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新港大学开学的日子,林子苏必须提前去往新港做入学准备。
但周瑁远因为工作原因,只能让王琪先护送林子苏前去新港。
新港周家老宅也接到了通知,王牌应周瑁远要求前去接机。
回到周家老宅,林子苏就被安排进了两年前和周瑁远住过的那间主卧套房。
管家太太Cora顺口说了两年多前她和大少爷就在这间主卧住过,林子苏却完全没有了印象。
Cora这才想起周瑁远提早打过招呼,林子苏还想多问几句,Cora却不敢再说了,只说等大少爷回来他会告诉太太的。
林子苏觉得蹊跷,却也不想为难Cora,便让她忙别的去了。
当林子苏去往大别墅楼顶观景时,发现了那辆私人直升机,她莫名感到熟悉,便围着直升机转了起来。
像是对不远处的王琪说,又像是自言自语“怎么感觉这么熟悉,像是坐过一样”,王琪没有答话。
林子苏越想越乱,一时也没了赏景的心情,便又回了房间。
因为置身在完全陌生的环境,还有那莫名其妙偶尔闪回的熟悉画面,让她有些害怕,甚至有点不知所措。
在等待开学的日子,林子苏索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躲在房间里看书,就在主卧房间里,除非管家太太Cora来叫饭,她才会下去。
好在Cora很和善,对林子苏十分关心和照顾,才让她慢慢放下了些许的生疏和戒备。
她期待着早点安顿下来,好接苏苏来身边照顾和陪伴。
晚上,迫不及待地和周瑁远通视频电话,就为了多看苏苏几眼,最后又和周瑁远私密聊了许久。
周瑁远听出了林子苏的害怕,便安慰她,等忙完手头的工作,就过去陪她。
两天后,新港大学2017届新生开学典礼在学校大礼堂举办。
上千名新生齐聚一堂,洋溢着朝气蓬勃的生机和希望,处处都让林子苏感到新奇和惊讶。
比如现场有专门的管弦乐队演奏,学校领导入场时走在队列首位的竟然是学生会主席——在整个迎新周里,学生会的影子都无所不在。
后来问了学姐才知道,每年的开学典礼,学生会主席和校方领导一起步入会场是新大的传统仪式,就是在说明学生会和校方处于平等的地位。
这是林子苏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的,因为在常大四年、京大两年,她自己也在常大学生会担任过工作。
但他们的工作并不是以学生为主导,而是在学校领导的安排和指导下开展工作。
且必须接受组织和校领导的管理,而学生会干部也只有一条原则,那就是只对上负责,对下的问题也是视情况而定。
而在上京大学进修求学的两年,学生会更是和自己没有任何关联,他们更不会主动来向下兼容。
林子苏恍然之间,有些明白了周瑁远让她“睁眼看世界”的良苦用心了。
她庆幸自己披荆斩棘,熬过了黑暗和困难,最终选择了新港大学,更庆幸周瑁远对自己的鼓励和支持。
如果没有他,自己的眼睛也还停留在崬森的那个天地,永远也不可能破除自己人生的天花板。
但与此同时,林子苏又有些懊悔,没能全力以赴争取一下哈佛和INSEAD,因为此时她才终于坚信那里的“世界”一定更大更不同。
那既来之则安之,好好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睁眼看世界”的机会。
典礼仍然由学生会的会长首先致辞发言,接下来才是学生院院长主持。
院长先做了简要的致辞后,一一介绍主席台上的校领导,除了几个常务校长,其余都是各院的院长领导。
紧接着就是播放新港大学创建历史的视频,林子苏虽然之前早早就做了功课。
但在这样庄严肃穆的开学典礼仪式上,和上千名新生一起回顾新港大学的百年历史华章,骄傲和自豪仍然抑制不住油然而生,以至于眼泛泪光。
随后,分别是校总裁兼校长致辞、院长代表致辞、老师代表发言和学生代表发言。
然而,最让林子苏意想不到的是,周瑁远竟然出现在主席台上致辞发言。
当听到学生院院长要邀请周瑁远时,林子苏脑袋嗡的一声,满脸的困惑和惊讶,但在听了院长的介绍词时,才恍然大悟——
原来,周家一直是新港大学的重要资方,在新港大学创办之初,周瑁远的那个了不起的太爷爷“梁老板”就给予了不菲的资金捐助。
后来他爷爷子承父志,在他发达后,也是坚持每年都给学校慈善捐赠。
而周瑁远又是就读于新港大学,他的身份和名望不输他的爷爷,几年前又被学校授予名誉博士的头衔。
最让林子苏感到意外的是,他竟然还是工商管理学院的特聘教授——也就是自己提前接受了新港大学周教授的授课。
也因此,今天作为新港大学的杰出校友代表——而非学院教授代表,被邀请在典礼上发言致辞。
当周瑁远从嘉宾席上起身那一刻开始,林子苏的眼睛就再也无法离开他了。
这些事情他从未向自己提及过——也或者是因为自己失忆了,所以不记得?
