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的和不认识的人,俱是围着沈一欢,欢声笑语地恭贺一番。
真是热闹非凡。
跑江湖的,谁不愿意跟武功高强之人混个脸熟呢。
陈文玉耐不住性子了,挤了进来,也是热烈地恭喜了一番,正要转入正题。
却见沈一欢朝着熟识的几人叫道:“走,去喝一碗冰镇梨浆去。我请客,愿意地跟上。”
拉着陈文玉和月九娘便要往外走,也不管身后秦明叫道:“沈一欢,最后一场决赛,孟江南对决张堪,就要开始了,你不看了?”
好不容易挤出七八层的人群,空气顿时也清新许多。
忽然,身后一声婉柔的女声传来:“沈大哥!”
三人回头一看,白皙红润的俏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眼中闪烁欢喜之色,一身朴实无华的棕衣也遮不住窈窕的身材,正是曹莹。
她身后一身红衣的,则是跟曹莹长得一模一样的,孪生姐姐曹晶。
一双姐妹花,容貌出众,一人面带笑容,一人冷漠如冰,引起周边的江湖人物注目不止。
沈一欢微微一笑:“曹莹,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曹莹微低着头,面带羞涩,轻声道:“这次逞强参赛,过度发力,还需要慢慢静养三四个月,才能不留下病根。”
“恭喜沈大哥战胜刘白,赢得了那映澜剑。”
“我就跟姐姐说,你要是参赛,任何一组必能夺魁,她还不信。”
沈一欢笑了笑,也不言语。
曹莹有些失落,只觉得彼此之间,有了一种莫名的疏离感,似乎再没有那亡命风雨夜的亲密无间了。
她只当沈一欢是气恼她姐妹二人故意伪装被绑架、引来他来参加《丹阳五剑会》,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姐姐曹晶瞧见她的表情,鼻头微皱,不满地催促道:“妹妹,第五场决赛要开始了,快走吧!”
又挽着月九娘,笑道:“九娘,我们一起去看,正好有话对你说。”
二女被曹晶拉着转身,俱向沈一欢回头望去。
月九娘的笑容中带着一丝无奈,而曹莹则是无奈中带着几分不舍。
沈一欢耸耸肩,笑道:“九娘、曹莹,你们先去,一会儿我给你们俩,各端一碗冰镇梨浆回来。”
曹晶一听这话,柳眉一挑,知道沈一欢是故意气她,便怒哼了一声,狠狠瞪了他一眼。
陈文玉见状,忙大声说道:“曹晶姑娘,不要生气,一会儿我给你带一碗回来。”
说得如谦谦君子一般,哪知曹晶听了更气,冷哼一声,快步走了。
月九娘忍不住笑了一声,忙拉着恋恋不舍的曹莹,挤进人群跟去了。
沈一欢瞧着陈文玉,眼睛眯成了缝,笑道:“傻小子,送女子一碗冰镇梨浆而已,说得这么大义凛然干嘛?好像是赠人万两黄金似的!”
“不熟悉的女子,若是肯接受,不等于被男子小瞧了吗?”
两人来到那饭铺的区域,各要了一碗冰镇梨浆,喝了几口,便觉暑气燥热,一下子降了不少。
陈文玉放下碗,问道:“查得怎么样了?”
“什么,查得怎么样了?”
“五柄神剑啊,查得怎么样了?能找回来吗?”
沈一欢悠哉地喝着梨浆,好一会儿,才目光炯炯地盯着陈文玉,是要看透什么。
缓缓说道:“五柄神剑丢了,那组织《丹阳五剑会》的蒋大人着急,我能理解。”
“负责看守宝剑的北昭寺着急,我也能理解。”
“那关文远、杨明月、孙荣,甚至我,未来的剑主人,因为到嘴的鸭子飞了,会着急,我都能理解。”
“可是,你这么着急忙慌地,干嘛?”
“跟你一个玉虚派的小弟子,有什么关系?”
陈文玉被问得一愣,急道:“海明大师、湛行大师,跟我师傅和我关系都不错,出了这件事情,我当然要出一份力啊。”
“何况,我还借住在他们北昭寺。”
沈一欢瞧着陈文玉,目光如刀,问道:“你是不是太热情了?”
“热情得有些过分,甚至有些奇怪!”
陈文玉见沈一欢眼神有些怪异,看得他心中有些发毛。
他虽岁数略小、江湖阅历不够丰富,人却是极为聪慧的。
顷刻,就反应过来,他苦笑一声,说道:“沈一欢,你不会认为是我偷了那五柄神剑吧?”
“我虽然借住在北昭寺,可我不知道宝剑藏在哪个房间啊。”
“你是去过北昭寺的,房屋这么多,外人怎么会知道是哪个房间,又藏在哪个隐秘的地方呢?”
