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教训的是,大人累了吧,还请大人后堂小憩……!”
被陷入僵局的案情弄得心情烦闷的方明德,连忙招呼知府鲁海漕朝着衙门后堂走去。
都这个时候了,要是因为赵元再弄出什么乱子,他可就真的要麻烦大了。
不过看着方明德谄媚地将那什么知府大人请去了后堂,赵元不由撇了撇嘴。
他将茶杯送到嘴边一饮而尽,接着也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腿脚。
审问了半天,终于能够休息片刻,他也可以放松一下了。
不过看着赵元没心没肺的轻佻举动,两边站着的衙役却纷纷面露古怪之色。
个别更是忍不住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姑爷身份都快保不住了,竟还像个没事儿人似的,可悲啊!”
“你还不知道吧?听说他正想解除婚约,现在这情况怕是正好遂了他的意。”
“啧啧,可惜了县尊千金,若真被知府逼迫和那什么刺史家的公子……!”
很多衙役都知道赵元和县尊大人之间的另外一层关系。
不过赵元近来都在不遗余力地想要解除婚约,现在怕是巴不得县尊大人破不了案。
只是这样一来,县尊大人就会被那知府大人吃得死死的,注定要牺牲爱女来破局了!
原本赵元无心理会这些人,只不过在听到那知府大人是想要借着破案逼迫方明德答应刺史大人的公子提亲时,登时就皱起了眉头。
因为这个刺史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凉州来的那个陆瑾瑜!
“啥啥啥?害得兰姐家破人亡的那个混蛋?”
“现在又来祸害县尊大人的千金了?这事儿竟还和自己有关?”赵元有些不可置信。
虽说县尊大人的千金方彤彪悍无比,他也很不理解陆瑾瑜怎地如此不挑食,但对于此人的卑鄙行为却是极其不齿,自然见不得对方嚣张跋扈。
而且到目前为止,名义上他也还是县尊大人的乘龙快婿,绝对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
短短片刻间,赵元心念电转!
接着,他暗暗一咬牙,一手提笔一手抄起记录的册子,离开桌案来到了跪着的关河面前。
堂下众衙役纷纷一怔,登时噤声。
谁都不知道赵元想要做什么,一个个神色不解地随着赵元的举动转移着目光。
“你说你那天在张三家吃酒到深夜?”
赵元随意地翻开卷宗册子,也将目标锁定在关键的关河身上。
他一本正经地掸了掸手里的卷宗,正告道:“你且如实回答,本书吏一应问话俱皆会被记录在册,若有不符视同翻供作假!”
关河浑身一颤,急忙点头道:“没错,那天小人和张三吃酒到深夜才离开!”
“喝的是什么酒,又是用的什么菜下酒?”
“喝的是西市酒铺买的米酒纯酿,下酒的是半斤烧牛肉……!”
赵元拿着纸笔边问边记录,周围的衙役一个个看傻子似地盯着赵元。
因为这样的问题,已经快被县尊方明德问了无数遍,你又反复拿出来询问是几个意思?
难不成还想趁机过过当官的瘾不成?
不过赵元并没有在意众人眼光,仍旧盯着关河不徐不疾问道:“怎样,烧牛肉味道如何?”
关河神色一怔,旋即再次点头:“味道很好,好吃!”
“何处所买?”赵元又问。
“西市酒铺旁的张记酱肉店!”
“张记酱肉店的价格公道吗?”
“公、公道……!”
“西市酒铺平日做生意有没有仗势欺人?”
“仗?没,没没有……!”
“张记酱肉店卖的烧牛肉来路不明你可知道?”
“不知道!”
“那张记可知道你杀了关员外吗?”
“不知……!”
关河下意识地摇头,但旋即便惊出一身冷汗,反应了过来。
急忙道:“大人,小人没有杀人!”
“哦,我就是随便问问,你紧张什么!”赵元笑了笑合上了手里的册子。
他转身走了几步,忽然又回头道:“对了,那天深夜你从张三家离开时,外面刮着寒风一定很冷吧?”
关河松了口气,闻言先是一愣,接着便点头道:“的确很冷,那天小人记得寒风……!”
“你撒谎!”
赵元语气骤然一冷,厉声道:“卷宗记录那天分明月明星稀,哪里来的寒风?”
突然变化的厉喝,让关河当场怔住。
也不知从何时起,那小妾齐氏和后面的张三已经瘫软在地,不敢抬头。
赵元则始终紧盯关河再次拔高音调道:“你为何要撒谎,说吧,那天晚上你到底干了什么,关员外是不是被你砍了脑袋?”
关河浑身一颤,惊得冷汗直冒急忙改口道:“大人,大人,那天是小人喝醉了,记不太清楚。现在才想起来那晚应该没有刮风……!”
赵元忽然蹲下身子,盯着关河的双眼,打断道:“方才我只是随口说说,其实卷宗上记载,那天晚上真的是寒风呼啸!”
关河又是一个哆嗦,连脑门上也渗出了冷汗,再次道:“大人,那天小人的确是喝醉了,记不太清楚到底有没有刮风……!”
“言辞反复吞吞吐吐,一定是有所隐瞒,说吧,你到底在心虚什么?”
“小,小人没有隐瞒心虚!”
“没有心虚你发抖什么冒什么汗,看你这一脸菜色,牢里这半年没少梦到关员外吧?”
“没……!”关河上下牙打颤,几乎要说不出话。
这时,赵元话锋一转,骤然断喝道:“如实交代,那天晚上你到底干了什么?”
这一声断喝,连公堂两侧的众衙役都生生吓得一颤。
关河更是心胆欲裂地惊慌道:“大大大人,小人那天晚上真的是在张三家……!”
“还敢撒谎!”
赵元打断了他的话,猛然挥手:“我不是问你杀关员外的那个晚上,而是杀他之前的那个晚上!”
“杀他之前的那个晚上……!”
方才的话漏洞百出,面前的书吏气势凌厉步步紧逼,惊得他冷汗如雨几近崩溃急忙解释。
然而话刚解释到一半,身体忽然又是一颤,声音戛然而止!
……
安排好知府大人的县尊方明德,从后堂返回后心情依然很沉闷。
看知府鲁海漕的架势,要是今天案子没有个眉目,前者怕是绝对要趁火打劫了。
不过让他奇怪的是,随着他坐在主位上,才发现公堂的气氛似乎变得很不一样。
他疑惑地扫视全场,最后顺着众人诧异的目光,看向赵元道:“发,发生了何事?”
赵元转过身,朝着方明德微微拱手:“启禀县尊大人,刚才我就随便问了几句,补充完善一下卷宗记录,现在已经问完了!”
哗——!
赵元话音甫落,原本死寂的公堂顿时爆发出惊人的喧哗声浪。
一个衙役看着早已吓得晕厥当场的小妾齐氏和张三,以及浑身瘫软在地的关河,不可置信地用肩膀碰了碰身边的同伴问道:“他,他方才,是不是招了?”
身边那个衙役同伴,似乎还没从赵元的问话中回过神,闻言疑惑道:“你说啥玩意儿?”
那衙役回头望了眼门口沸腾的围观人群,确信自己方才没有听错。
这个拖了小半年,折腾了他们不知道多少次的案子,竟然在赵元的三言两语间就那么解决了?
这赵元还是传闻里那个院试交白卷的废物书呆子吗?
那衙役目光惊叹地望向站着的那个年轻身影!
与此同时,公堂内外一道道目光也不由自主地朝着赵元看了过去,全场皆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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