他那一身惯常的笔挺的深蓝色商务正装,英俊的面庞,矫健的身姿,性感的嗓音,一亮相,就引起新生席上一片骚动。
林子苏身边好几个女生,不出意外地露出了夸张的花痴表情。
林子苏周遭更是不绝于耳的“天呐,他好帅啊”“他是个混血吧”“哇,长得这么帅,还这么优秀,还这么有钱”等等赞不绝口。
甚至有女生说“要是能和他共度一晚,我死也愿意”……
林子苏感到了莫名的危机,她抬眼看了一圈,身边女生大都二十一二岁,都比自己年轻漂亮。
她竟莫名地有些自卑了,先前的雀跃、新奇和欢乐心情,在一刻,都荡然无存了。
“哎,子苏,你觉得他结婚了吗?”身边的一个女生凑过来问林子苏,这是她的同班同学,叫赵思雅。
她是上京人,在新港大学大都是新港和岭南学生居多,北方人更是凤毛麟角,而赵思雅毕业于上京大学的法律研究生硕士专业。
因为和林子苏是校友,也是林子苏的学姐,就是这个原因,两人在入学报到那天一遇见,就很快认识相熟,成了好朋友。
“他呀,感觉就是个gay吧!”林子苏故作不屑,但内心却是试图打消赵思雅对周瑁远的觊觎之心。
赵思雅信以为真,啊了一声,满脸惊讶,“为什么?”
“很多他这样的,不都是gay吗?!大苹果的那个总裁不就是吗?这位也是崬森的总裁,嗯哼~”
林子苏耸耸肩,试图掩饰内心的笑意,又不忘补充道:“大概率没错了!”
“但是,刚院长说,他是崬森集团的董事长啊?!”赵思雅还不甘心。
林子苏噗嗤一声,“呐,事业心重的男人呢,似乎都有一种倾向,那就是对女人不感兴趣,”林子苏又耸耸肩,嘴角却不自禁地轻扬。
赵思雅好生失落,直摇头,轻轻叹了一声,“太遗憾了!”
两人一问一答正说着,这时就听到台上周瑁远刚好正调侃:“很荣幸作为校友,被新港大学邀请站在这里发言,
但说实话,我来这里,是因为我的太太在这里,没错,她就是这届新生的一员,如果我不来,她会生气,回家我会挨骂,所以,”
周瑁远笑着耸了耸肩,“我就来了!”
当然他用的是纯正的英伦腔英文发言,新港地缘的缘故,英语是这里的第二语言,殖民时期更是作为母语而被广为普及。
新港大学每年的开学典礼领导嘉宾致辞也都沿袭传统——用英文演讲,也有中文和当地方言发言,但也是极少数。
英语对周瑁远而言,比中文更轻车驾熟,来到母校发言,也就遵循了学校这一古老传统。
周瑁远这番优雅从容地自曝“妻管严”,是调侃,也是自绝桃花缘。
因为他已经感受到了台下女生对他的爱慕之情,他不想让林子苏不开心。
他的话音甫落,全场就笑翻了,当然其中夹杂了不少失望的嘘声。
现场实时直播的摄像机也很调皮,开始全场搜寻他的“太太”。
赵思雅忍不住盯了一眼林子苏,像是责怪说你说错了,但更加难掩她的失落。
林子苏的脸腾得一下就红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打脸,着实有点疼。
她可顾不上接收和领悟周瑁远投来的“好心”,因为这会儿摄像机正满场地寻找“周太太”。
林子苏怕极了被“捉”到现形,恨不得钻地缝里,却无处可逃。
她只能将头深深埋下,假装查看手中的开学物料,但她的耳朵火辣辣地烫,简直如芒在背。
心有灵犀如她,即便没有看台上那个迷倒众生的“Mr.Zhou”,也能感觉到他热情似火的目光正盯向自己。
好在摄像机并不“认识”她,搜寻无果后,又回到原位继续做台上演讲嘉宾的实况直播。
林子苏的心彻底被搅乱了,以至于周瑁远两分钟的发言,她再也没听到一个字。
林子苏突然又想到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自己丈夫不仅是新港大学的座上宾,还是新港大学MBA专业的特聘教授。
要知道,能进到新大MBA专业的学生,那都是人中龙凤社会顶流精英,不明真相的他们,定然会认为自己是“走后门”进来的!
