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仁富仍住在刁家老宅子,离刁仁余的沙场并不远,中间隔有一条老埝。刁仁余酒后脚底生风,不时就奔到了哥哥家。
当那个因给孩子断奶躲在妈家的老闺女刁三兰远远见到叔叔持枪来到,岂料到刁仁余已被恶魔附体,成了灵魂出窍的另类。
刁三兰和其它乡村妇女一样朴实,她一个反应先是告诉父亲:“爸,我叔来了,好像手里还拿着杆枪。”她更不会想到,正是这件劳什子,成了夺取她父亲、母亲性命的凶器。
刁仁富听了闺女的话,忙着起身候去了门口,心里嘀咕着,这个劳神的兄弟,虽近来和他有了矛盾,此番到来,又有啥事?他完全没有料到,这个并非一奶同胞的兄弟,这次送给他的却是最凶残的礼物 一一死亡。
刁仁余像个被鬼驱使得躯壳,跳大神般地迎面了哥哥说:“你不是说我不敢打你吗?真格儿来个快的!”
话音未落,枪声响了,刁仁富立时瘫倒在地,痛苦地抽搐几下,便再没了动静。
刁仁富的妻子从屋里出来,见此突然情况,未及发喊,也被刁仁余一枪击中,她手指了刁仁余,含恨丧命倒地。屋内还有惹来此祸端的刁大成,隔窗见了父母皆命丧叔叔枪下,三窜两跳出了后门,跃上后墙头,从刁仁余的子弹下逃得了一条性命。
众邻居听到枪响,不禁惊恐十分,纷纷拥了过来,想看个究竟,但见刁仁余如凶神恶煞地站在那里,地上有血肉模糊的两具血人。内中胆大的邻居方要上前营救,刁仁余一声断喝:“那个找死的过来,我叫你们都去西天!”
众人何曾见过这种场面,各自止了脚步,远远地站避于墙角墙根。
现场周遭一片死寂。往常树上飞来飞去的喜鹊也不见了身影,唯闻远处布谷鸟声声悲啼……
刁仁余从人们的神态中,头脑渐趋清醒,他知道了自己闯下了大祸,这样的血案,用不了多久,警察必会赶来。完了!一切都完了!他想到了自己的一家老小 一个妻子和两个孩子。
为了能见到妻子、孩子一面,他把早已吓得呆若木鸡的侄女押着上了院角小房顶,枪指对方蹲下,尔后对着院外人高喊:“把我媳妇儿叫来!”
刁仁余一双血红的眼睛望着远方的白河方向,昏头昏脑中袭过来丝丝依恋,今后,他不能在水一方了,他的沙场,他的亲人!
刁仁余的脑袋疼痛欲裂,远处传来警笛声声。刁仁余知道,那笛声是奔他来的。
一个昏暗的变幻不定的夜神秘莫测。这个院子这样地光亮,还是第一次。一束聚光照从小街直射院子,使院落如同白天,一切都清晰可见。
刁仁余视线内显现了多个警察的身影,内中就有从立仁和王星晨,还有防暴队长和他的特警队员。
刁仁余情知事已非同小可,警察们都特枪在手。
刁仁余见对面的身影渐围拢过来,咔嚓一声把子弹推上了膛。
“刁仁余,不要顽抗!把人放了,是你正确地选择!”从立仁一声喊。
选择!还有选择吗?刁仁余嘴里呜哩哇啦地已说不清了话,他脑子里清楚地知道,他今天要完蛋了,他的人生之路已临终点。
“刁仁余,我一人先进去看看,人要有救,马上去抢救!这样,对你有好处!”从立仁的话,言真意切,不由不使刁仁余动心,况且,刁仁余还清楚地见了对方把枪放在了脚下。
他点头答应了对方。
从立仁抽身进了院中,俯身摸了摸倒在脚下两个人的鼻孔,显见气息皆无,但他还是蹲在那里,一时间没有离去。
刁仁余知道自己猎枪的威力,他曾在洼里打过野猪,那是一枪使它毙命的!而今躺在地上的两个人还有活的希望吗?刁仁余心中生来了企盼,唯愿自己枪下人不死,不死,自己也有活命!刁仁余黑洞洞地枪口移开了从立仁。
“快进来几人,抬人抢救!”从立仁向院外喊话。
刁仁余的枪口又瞄向了从立仁。院外跑进了4个警察,两具尸体被抬去了。从立仁独自站在院中。
