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船到官员们商定的黄婆镇码头靠岸。
燕月馨亲自带领众官员送张恒的尸首上岸。
果然如燕月馨所料,黄婆镇小的可怜,唯一一家棺椁铺子里只摆着两副又薄又小的黄杨木棺材。
然而事急从权,张恒死了好几个时辰了,再不入敛恐怕尸臭都要出来了。
燕月馨连连感叹委屈了张恒,命人买来一副棺椁,将张恒盖了棺,又向棺材铺买了些香烛,在江边设了个灵堂。
自己在灵前哭了一通,因伤心过度几近昏厥,围观百姓都说燕月馨与张恒的君臣之义比天高比海深,自家手足兄弟死了也不过如此吧。
燕月馨被叶离扶回船上,剩下的事便交由官员处理。
官员们养尊处优惯了,大晚上的顶着江风守灵,个个苦不堪言,守了一会儿便各找借口找地方休息去了。
第二天一早往张家发完讣告,都劝燕月馨,南巡事关江南安稳,再说江南数百官员等着呢,不能为了一个张恒耽误行程。
其实是不想再留在这守灵受罪。
燕月馨驳回几次官员的建议,执意要等张家人赶到,才肯发船。
官员跪地苦求,燕月馨才不得不听从建议上路,临行前留下户部一位侍郎全权处理张恒的丧事,还亲自题了一副挽联寄托哀思。
龙船重新扬帆启航,被留下的那位户问侍郎看着远去的白帆欲哭无泪。
原想着随张恒一起伴驾南巡,张恒与燕月馨意见不和时自己帮着助助威,回京后张恒自然不会亏待了自己,户部尚书的位置自己也可以想了想了。
万没想到,半路上张恒却没了。
没了就算了,自己还得给他守灵处理丧事。
这荒郊野岭的鬼地方,吃不好睡不好的倒也罢了。
张恒一死,张家入了仕的两兄弟都得回家丁忧,三年后朝中还不知是个什么光景,指望二人重新入仕,再现张恒的威风,还不如盼着天上掉金疙瘩现实。
遭罪受若,又半点好处捞不到,他到底图什么啊。
不说户部侍郎日夜期盼张家尽早来人,尽早将丧事交付出去。
只说京城方面得到张恒因病暴毙的消息,尽皆哗然。
各种阴谋论如暗潮汹涌,一部分人认为是田舟焕派人暗算张恒,另一部分人怀疑是燕月馨所为。
执这两种猜测的人都有据可依。
田舟焕与张恒素来不和,灭掉张恒,田舟焕便可独揽朝政。
而燕月馨呢,身为帝王被权臣压制,自然不甘心,除掉张恒理所当然,接下来恐怕就是田舟焕了。
不过也有人替燕月馨说话,朝政不是掌握在张恒一人手里,没了张恒还有田舟焕,总不能两位相爷都死的不明不白的吧。
总之,关于张恒的死因,百官众说纷纭。
张恒的夫人却大骂张恒无用。
“做了多少缺德事自己心里没点数?出门在外还不处处小心防备,被人钻了空子死了也活该。”
张恒两个成了年入了仕的儿子听张夫人骂人听得心烦不已,无奈劝道。
“父亲已经去了,母亲骂他还有什么用?还是想想如何处理丧事吧。”
张夫人阴沉着脸从腰间取下一串钥匙,交给身边丫环,命她取两百两银子,用作张恒的丧事。
两位张公子听清数字,都觉得不可思议。
“母亲,父亲尸骨远在千里之外,光是车马银子就不止这个数。”
“您老省俭也不至于省到这个份上,用这么点银子给父亲办丧事,传出去我们兄弟的脊梁骨还不得被人戳断了?”
“以后我们还怎么在朝为官,还怎么出去见人。”
张夫人却不以为然,“那个死鬼死在南巡路上,丧事自然该由朝廷出银子,哪里用得着我们自己费心。”
“这两百两给你们带在身边应急,尽够了。”
两位张公子还待再劝,张夫人半点情面不留,断然道,“爱要不要,不要给老娘拿回来,那个死鬼死了,你们还想着当官呢?上头那位不说什么,姓田的老鬼能乐意?”
“我看你们趁早歇了心思吧,等把那死鬼的尸骨弄回来,办一场丧事收些礼钱,就收拾东西回老家种地去吧。”
张夫人话说的难听,却很现实。
张恒一死,田舟焕定然要清除异已,别的官员还有向田舟焕投诚的机会,张家两位公子是决计没有这个机会了。
两位张公子起程前往黄婆镇接张恒的尸骨,同时关于张恒的死因种种消息也渐渐传回京城。
“太医每日亲自看着宫人煎的汤药,便是预防晕船和腹泄的,张大人自恃身体康健不耐烦喝,每次怎么送进去又怎么端出来。果然便因腹泄没了。”
“陛下哭得不行,心疼病都发作了,要不是身边一位公公擅长推宫过血,恐怕……”
“陛下原说送张大人到大些的州埠入敛,几位大人苦求才作罢。”
“陛下倒是位有情有义的,只是那几位大人平时在张大人不知多谄媚,人一死就翻脸,可见都是些无情无义之辈。”
消息越来越多,百官和百姓几乎无人再怀疑张恒的死与燕月馨有关。
丑伯将外面听来的各种传言,捡重要的转述给田舟焕。
田舟焕冷笑,“没想到那乳臭未干的小子有两下子,杀人不见血,连我都要佩服他好手段。”
丑伯迟疑道,“应该不会是那位所为吧,说句不怕您生气的话,便是要动手,也该先动您才是。毕竟您在朝中比张恒对那位的威胁更大。”
是不是燕月馨除掉张恒,田舟焕并不在意,摆手示意丑伯不必再说。
“不必理会这些,让我们的人准备动手吧。这次务必要斩草除根。”
丑伯一惊,小声劝阻,“主人,张恒一死,所有人都盯着咱们,恐怕这个时候但凡咱们有点动作,都会引起怀疑。”
“即便真把那位除去,您想扶持新帝,也会遇到重重阻力,不如等这阵风声淡了再动手?”
田舟焕眯着双眼,目光投向窗外,“我已经等了二十多年,不想再等了。照我说的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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