要知道,这个专业竞争如此激烈,自己不知道是顶了哪个优秀者的名额“插队”进来。
别人付出了百倍的努力才能获得的入学offer,而自己却凭借着上层关系轻松“登堂入室”。
这对优秀的他们是冒犯,也是亵渎,换成了我,也难免会心理失衡。
那么鄙夷、不屑和排斥必然会接踵而至,以后自己还怎么在班里开展交流、合作——
毕竟这个专业很多课题和作业,都是以小组讨论合作的方式来协同完成。
没有了盟友,成了孤家寡人,你还怎么学?到时候能不能顺利毕业,都很难说!
嗯哼,或许周瑁远可以通过他的关系,让我顺利毕业通关。
那我自己这样拼命才获得的这个offer,也就名不副实,和俞琳徽那种买卖的文凭有什么区别?
不,你必须要像其他同学一样,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最终的毕业,掺不得半点假。
否则这辈子你都别想抬起头做人,因为人家会说你有什么了不起,没有周瑁远,你能有今天?!
那自己曾经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东流,前功尽弃,不是吗?
而且,这对周瑁远也是百害无一利。
不行,不行,必须得和周瑁远约法三章,在新港大学绝对不能公开二人的关系。
不,我还是住校吧,避免和周瑁远的见面!
原本还打算接苏苏来身边,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恐怕也只能暂且搁置。
果然,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典礼结束,林子苏就收到了周瑁远的消息——因为打电话她没接。
消息说他正在礼堂外面等她,准备接上一起回家。
林子苏紧张的心都快蹦出来了,看到赵思雅还在等自己,还有自己专业的同学还在会场,就像做了亏心事一样。
她上前告诉赵思雅,自己要去洗手间,还要打个电话,让她先走。赵思雅只得先行离开。
林子苏看着同班同学都离场了,她才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看到学生会的学生打扫收场,也不好继续坐在礼堂,只得转身从后门出去。
后门出去很清净,林子苏还不熟悉学校里面的建筑,她恍恍惚惚地走进了紧急逃生的楼道。
然后坐在阶梯上,紧握着手机,见上下楼道确定无人,她思忖再三,这才回拨电话,电话那头很快接起。
“你在哪里?学生都走完了,怎么没见到你?”周瑁远的声音很焦急。
“二哥,我……”林子苏有些犹豫。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你在哪里?告诉我,你要急死我吗?”周瑁远的担心不言而喻。
“二哥,我没事,我就是…,就是,今天真的很意外,我要是知道你是新大的座上宾,还是我就读专业的特聘教授,
那我说什么都不会报考新港大学,这事儿你也没告诉我,今天听到你的名字,我都有点不知所措。
你想过没有,如果同学知道我有一个这么厉害的老公,他们肯定会认为我是走后门进来的,你知道我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和代价,
可是同学,他们不会知道,他们只会揣测我是靠你的关系进来的。如果我想顺利拿到毕业证书,就必须和同学们打好关系,
可是,有谁会愿意和一个靠关系插队进来的同学做朋友?你知道的,这个专业是要分组PK的,组员的团结和协作有多么重要,
如果我被同学排斥和鄙视,我就无法正常参与小组的学习讨论,那就等于我在新大,开始就是结束。当然,二哥会说,我是靠自己的能力考进来的,可是,同学不会这么想!
人言可畏,我在崬森就经历过,不想再经历一遍,我很珍惜这个机会,我真的很想靠自己的能力走到最后,而不是靠二哥的托举,
毕竟二哥在我报考这个专业的过程中已经给予了我极大的帮助,我真的很感激,我不是要过河拆桥,我知道我说这话,会让二哥很伤心。
但是,我真的希望二哥能懂我,我想清清白白地做人做事,如果我没有这个能力拿到毕业证,那就说明二哥对我今后的职业规划,我根本无法胜任。
二哥已经给我做了引路人,剩下的路程,我希望不是在二哥的关照和扶持下才能走完。我爱你,爱你千千万万遍!
二哥说,我在婚礼上说过‘我要做你的解语花,也要做你身边的一棵树,和你比肩而立’,我是不是说过这话,已经不记得了,
但有一点我是认同的,那就是,如果我连眼前的困难都不能克服,那我还谈什么以后和二哥风雨同舟共克艰难?还谈什么做二哥的盟友和后盾?