“刁仁余,你放开人质,你也下来,有话咱们详细说。”刁仁余正分神要和从立仁对话,“咚”地一声响,他的侄女从屋顶滚了下来,刁仁余一愣怔,下意识地扣动了枪扳机。
砰、砰,两声枪响,刁仁余如一截木头翻倒在屋顶,手中的枪掉落于地。防暴警察的枪和刁仁余的枪同时响了,狂暴凶骜的刁仁余被一枪毙命。王星晨第一时间冲进院中,他抱住了躺于地的从立仁,两人的警服被血染了……这起重大案件,祸起萧墙,骨肉互戮,其间并没有夺妻侵财之仇,也没伤女害子之恨。酿成如此惊官动府、人天共愤同悲的惨祸,其根源竟只是些鸡毛蒜皮的家常琐事,当然,推波助澜、煽风点火的还有“酒局”。
前年冬月的一日,在刁仁余沙厂开车的侄子刁大成,上班迟到了,一向管理严格的刁仁余见了,没给一点面子,当人曝众严厉地批评了对方,这本是厂长对员工进行管束的业内之事,何况又是自家人,当时晚辈知错认错,刁仁余也就不再追究了,可平日被宠坏了的公子哥,来了个根本不接受,还有了反唇相讥。
身为一厂之长又是长辈的刁仁余,被侄子当众顶撞辱羞,脸上顿觉无光,甚为愤怒,心想这么大的摊子,都像这么个熊样人,不就早晚要散了架子!管不好自家人,又怎能号令他人!当下,刁仁余手一伸,喊道:“把车钥匙交来!”
刁大成闻听,没有二话,啪地把钥匙扔在地上,而后一跺脚,恨恨地一句:“我还懒得伺候你呢!”说罢扬长而去。刁仁余气得半天没回过神来。
事后,刁仁余把这事来龙去脉向哥哥说了,岂料没得到好话,反到挨了刁仁富的讥讽怪罪,言说:“咱土里刨食的人,沾不得大富大贵……”此一番指责和冷落,使刁仁余七窃生烟,辨不清了东西南北,老大憋闷不悦!合当事赶事,那次正当老哥俩不愉快时,走来了刁大成,见来了叔叔刁仁余,刁大成随脚把跟在身侧的狗踢了,并一声怒骂:“这地方也是你狗日的来的!滚犊子!”正没好气地刁仁余见状接了话;“你个小犊子永远丢人败兴长不大!”刁大成听了叔叔直来直去的讥讽,怒从心头起,恨由胆边生,竟一挥脚踢了对方。刁仁余尊严有损,岂凭任干休,一个巴掌扇了刁大成。坐在一侧的刁仁富见这爷俩动了手脚,非但没有息事宁人,反来了拱火话:“大街上打去,反正都没皮没脸!”
时不久日,刁仁富全家子都退出了沙厂,刁仁富的妻子还撒泼耍赖,但凡沙厂拉沙子从她门前经过,这个女人常是惹事生非,鸡蛋里挑骨头,有时竟躺在路上阻拦。
这些举动使刁仁余大失脸面,也大为光火,可又无可奈何,总不能和一个女人,自己的亲嫂子大动干戈吧!火是一忍再忍下,但淤积在心中的怨气却结了个死结!
刁仁余心中不平地火气还不打一处来。过来,刁仁富全家在沙厂权算是打工,不管干多干少,每人钱拿得都比他人多。刁仁富翻盖老屋,刁仁余一把颠了十万……,而今这一家人的行为,闹了他成了人们街谈巷议的笑柄,酒场上被戏说的谈资。刁仁余的沙厂,生意上可谓顺风顺水,发展到时下,光卡车就有了十几辆,自己的座驾,除了喜欢的宝马还有大奔驰,银行里的款子也上了千万。拥有这巨额资产的同时,也积累了刁仁余不可一世的傲气,而今,家里这本不该挂齿的别拗事,却扰得他意乱神迷,终借酒消愁愁更愁,积怨未消身惹祸。枪杀兄嫂,这可悲又可恶的举动,不仅让他的资产付之东流,也让他身家性命置于了法律的利剑之下。 刁仁余的悲剧人生,警世恒言了一个道理:拥有财富的人并不各个都拥有幸福,钱这物件,保不住还会成为把人送去地狱的润滑剂。
悠着点,类如刁仁余的人们。
风过耳,洼归去。一切美好的东西都不会白来,都需要一些人的打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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