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往贺明玉的院子里走,越走越偏僻。
沈云玥是越走越冒火。
荣宁身边的老嬷嬷跟在了后面解释:“大夫人喜欢安静,我们老夫人让她住的靠近主院热闹些。大夫人说她喜静不爱人多的地方。”
一句话,意思你离王府的姑娘懒惰。
伺候婆婆也不尽心。
沈云玥吸了吸鼻子,话都懒得多说一句。
脚下跟长了飞毛腿一样。
白芷和九娘紧随其后。
荣宁气的跳脚。
“你们走那么快做什么?”
“老夫人,她们会不会想跟大夫人通气?”老嬷嬷眼中闪过慌张,贺明玉在何家的待遇也就那样。
前一阵,沈云玥刚当官好一些。
当时何大人叮嘱了荣宁几句。
后来……
京城的那些夫人见自家男人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心底以为沈云玥靠狐媚手段上位。
心中早已不喜。
何府的老夫人不喜欢贺明玉。
她又没有自己亲生孩子,还不受夫君尊重。
府里的妯娌姨娘们对她没有一丝好脸色。
“她不敢。一辈子无所出的女人,不如脱毛的野鸡。”
荣宁知道贺明玉这辈子都不会生孩子,她早用一碗绝嗣汤让贺明玉再没有机会做母亲。
经过抄手游廊。
绕过一片后花园,又穿过一片竹林。
沈云玥到了贺明玉院子里。
贺明玉听闻母亲来,披着披风坐在床上露齿而笑。
眼圈鼻头泛着红,脸上也苍白。
可她眼中却是明媚带着笑。
“娘。”
沈云玥环视一圈。
屋里的火盆已经灭了很久。
一丝火星都没有。
“这么冷的天气,怎么不烧炭?”她神色寡淡,言语中满是关切。
枣儿眼睛红红的,跪在地上磕头。
“奴婢见过老王妃。”
“老王妃,还请接我们姑娘回去住几天吧。”枣儿露在外面的手背红肿,“姑娘生病的这几天,姑爷也没有找大夫过来。”
“我们小院子里的木炭都被管事嬷嬷拿走,说是得要紧着老夫人院子里用。”
枣儿知道,分明是管事嬷嬷拿去给几位小公子用。
可怜贺明玉作为何府大夫人,连炭火都没有。
贺明玉还在发热难受。
听到枣儿的哭诉,担心沈云玥会闹事。
忙出声:
“枣儿,不可浑说。”
她睁着眼睛笑了笑,“娘来看我是我的福气。哪有出嫁女总是回娘家的,我在这里一切都还好。”
她的不甘,她的仇……
若她有命活着,自己报仇。
【宿主,明玉小姐怕您被牵连。】
【我作为她的母亲,就是她的底气。哪有母亲怕被儿女牵连的?】
贺明玉动了动耳朵。
沈云玥和瓜瓜的心里话一字不落的落在了她的耳朵里。
她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娘……”
“亲家,你走这么快做什么?”
荣宁尖细的声音打断了她们的说话,她进了屋里抖了抖。
看向枣儿的眼神多了狠毒,“你是怎么伺候明玉的?到底不是我们何府家生子没有规矩,居然这般苛待明玉。”
“来人,将这个眼里没有主子的丫头关起来。”
她几句话就想发落了枣儿。
荣宁又吩咐身边的丫鬟,“快去拿些红萝碳过来。”
“虽说我们何府这几天买不到木炭,可向来也是紧着明玉她们的。”
荣宁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明玉。依我看,你院子里欺上的丫鬟不中用。”
“打发了,我再挑几个伶俐的给你。”
有嬷嬷上前抓住枣儿。
贺明玉急的喘息道:
“母亲,枣儿从小跟我一起长大。她对我忠心耿耿……”
“哼。忠心未必,挑事的本事不小。”
荣宁是不想让枣儿活下去。
白芷上前从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手里解救下枣儿,手里的软剑动了动,那几个婆子根本不敢动。
枣儿眼泪汪汪,“老王妃。奴婢没有欺上。”
沈云玥淡淡的瞥了一眼荣宁。
“何老夫人,你也别太丧良心。”
“枣儿,你服侍明玉换衣服起来。”沈云玥转身朝外间走去,“听说何大人要过来,有什么委屈尽管说。”
“是。”
在这个对女子严苛的时代。
贺明玉是不能衣衫不整的见长辈。
沈云玥说话间,警告的看向荣宁。
“何老夫人。你别想以莫须有的罪名发卖明玉的丫鬟。我们离王府的丫鬟自然都是好的,还轮不到你来发卖。”
荣宁脸色一变。
危险的眸子瞪了贺明玉。
“老王妃在离王府发号施令未必有人听。想来我们何府做主吗?”她有些心虚,只能用厉色针对沈云玥。
讽刺沈云玥从前在离王府日子不好过。
沈云玥嫌她碍眼,不稀罕理会。
“等何大人来了一并说事情。”
荣宁没办法,只得和沈云玥来到了外间厅里。
有丫鬟麻利的送来了熏笼。
里面点燃了红萝碳。
放了百合香段。
大丫鬟有条不紊的送来了茶水和糕点,好像方才一切都是错觉。
一如所有世家大族的夫人院子里一样。
透着规矩。
荣宁手里拿着汤婆子,浑身寒津津。心里恼火:贺明玉这个贱人居然敢丢何府的脸面。
不多时……
何大人和马大人、曹大人以及胡庸的儿子胡鸣小胡大人一起过来。
何大人一脑门子问号。
“亲家来了,该去主院喝茶。怎么到了这里?”