如果我不具备那样的实力,那现在说的这些话就是空头支票。一句不实,句句不实。一事不兑,事事不兑。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这样下去,人就没有信用可言了。这是爷爷和爸爸给我的教导,我必须要做一个‘言必行行必果’的人!”
周瑁远原本想在开学典礼上给林子苏一个惊喜,可是林子苏这番话像一盆冷水泼下来,惊喜变成了惊吓。
心头千言万语,几许愠怒,最后都化作了绕指柔,竟是不知如何回应,踟躇许久,才道:“丫头,哎……,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你这样说,我很欣慰,很开心,但也很心疼。我不想你这么懂事,你的爸爸妈妈把你教育得太好了,都不给我带你成长的机会,
你让我感觉自己很没有用,知道吗?我最大的心愿,你知道是什么吗?就是能让你在我这里肆无忌惮,你想要的,想做的,二哥都愿意给你,甚至是我的生命。
可你偏偏什么都不要,二哥都不知道该怎么疼你、爱你了?你出来,我们见面说,好吗?”周瑁远温柔道。
林子苏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原以为他会生气、动怒,这样温柔耐心的他,反而让林子苏感到愧疚和不忍心了。
思忖一会儿,最后还是下定决心,道:“不,我们还是先在电话里说清楚,我怕见到你,又说不出口,就是因为二哥对我太好了,
你有那么多选择,却偏偏选择了平平无奇的我,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我什么都不要你的,我想要的,二哥都给我了,我已经很感恩,很开心了。”
“好,那我们就在电话里说,丫头,你说吧,你希望二哥怎么做?你想怎么做?”周瑁远也沉下心来,做好了倾听的准备。
“原来,我是打算,如果成功申请到新港大学的机会,就把苏苏和Asher接来新港一起照顾,我也住老宅,
你工作不忙时,可以过来陪我们,也算是一家团圆,学业、家业、事业三不误。但是今天知道你和新大的关系后,也就打乱了这个计划。
我想了想,孩子们就不接过来了,还留在常青,你也不用来新港,由你负责照顾两个孩子,刘太太、孙阿姨、琞扬姐也都会帮你,
原来是担心苏苏小,离不开妈妈,但现在看来计划赶不上变化,苏苏、Asher只能暂时先留在常青,先不要过来了,我寒暑假再回去看他们,只能让二哥多费心,很抱歉。
没有了后顾之忧,我也打算住校,这样也方便和同学交流沟通,我要全身心投入进来,以便能以最好的成绩顺利毕业。
我学习期间,我们不见面不同行不接触,对我们的关系保密,你来授课时,不能对我有任何优待,必须一视同仁。
既然要保密,那你给我的保镖也得撤了,有个保镖在身边太招摇,我想低调在这里学习,不想引人非议,其他同学什么样,我就该什么样。
当然了,我会每周抽个固定的时间和二哥通电话,陪伴下两个孩子。寒暑假时,我也会回常青,和你们团聚,也就是说我们只能半年见一次。
二哥,你要相信我,我这么做,绝不是对你有二心,我爱二哥的心,天地可鉴,没有人可以再走进我的心,这一生,我只认二哥,也只爱二哥!
这一点,二哥不许对我有任何怀疑。所以,我希望二哥能答应,不然我宁可放弃新大的机会,
就算扒一层皮也要报考哈佛,或你说的INSEAD,也不能和你同在一所学校。我不是在和二哥商量,我是一定要这么干的!”
周瑁远听到这里,心都凉了半截,莫名地失落和担忧,他倒不是怕林子苏起异心,而是他不相信男人——
他们一生都像猎人般的存在,不会放过任何捕猎的机会,这是基因的本能,和道德法律没有关系。
对于那些想觊觎林子苏的男人而言,他们有的是手段和方法猎捕她,而自己的女人——虽然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她是很聪明,也很能干。
可是,和这个复杂多变的世界相比,她还是单纯的如同一张白纸,善良的如同一头小鹿。
将她放任在这个花花世界的猎场里,必然会成为那些猎人的围猎目标,到时候就不是这个丫头愿不愿意,而是身不由己的问题了!
而且,林子苏就读的那个专业,她是为数不多的两个女生之一,其余都是男生,在这样的氛围里,难免会被男同学过度关注。
而能读这个专业的人,都绝不是素人,那都是社会的顶流精英人才,或自身条件过硬,或家境优渥,不乏和自己旗鼓相当甚至更优秀的男性,面对这么大的诱惑,又有几个人能抵挡得住?
