糊。
赵刺史便耐心解释道:“殿下,白鸽营乃是皇城司前司使所设,由特别训练过的白鸽代替驿使一站一站接力传送,从同州到上京只需两日便可到达。的确是比八百里加急还要快上许多。”
一听这么好的东西又是皇城司专有的,萧誉有些别扭起来,没再置评此事,直接抬脚出了门。
陆绥卿也无心同他计较,只立即去安排此事。
这厢魏念晚拉着陆无修,一直来到西院的一间厢房前,站定后松开陆无修,自己上前叩门。
只两下后便有人应声,陆无修心里也禁不住好奇这位既是“故人”又是“亲人”的是何方神圣,听到屋里飘出的女子声音,心下愈加奇怪,自己哪里来的这样一个亲戚?莫不是胡乱攀亲,来打秋风的?
想到这种可能,他掉头便想逃,身后的门却“吱嘎”一声开了。
陆无修到底是没能抵住猎奇之心,转头看了眼。一位年轻妇人立在门里,尽管一身朴素装扮,却也难掩娟秀之色,如秋菊被霜,清雅流丽。
开门的人正是郑氏,郑氏先看到的自是叩门的魏念晚,但随着魏念晚将目光转往身后,她便也随着她的目光移去那边,竟看到了那个睽违多年的春闺梦里人!
他的确与陆绥卿有几分肖似,虽不及陆绥卿的清贵蕴藉,却也算得上人中龙凤,瞧着比四年前时贵气许多。
他就这样站在几步开外,郑氏不知不觉眼里就蓄了两汪泪,有近乡情怯之感,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做什么。
陆无修看着小妇人一副快哭的样子,心里不禁有些发怵。想他这辈子招惹过的女子没有五十也有三四十,来往最久的也不会超过半载,大部分是转眼就忘记了。
这小妇人的反应,让他瞬间就意识到八成又是自己当官前的一桩风流韵事。可他这辈子辜负过的女子太多,
委实是记不起来这又是哪一个了。
陆无修只觉这小妇人的眉眼有几分熟悉,一时走也不是,相认也不是,便僵在了这里。
魏念晚见他二人四目相对许久,却始终没有下一步的行动,便决定再帮一把。是以几步冲到陆无修的身前,拉起他的袖子拽往屋里,陆无修反应过来时想夺门而出,却被魏念晚在后背用力推了一把,而后将门关上。
虽则魏念晚对陆无修的品性并不抱希望,但不管怎样,郑姐姐肯定有许多话想同他说清楚,她至少得满足郑姐姐的这个愿望。
屋内,陆无修用力砸了几下门,见魏念晚是铁了心不肯放他出去,便也死了心,不再白费力气。他转过身来看着站在屋中间不动的小妇人,不得不开口问:“说吧,你找我到底有何事?我们之前可是认得?”
先前见他逃,郑氏还骗自己他或许是无脸面对自己才想逃避,可如今听他这话便明白了,他哪里是没脸见她,而是根本不认得她了……
“吴郎,你当真不认得我了?”她不甘地问。
陆无修当官之前常化名“吴修”四处拈花惹草,是以被她唤作“吴郎”也并不意外,只是印证了先前他的猜测,果真是他欠下的风流债。
“哎~”陆无修长长叹了一口气,掺杂着几分无奈:“这位娘子,其实多年前
有回我乘坐的马车侧翻,头撞在了石头上,许多事都记不清了。若我曾辜负过小娘子,还请小娘子勿怪。”
他拱了拱手,对着郑氏折腰,态度十分虔诚。郑氏有一瞬差点就相信了他,但很快就清醒过来。
她想起昨日念晚说的那些话,此人不可信。
“陆无修,你到底是姓陆还是姓吴?”郑氏的声音里突然裹挟了戾气,不再似先前那样柔弱好欺。
陆无修心虚地抬手摸了摸鼻尖,既然她知道了,他就直说了:“在下的确是姓陆,但这也不算我骗人,我的确名为无修。其实是姓又或名又有何区别,名字本来就只是个称呼罢了,娘子又何需揪着不放!”
“呵~”郑氏冷笑一声:“所以四年了,我们的孩儿竟是冠错了姓?”
这话令陆无修打了个激灵,他瞪大双眼看着面前的小妇人:“你、你说什么?什么孩子?”
郑氏没回答他,只是转身往里走去,来到榻前,看着榻上睡得正香的男娃,忍不住用手摸了摸他稚嫩的脸颊:“儿啊,娘终于把你爹找回来了。”
自打随魏念晚在刺史府落了脚,郑氏便将自己的儿子也从邻居那里接了过来,带在身边。
陆无修震惊地看着这一幕,说不出话来。他的回忆之门似乎也在这一瞬间打开,他终于记起了郑氏是谁。
那年他欠了一屁股债跑去上京,想要投靠仅剩的兄长。然而陆绥卿从未拿他当过亲弟弟,只给了他一晚住宿的钱,便打发他回了同州。
刚回同州的家,他就被一群追债的人堵着门叫嚣,他生怕半夜他们会翻墙进来,是以摸黑由后门逃走了。
他一路狂跑,鞋子也跑坏了,衣裳也被钩烂了,终于他跑进一条巷子里,被一个小娘子救下了。那个小娘子便是郑氏。
他这辈子有过数不清的女人,但从来没有遇见过郑氏这样朴实的,也不知他是抽的哪根筋,竟逢场作戏做过了头,与她成了亲!
起先日子过得还算新鲜,后来他意外得到赵刺史的提拔,竟做上了同州别驾一职!他知道这场过家家一般的游戏该结束了,于是借口去上京见亲人离开了郑氏,从此一别两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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