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山镇废墟中,
叶响将林生缓缓放入了悬魂棺,
这已经半截入土的白玉棺材,很快就被叶响用玄阳虫给拽了出来。
好在有着林生出言提醒,他才记起来,有着这么一件遗落的人级妖物——悬魂棺。
有了悬魂棺能力在,至少林生此刻垂危的性命,算是彻底保住了。
至于如何将他救回来,那就得看叶响往后的机缘造化了。
眼看着叶响即将把棺材板盖上,林生摆了摆手,示意道。
“进了棺材以后,我下一次出场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你就让我多说几句呗。”
林生的气息微弱,显然伤势还是很重,但他的脸上,却始终带着释然的笑。
透过与叶响述说的故事,他总算是把自己埋藏已久的心结统统给说了出来,心中自然是少了一份烦扰。
“你可别学吉祥天母那样,把我也给放进须弥符里啊。
须弥符内只能存放死物,这悬魂棺虽然能让人介于生死之间,从而避开须弥符的规则。
可若是当真让悬魂棺进入须弥符,也会发生异变的,就像是旺十九当时被取出来一样。
叶师傅,你也不想你的好兄弟变成其他存在吧。”
林生所说的法子,叶响也同样考虑过,毕竟这么大一方棺材实在眨眼。
可他回想起旺十九被吉祥天母从须弥符取出来时,
双目漆黑宛如厉鬼的样子,就打消了自己这个念头。
林生虽然有时确实有些“皮痒”欠揍,可也罪不至此。
“废话别多,赶紧进去。”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叶响心中,还是替林生能够活下来感到些许的振奋。
至少这一点证明,他的时间跳转是有效的。
在自己几乎竭尽全力,孤注一掷对时间线的设计之下,未来确实发生了改变。
叶响知道,林生虽然总是表现得不着调。
可他在阵眼空间中,与自己所说的那番话,可都是真的。
在当时,林生是真打算牺牲自己,成全苍山镇。
只是就连林生自己也没想到,在吉祥天母夺舍他肉身的五十年期间。
吉祥天母竟是会把他的肉身折腾得如此结实,
这才让他没有在灵力枯竭时直接暴毙,得以苟延残喘。
“好好休息吧你就,等过段时日,我会找到办法,把你带回来的。”
听到叶响的话语,林生也是笑了笑,随后点点头,示意叶响可以将棺材板关上了。
在棺材板被叶响即将合上之际,他的声音方才缓缓传来。
“叶响,你变了。
现在的你,与初入苍山镇的你相比,我觉得你更像是一个活人了。”
随着悬魂棺的棺材板缓缓阖上,
内力枯竭、奄奄一息的林生,也是在此刻紧闭上了了双眼,陷入了沉睡。
悬魂棺会将他保持在生与死的间隙中,一直到叶响找到能够让林生复原的办法。
想起林生最后所说的话,叶响扪心自问道。
自己真得变了吗?
或许吧。
兴福寺时期的他,心中唯有对被问真无尽的恨与恐惧。
为了杀死问真,他甚至剐了自己的人心,献给莫名的宿难。
他利用了鱼怪对母亲的依恋,
他杀了全寺的入门弟子,
他与问真一样,以通过人身喂养的虫铸罗汉为食。
为了削弱问真,他甚至让自己在寺中,唯一的好友木头险些身死,如今更是下落不明。
眼看着夜游神释下的黑焰,烧尽了自己生活三年的兴福寺中的一切。
叶响的心,始终是空落的。
木头不知所踪,自己无处可去,
到头来,除了从寺庙活下去,成为了人不人、鬼不鬼的存在,叶响什么也没有得到。
而在苍山镇中,叶响先后结识了林生、管仲、靖飞等等众人。
虽然此地比之兴福寺更为凶险,可也让他认识到。
此世间虽然凶险,但好在他也遇上了值得信赖的人。
叶响自知,他永远无法像管镖头那般为成全大义,视死如归,
也无法像林生这样自幼遭受不公,却反而乐观立志想要救济天下。
那我呢?我是为了什么而活的。
叶响自问,想知道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
随后他便是看向了远方,那些跪拜在地上,祈求上天告慰的百姓。
他稍微想通了一些。
因为曾经被他当做眼疾的灵视,
他才会比普通人不幸,因为他能看见。
他也比大多数人都幸运,正因为他能看见。
他能看见那些诡异的存在,也就有了能从他们手中生存下来的机遇。
“妖魔缠身,是为我衣。鬼面人神,是为我心。”
他活着,不为大义凛然,也不为救济天下,
只为以凡人之心,度此乱世,不至沉沦。
从始至终,叶响都不是别人,他只会是他自己。
失去人身,失去很多,失去人性,失去所有。
心中如是想着,叶响的左手缓缓拂过悬魂棺,
心念转动,黑泥立即涌出,灌溉其上。
通过鬼脸黑泥将悬魂棺通体染成黑色后,
此刻的悬魂棺,就像个普通的黑檀木棺材。
黑泥化作的两道布匹将悬魂棺固定在了叶响的肩头,
将悬魂棺背在身后,叶响缓缓踱步,朝着苍山镇的废墟外走去。
在他所行的另一面,是被林生破坏阵眼后,得以幸存下来的半个镇集。
光天化日之下,一位背着黑木棺材的光头僧侣走在道上,自然显得格外眨眼。
刚刚经历了一场“天灾”,大半个镇集毁于一旦的苍山镇民,此时更是表现得格外惶恐。
见着叶响经过,他们连忙起身,生生在他的跟前让出一条道来。
叶响也没有心情去与这些人解释什么,一路走来,他看见了太多幸与不幸。
哪怕是好不容易幸存下来的半个镇集,此时也是满目破败,瓦掀屋倒。
在一处倒塌的房屋外,叶响看见了一个沉默的男人。
男人的眼圈红肿,灰头土脸,
男人颓然地坐在自家房屋的废墟之上,正伸出右手紧紧抓着废墟下,一个女娃垂落的手心。
叶响记得那个男人,也更记得那个被废墟掩埋了半个身子的女娃。
那是此前他假扮曹永新迎亲时,在墨车外持着糖画,为叶响送行的女娃。
此刻的她,半截身子都被埋在了倒塌的房梁下,
双目失神,嘴边凝着干涸的黑红色血块,眼看已经死去多时了。
而她的父亲,则是始终沉默着,面无表情地握着女娃冰凉的手。
残垣断壁,尸横遍野,苍生镇内,好生萧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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