何大人摸不着头脑。
跟在后面的三位大人嗅到了八卦的味道,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看来今天是个适合吃瓜的日子。
“哼,京城雪灾,早起明策遇到明玉的丫鬟去找大夫。他放心不下妹妹,托我前来看看明玉身体如何。”
沈云玥淡淡的掀起眼皮。
嘴角噙着讥讽:
“偏我到了门口,被何府的下人给为难了。”
说话间,她站起来看向何大人。
“老身在这里向何大人赔个不是。我的丫鬟不忍我受辱,将你家的小厮给打了。”
【一个看门狗哪敢给我脸色,还不是得到了主子的命令。】
【好你个姓何的,灌了我女儿喝下绝嗣汤药。又让我女儿抚养船妓生的孩子,充当嫡出的子女。我看何家一窝子黑心下三滥,如何再让明玉待在要人命的何府?】
何大人:“……”
他听到了什么?
曹德冲两眼冒光,对视上胡鸣那一双八卦的眼神。
两人皆是一脸吃瓜群众的幸灾乐祸。
瓜瓜带着哭腔:
【宿主啊。何家的儿媳妇要恪守分寸,何家的姑娘公子向来没有规矩。何府那是宽于律己,严于律人。妥妥的双标狗。】
何*双标狗*大人一脸懵逼。
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船妓生的孩子?
什么绝嗣的汤药?
他至于这么歹毒吗?
“沈大人。此话何意?”何大人实在是懵逼。
显然沈云玥已经没了耐心,她冷笑将方才遇到了何德胜和薛莹莹的事情说了一遍。
“不知道内情的人还以为明玉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至于吗?你们何府喜欢找个船妓当儿媳妇直接说啊。”
“我女儿清白的出身,岂能自甘下贱跟船妓争位置?”
“我们让位就是。你们何府何苦用这种下作的手段?”
“本官瞧不上何府的做派。”
何大人眼角余光瞥见了荣宁,见她一脸怒色又可怜的摇头。
心里一酸,跟吃了大绿杏一样。
顿了几息。
他丢出一句:
“亲家,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何府也是百年世家,岂可做那种让祖宗蒙羞的事情?”
沈云玥心里鄙夷:
【麻蛋。以为自己有理就沈大人。察觉自家儿子不是东西,就开始亲家亲家。】
【姑奶奶跟你亲家,等于瓜瓜日了狗。】
瓜瓜:【宿主,你不可人身攻击我。】
“误会个锤子。”
沈云玥冷笑:“你让下人将何德胜和那个船妓找来。”
“对了,船妓叫薛莹莹。听说是早些年间犯了事,用火烧了一个庄子数百口人的薛平野薛大人的女儿。”
沈云玥好心的提醒他。
曹德冲和马大人、胡鸣皆是脸色一变。
罪臣的家眷送入教司坊,一般是不可以随意赎身。
私底下……
也有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出事就成。
何大人直觉一股热气直冲天灵盖。
“不可能。”
荣宁察觉不妙,掩去眼中的惊恐。
色厉内荏的开口:
“老王妃,好歹我们也是儿女亲家。你如此陷害我儿子,意欲为何?”
“莫不是贺明玉在外面有相好的?”
她故意栽赃贺明玉,只好坏了名声万事都好办。
再让何德胜来个死不认账就行。
曹德冲三个人像看傻子一样看向荣宁,原来何大人夫人脑子不清楚。难怪生个儿子想把船妓娶回家。
不让嫡妻生孩子,非要和船妓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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