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动物,而自己也并不是不可替代,所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如果见识到了更优秀更富有更有地位更有权势更有魅力的男性,林子苏就真的不会动心吗?
很难说,人的心思如大海,变幻莫测,此时此刻也许真情相许,但下一刻谁又能预料?
周瑁远甚至有些后悔当初鼓励她“睁眼看世界”了,失落的阴云在他心头笼罩,使他眉头紧锁。
“二哥!”
林子苏的呼唤,将周瑁远从遥远的思绪里拉了回来,他知道林子苏在等他的回答——一个肯定的回答。
他也知道林子苏是真的能说到做到,如果不答应她,那二人好不容易复合的关系就会崩裂了。
万一激起了她的那些恶劣记忆,就更难应对了,不如快刀斩乱麻,周瑁远忍着心痛,叹了一声,无可奈何道:
“你知道的,从认识你的第一天起,我就拿你没办法,这一次也一样。二哥答应你,不过二哥有个小小的要求,希望丫头你也能答应我。”
“什么?”林子苏如释重负,这才轻松地问道。
“今天我们能见一面吗?毕竟下次见面就是你放寒假了,那都得半年之后了,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这么久过,好吗?就这一次!”那头的周瑁远竟然撒娇。
“好。”林子苏心软了,爽快答应,随即又道:“我们到家见,你先回去,王琪呢,今天是最后一班岗,我会让他把我送回去。二哥放心!”
周瑁远终于松了一口气,也答应了。
林子苏的车行走在滨江大道上,王琪在前面驾车。
今天是周末,滨江大道上车流并不多,使得车子能够顺畅驰骋。
两旁的高大椰子树飞速后退,左侧就是威尔斯顿海湾,碧海蓝天,让人心旷神怡。
林子苏突然回过神来,觉得有些不对劲,忙问:“王琪,这不是回家的路,这是去哪?”
“新湾码头。”王琪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
“新湾码头?!去哪里做什么?不是回家吗?”林子苏诧异道。
“董事长在那里。”
林子苏心头万千疑惑,看到惜字如金的王琪,只得作罢,又靠回了椅背。
半个小时后,车子抵达新湾码头,林子苏刚解开安全带,王琪就已经帮她拉开了车门。
甫一下车,一抬头,便看见刚好摘下墨镜、向自己笑着走过来的周瑁远。
阳光下,他是那么帅气迷人,耀眼夺目。
他走过来,将她深深地拥进怀里,仿佛等待了一个世纪,以至于不舍得放开。
林子苏抬头想问他为什么来这里,却被他一吻封唇,他的吻充满了魔力,召唤着所有的欲望。
林子苏一阵天旋地转,陷落在他的旖旎世界,此时无声胜有声。
漫长缠绵的拥吻后,周瑁远才揽着她去往他的私人游艇。
林子苏这才知道他们要渡海,去沙咀山游玩。
知道要出海,林子苏开心不已,因为她最喜欢的就是大海了。
她暂时忘记了和他“约法三章”的事情。
周瑁远告诉她,两年多前,也就是结婚前,就来过这里,只是你忘记了,那天是从海上日出开始。
今天是看不到日出了,不过游完沙咀山,回来还可以在海上看日落,今天二哥就带你找回失去的记忆。
林子苏踮起脚尖亲吻了一下他的脸颊,红着脸耳语了一句:“我会知恩图报的!”