沈一欢嘿嘿一笑:“傻小子,瞧你吓成这模样,我怎么会怀疑你呢。”
他瞪着陈文玉,语重心长地说道:“我就是告诉你一个道理。”
“莫要狗拿耗子!”
“莫要喧宾夺主!”
“什么意思?”
见沈一欢不急不慢,陈文玉有些急了,忙问道:“沈一欢,你到底发现了什么,给我说说呗?”
沈一欢嘿嘿一笑,说道:“这两天,我发现的可多了。”
“我发现这《丹阳五剑会》期间,东西物价,真是贵上天了。”
“还有,蒋大人家中清贫,他的妻子自己织布种菜,来贴补家用。因此,蒋大人常被其他县级同僚给嘲笑。”
“蒋大人这人,极为崇拜宋朝名臣范仲淹,将他当作为官榜样!”
“有的江湖中人,用三两银子引诱这丹阳县的妇人,你猜怎么着?被喝骂一通之后,五两银子,那妇人便同意了。”
“丹阳县的首富,叫林如。好吃油炸焦骨,有钱却非常吝啬。据说去年县里筹款修路,他只肯捐一百文铜钱,气得蒋大人拂袖而去。”
“那叫娄全忠的本地乡绅,一把年纪了,道貌岸然,有一妻三妾,还常常出去勾搭妇人,口碑极差。”
“杨玄未婚妻的坟墓,就葬在他家后面小树林里。他三天两头去拜祭。”
“他家那个叫萍姑的,是他小姨子,二十九岁了,极为美貌,一心侍奉双亲,不肯嫁人。杨玄请过六个媒婆,都被萍姑赶了出来。丹阳县再无媒婆敢上门。”
“对,还有章挺.....”
“你想不到吧,他家的事,也被乡里乡亲,知道得清清楚楚。”
“他婚后多年无子,是因为梁晓娥不能生养。去年,县里一位富家女看上了章挺,甘为妾室,认梁晓娥为姐姐,梁晓娥都同意了,但章挺死活不同意,害得人家姑娘至今未嫁。”
“若是换了我,我必然知情识趣啊,不会辜负我夫人的一番美意...........”
陈文玉听得一头雾水,在皱着眉,问道:“沈一欢,你,你在说什么呢?”
“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你到底要说什么?”
沈一欢喝了一口冰镇梨浆,又吃了一口新端上来的水晶烩,叹息道:“
“这几天,我晃荡来晃荡去,发现一个道理!”
“那就是,钱真是个好东西!”
“不但能买吃买喝,还能打听到各种奇奇怪怪的消息。”
陈文玉还是听得莫名其妙,一脸疑惑的表情。
沈一欢眼神平和,说道:“你不觉得,钱是好东西吗?”
“这丹阳县啊,就靠种地,和丹阳山上的物产为生,可道路崎岖,车马难行,虽有羊肝菌等特产,却无法及时贩卖出去,百姓活得极为艰苦。”
“去年,这附近几个县,都遭了暴雨,下半年粮食颗粒无收,又遭遇寒冬,饿死、冻死了不少的人。”
“刚来的时候,一些巷子里,还有一些无家可归的妇人孩童,露宿街头。”
“要是有钱,可能就不会死那么多了。”
对面那些饭铺,围满了各路江湖人物,那些热情洋溢的商贩,正殷勤地吆喝着。
沈一欢指了指他们,说道:“你看看他们,这《丹阳五剑会》小半个月赚的钱,恐怕比他们之前五年种地赚的,都要多。”
“若是有机灵的,便可以此为生,把赚来的钱作为本金,行商走贩,也许就能改变一家人、甚至子孙的命运。”
“羊肝菌、春笋,号为丹阳二宝,真是好吃,可惜山路崎岖,运输不易,保存困难。”
“这些啊,都是钱呀。”
陈文玉隐隐感觉体会到了些什么,可又像零散的几个珠子,无法连成一串、得观全貌。
沈一欢看他迷茫,笑了笑:“扯远了,扯远了。”
“这不是你我考虑的事情。”
“回来咱的正题,我意思就是告诉你,你别操心了,等着他们主人家看怎么处理吧。”
“若是主人家有需要的时候,你再自告奋勇,出手也不迟啊。”
“贸然出手,未必让人欢喜。”
“毕竟,你和我,都是客呀。”
陈文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沈一欢将那酸爽微辣的水晶烩,扒拉到嘴巴里,说道:“对了,月九娘、曹莹那两份冰镇梨浆,我买我送。”
“曹晶那份,你自己负责。”
陈文玉苦笑一下,点了点头。
谁让自己承诺了。
承诺不去做,算什么男人?!
沈一欢突然打了个喷嚏,浑身一冷,喃喃道:“莫非有人在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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