周瑁远本想回说“二哥不需要你回报,只想你开心”,可是低头看到她一脸的娇羞,瞬间心领神会,便笑而不语地将她揽了一下。
林子苏羞赧一笑,将头靠在了他的肩上。
二人就这样一路卿卿我我情话绵绵,仿佛一夜之间昨日重现。
王琪再次成了他们的兼职摄像师,给他们拍摄了不少琴瑟和谐的画面。
回程的路上,周瑁远再次揽着她一起欣赏海上日落。
在夕阳最后的一缕余晖中亲吻她,夏日白昼积攒的烈日狂热,随着夕阳落下,都滚滚注入了凡胎肉体。
久违的激情被唤醒,他一把抱起她,直接在甲板上以吻解开她沉重的桎梏。
在撒旦魔吻的诱导下,她终于卸下包袱,紧紧缠绕着那热烈的吻,任赤焰烈火吞噬,羞耻并快乐,害怕并疯狂,与他在海风里低吟和放荡。
很快,疯狂之吻,裹挟着海浪和落日的滚烫从甲板缠绵进游艇内。
甫一入卧室,满面羞色欲罢不能的香艳俏娇娘就被扔到了床上,那匹脱缰的野马也飞速解脱衣服的桎梏。
仿佛是初次,紧张又害怕,本能地后撤,却被一把抓了回来,没有温柔,没有序章,便如舱外怒潮,毫无征兆,便登堂入室。
她痛得猛然惊醒,眉头一拧,见他毫无歉意,也是怒了,“放开——”
不料迎来的却是铁钳压制,一言不发,像是报复,又像泄愤——
她愤怒的话来不及出口,去世眼泪先一步夺眶而出,化作了一声闷哼的呜咽……
好不容易缓过来一口气,又恼又羞又恨的她刚想愤怒发作,不料那匹野马的报复并未停歇……
直到这只不可一世不知天高地厚的狸猫,终于缴械投降,臣服,温顺,逢迎……
那铁血战歌才重新恢复徐徐秩序,霸道与柔情化作了绕指柔,沉沦那久违的温柔乡……
天堂与地狱,缠绵与欲罢不能,温顺与野性难驯,海天一色,共赴巫山云雨。
久违的激情与潮汐的澎湃,让这个海上落日黄昏别样旖旎和疯狂。
“我爱你,爱你千千万万遍。”他紧紧抱住她,许久才在耳边缠绵情话,又像是表达歉意。
“我也爱你,爱你千千万万遍。”林子苏感受到的是痛,可却有时痛并幸福和快乐。
这感觉既熟悉又陌生,又那样美好,流连似梦,却似曾相识。
“还痛吗?”周瑁远抚摸着她,温柔深情凝视着她。
林子苏轻轻地嗯了一声,突如其来的激情,这般的狂野速度,冷却下来后,还是难掩隐隐之痛。
“抱歉,二哥等这一天太久了。”周瑁远捧起她的脸庞,温柔地将她凌乱的头发捋到耳后。
“二哥生我的气了吗?”林子苏慵懒地也抚摸着他的脸庞,小心问道。
周瑁远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叹息,看着她,觉得既熟悉又陌生,有点晃神,道:
“是有点生气,我们才回归正常的生活,就又要分开,说心里话,我不想你离我这么远,我差点失去你,
你醒来后,我就发过誓,以后,天涯海角,我们都要在一起,再也不会离开你。可是你又要推开我,感觉我要被抛弃了!”
林子苏感受到了他的悲伤和难过,反身便搂住他的脑袋,埋在自己温暖的胸口,柔声安抚道:
“二哥说的什么傻话,我还怕你抛弃我呢,你对我这么好,这么好,除了妈妈,从来还没有第二个人对我这么好,我怎么会舍得不要二哥。
今天,你站在台上致辞,那么耀眼,迷倒众生,礼堂里的女生没有一个不为你神魂颠倒,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吃醋,有多嫉妒。
她们都那么年轻,那么漂亮,有那么一瞬间,我感到自惭形秽,很没有安全感,患得患失,怕有一天你遇到更好的更懂你的女人,就会抛弃我。
感觉自己像在做梦,我们刚刚那么疯狂地做爱,现在你还在我的怀里,说着没羞没臊的话,这是那些女生都可望不可即的,
我很满足,很幸福,很快乐,有时候想想,能拥有你,我都想哭,上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积了什么德,才能在这辈子像一个幸运儿一样,被二哥看中和选中,
这是我一生一世的福气,有夫如此,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二哥不抛弃我,我都谢天谢地了,还有什么资格抛弃二哥,除非我脑子有问题了。”
周瑁远一阵心悸,叹了一声,动情道:“丫头,每次你说这样的话,我都特别心疼。你在二哥面前,不需要这样过度自尊。
人的自尊,自己强调的没用,只有别人给你,才有价值,你才能获得真正的自信和快乐。这都怪二哥了,平常太忙了,不能完全照顾你的情绪和想法,才让你对我缺少信任。
其实,今天我以重要嘉宾的身份出现在你的开学典礼上,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的,没想到弄巧成拙,还让你生出这么多的自卑想法,二哥很惭愧,是我没做好。
在外人眼里,你的二哥是上流精英,觉得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实际上,上流精英和美好品质并不是画等号的,曾经我就是这个阶层的败类,
父辈的恩怨、家庭的不幸,把我驯化成了一头恶魔——性格极端、脾气暴躁、冷漠自私多疑、不尊重女性、缺乏耐心、没有人情味、看似强大其实很懦弱、讨厌社交、遇到问题喜欢逃避、不喜欢解释……
过去二十多年,我都是被这些丑陋暗黑的人性控制着,我的内心充满了仇恨,一直以来,我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报复,
报复亲人,报复女人,报复那些不受控制、不听话的人,伤害了很多人,未婚妻也因我而死,甚至曾经你也是我要报复的对象。
现在说起来,都像是故事,可那就是我过去真实的生活和状态,而那还只是我丑陋暗黑人性的冰山一角。
如果一直纵容黑暗的吞噬,终有一天,我也会像杨军一样,众叛亲离,败尽家产,最终穷困潦倒一事无成。
事实上,我曾经的人生就是这样的,很多人到现在还恨着我,甚至差点也毁了我自己和我的家族。直到今天,它们都还在我的身体里蠢蠢欲动,并没有完全消除。
现在它们能被我控制和压制住,就是因为你。你的出现,让我开始相信爱、学会爱,我的生活第一次有了光,有了希望。
真的,子苏,是你救赎了我。我曾经用同样的方式手段引诱你,如果你像那些女人一样,贪婪,娇纵,堕落,无知,自大,懒惰,俗不可耐……
那么,我可能现在还在那个黑暗的泥潭里沉沦。但是你没有,你一直清醒自知,最开始你告诉我,你要做我身旁的一棵树,和我比肩而立,
我觉得那就是个笑话,笑你幼稚单纯,傻得可怜。现在想想,最傻的其实是我。你就是我的天使,在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
我们这辈子注定了是爱人,是夫妻。我很感激,感激你的爸爸妈妈、你的家庭,把你教养得这么好这么阳光,还让这束光照进了我的生命。
我才是那个不知道上辈子积了什么德,这辈子才让我遇见你,还成为我的女人。我才是那个被上帝选中的幸运儿。
往后余生,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你不需要有那些顾虑和患得患失,更不需要过度自尊。以前,二哥和丁俊良一样,也是花花公子,
但是我和丁俊良有一点不同,那就是一旦选择就不会轻易放弃,遇见你之前,我都是避免做这样的选择。
不做选择就不需要承担责任和后果,所以契约就是我最好的护身符,我用契约隔绝了女人对我的纠缠骚扰,也避免了我做选择。
但你是个例外,我没办法掌控你,你的需求和关注点,和其他女人完全不一样,我没办法用金钱、性引诱和控制你,因为你想要的,都是我一直以来千方百计回避和逃避的东西。
但是,很庆幸,你坚持做了自己,没有像《圣经》里被撒旦引诱的夏娃一样做出错误的选择,也没有像那些女人一样不经诱惑和我签定魔鬼契约,你救了自己,也让我醒悟。
这是我们能够建立亲密关系的关键和基础,二哥不轻易做选择,但只要做了选择,就不会轻易退却。我选择你,就是一辈子的事情,我要为此负责。
二哥见过的世面,见过的人性,见过的女人,不计其数,这些阅历是我最宝贵的财富。因为它们的存在,让我能够在40岁沉淀下来,成熟起来,
让我有能力识别忠奸善恶,让我有抵抗诱惑的能力,也知道什么样的选择是正确的,我也已经过了对女人好奇和性冲动的年纪,
该玩的,该看的,该享受的,我都经历过了,现在没有女人可以再诱惑到我,也没有女人可以威胁到你。这是二哥40年来修炼的定力,也是给你的承诺。
人到了一定的阶层和层次,会更看重灵魂的契合,可它又是可遇不可求的。因为绝大多数人因为控制不了自己的欲望和贪婪,一味追求新鲜和刺激,而错失了和那些美好灵魂相遇的机会。
我很幸运,成为了另外一小部分,因为我遇到了你。也许,以前也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女人出现过,但是因为我的放纵和贪欲,错过了她。
这就是‘缘分’吧,过程很曲折,但总算最后没有和你错过。最难能可贵的,是我们在性方面也这么默契融洽。
说了,你肯定不会相信,以前那些女人取悦我,那一瞬间的爆发确实让我得到了满足,但那都是短暂的。
因为放纵之后,我感觉十分疲惫,也没有感受到一丝愉悦,相反,我总是有一种类似死亡的幻灭感,那就像一个黑洞,吞噬着我,感觉人生很虚无,毫无意义感。
可越是这样,我越是不甘心,越是想用更多的放纵,来填补那个充满幻灭感的黑洞,最后无一例外,得到的还是死亡的幻灭感。
一次次被吞噬,越陷越深,不能自拔。未婚妻死后的十年,我就像行尸走肉一样,在这样的幻灭感里轮回循环,看不到希望。
但是,我遇到了你,尤其是和你有了这种肉体关系后,我有了不一样的感受,我在你身上找到了愉悦和快乐,那不是一瞬间,也不是短暂的,每次回忆起都会让我不自禁地嘴角上扬。
而且激情回落后,我再也没有那种幻灭感了,反而是精力更加充沛,信心更加饱满,对生活对未来也充满了希望,工作也好,生活也好,我都有了很强烈的动力。
二哥很感激,很满足,你就是上天给我的最珍贵的礼物。让我放弃这样的你,去追逐那些没有灵魂没有思想的漂亮女人,除非我疯了!
所以,以后不要再乱想,二哥不只是把身体交给你,今天开始,我把心和灵魂也都交给你,让你做我的命运女神,只希望你能安心。
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在这个世界上找不到几对能从一而终的夫妻。你曾经跟我说过,你的心愿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成功的也没有几个,我身边也没有一个人的婚姻是幸福的,我爷爷和他的三个太太,我爸爸和妈妈,我和未婚妻,丁俊良,戴叔,张庆东,赵云龙,王静…
这些婚姻没有一对是幸福圆满的,有的离了,有的将就,有的得过且过,有的各玩各的。琞扬姐干脆对婚姻失去信心,坚持不婚主义。
曾经我对婚姻、爱情也是抱有最大的负面看法,也是要做一个不婚主义者,还是遇到了你,我才得到改变,才拥有了今天的幸福。
可是又有几个人,能遇到像你这样的爱人呢?这个社会,不缺爱情,也不缺男欢女爱,缺的是你这样有温度的爱人。
我们这一路走来,经历了多少不容易,以后也不可能一帆风顺,要达成这个心愿,过程会非常艰难。这也是二哥人生的第一次。
我也没有经验,甚至在很多方面都还没有准备好,不知道怎么做一个好丈夫,也不知道怎么做一个父亲,很多事情我可能会做不好,会让你不开心,这些我是自知的。
二哥,只有一点要求,如果我让你感到不开心了,就诚实地告诉我,不要隐瞒,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一起跨过去。
我知道你的脾气,很像你的爸爸,倔强起来像头牛,那也希望你能多给二哥一些信任和耐心。不要猜疑,不要隔阂,不要隐瞒,坦诚开放,一起把我们的婚姻和家经营好。
就像你今天坦诚告诉我——不希望我在你的学业上动用我的关系和资源一样,你说出来了,我才能知道你的想法,那我就会在这件事情上多加注意和调整。
今天就是一个很好的开端,这就是我们以后相处的标准和模式。虽然经营婚姻很艰难,但二哥会做最大的努力,做一个称职的老公和爸爸,
我们互相都是对方的盟友和靠山,一起面对,一起达成我们‘白首不相离’的愿望。以后不要再多想,你想要的自尊,二哥会给你,
但不需要你那么努力地证明自己的自尊,我会把你和我们的爱放在我生活的优先序列,不会再让你有这种患得患失的感受。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你不希望二哥干涉,二哥就远远地守着你,像以前一样,坚持做你自己,我喜欢那样有个性的你,这也是二哥对你的唯一希望。
你不需要为了任何人委曲求全,包括二哥。你快乐了,才能好好爱二哥,才能和二哥一起守护我们的婚姻,照顾我们的孩子。好吗?”周瑁远亲吻了一下她心脏的地方,虔诚如信徒。
林子苏的眼泪早已夺眶而出,哭成了泪人,她没有料到这个男人会这样坦诚至真,对爱、婚姻、家庭和我有如此深沉的思考和远见。
更没有想到他会把自己和我们的爱放在优先序列,自己才是那个被上帝选中的幸运儿,素日的忧心和患得患失,何尝不是对他深沉远见的亵渎。
要知道,他一直都是一个惜字如金的人,尤其讨厌解释,今天却这般推心置腹掏心掏肺,林子苏感动又有些不知所措。
她含泪吻了一下他,哽咽应道:“谢谢二哥,今天,我又重新认识了你,说到底还是我不够优秀,不然不会对二哥如此缺乏信心。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我现在只能想到‘谢谢’,谢谢二哥和我这么交心,这会是我这辈子最难忘的时刻,我会永远记住。谢谢二哥,我爱你!”
周瑁远也环住了她,那是无声的宠溺、依恋、呵护,他摩挲着她的肌肤,柔声问了句:“还痛吗?”
“痛,但——快乐!刻骨铭心,一生难忘。”林子苏本想以亲吻安慰,不料却被他反守为攻,回以热烈巡礼。
似是愧歉,似是回报,恰似潮汐对游艇的轻柔抚慰,又是一场与大海、夕阳的温存和歌。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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