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傅昭不知道何时来了，他出声喊道。
“你来了，坐吧。”
帝无暝道。
傅昭走上前来，坐在了帝无暝旁边的石椅上。
“王爷，院内圆安寺的方丈带着他的弟子都安排离开了。”
傅昭道。
“恩。”
帝无暝点了点头。
“傅昭，本王记得，当年萧绝曾招安于你，被你拒绝了，你曾跟本王说过，你心悦一女子，但此生都得不到。”
傅昭垂眸，脸上神色依旧温润，他知道自家主子的意思。
“是云姑娘，属下曾跟主子说过。”
傅昭也没什么好隐瞒。
他是帝无暝的幕僚，本就是信任为上。
帝无暝点了点头。
“傅昭，你本就聪颖，你应该也知道了吧。”
帝无暝抬眼看他，凤眸深幽。
傅昭点点头，“知道了，之前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也曾试探过楚翎，但没想到真相是这样，身死魂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他道。
提到这件事，傅昭的语气便也郑重了几分，而他半夜而来，本也是为了说这件事。
“那你应当也知道了，她就是四年前救了本王的人，也是……”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两个男人皆是心知肚明。
傅昭沉默了一瞬，清隽的脸上闪过一抹负责疼痛，他从未想过自己曾仰望的姑娘会遭遇那般惨烈的事情。
“是。”
他道。
“你恨本王吗？”
帝无暝又问。
像是在问他，也是在问屋内不知道真相的云朝暮。
傅昭看着幽幽夜色，半晌才缓缓开口，“王爷为何说这种话？”
他反问，随后道，“王爷对傅昭有知遇之恩，傅昭一生忠于王爷，何以言之恨字？而对于云姑娘……她是臣内心的一道曙光，若无云姑娘当年的相救之恩，便无如今的傅昭。”
傅昭说的坦荡。
帝无暝抬起眼看他。
他知道自己这位属下的过往，也知道他的心思。
傅昭便直视着自家主子，接着道，“云姑娘是很好的姑娘，她那样好，臣喜欢她是很正常的事情，就好比王爷，在不知道云姑娘真正身份的时候，不也动了心吗？”
帝无暝轻抿唇瓣，的确如此。
“王爷，臣于云姑娘是曾经动心，以至于仰慕，但如今这么多年过去，臣从未奢望再与云姑娘在一起，臣心中所愿，不过就是希望云姑娘一生安康喜乐，可是臣万万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云姑娘竟是这般凄楚。”
傅昭道。
帝无暝没有说话。
傅昭便又道，“云姑娘与寒王爷曾情深似海，却遭受这样的折磨，心中的苦痛可想而知，如今再看，云姑娘除了一个楚翎，身后竟再无一人，王爷，臣跟在您身边这么多年，自也知道您是什么样的人，王爷喜欢云姑娘，自不必怀疑臣，臣还是那句话，所求只要云姑娘平安喜乐。
所有伤害了云姑娘的人，臣都想他们付出代价，而能做到这一点的，唯有王爷。”
帝无暝看着黑暮暮的天，他吐出一口气，知道傅昭是将心里话都说了，他们主仆多年，自是互相了解和信任，说开了反而是好事。
“傅昭，如今唯有你知道真相，四年前……救了本王的那个姑娘就是云朝暮，而她惨死，落到如今这般地步，是本王一手造成，她今日醒来，本王看着她，甚至不知该如何面对她，本王这一生从未觉得愧对于谁，唯有她，让本王彻夜难眠，寝食难安。”
帝无暝闭上眼，将深沉的痛意掩埋。
傅昭眸色复杂，他知道。
“王爷如今是如何想的？”
傅昭问。
“王爷想告知她真相，藏着掖着不是本王的作风，既是本王所为，自然该告诉她一切真相，若她原谅，解了心结，那本王与她之间尚且有一丝余地，若不原谅，本王便想办法弥补。”
帝无暝道。
“王爷，臣亦是觉得，应该将真相告知云姑娘。”
傅昭道。
他想到那个清冷如月的姑娘，内心深处是那样良善，否则当年怎会救起污浊中的她呢？
隐瞒绝对不是长久之计。
唯有坦白，方可有一线生机。
“本王也怕，永远得不到原谅。”
帝无暝轻叹，这是他的心里的话，也是他不想面对的最痛的结果。
傅昭默，“王爷，四年前的事情若真正追究起来，王爷也是无辜，相信云姑娘应该能理解，就算是一时想不通，也总有想明白的一天，云姑娘遭家人算计，躲不开那一劫，当时那云芊芊必然是安排了其他的贼人……”
他说着，清俊的眉眼闪过愤懑。
“不一样。”
帝无暝摇了摇头。
他其实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唯有傅昭。
“你下去吧，本王自己想想。”
帝无暝摆了摆手。
傅昭起身拱了拱手，这才下了凉亭。
他整个人睡不着，看着云朝暮屋子的方向，眼中闪过复杂，他知道王爷喊他过来的目的，他也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
抬起脚，朝着其中一个院子走去。
楚翎已经躺下，睁着眼看着头顶，怎么都睡不着，想着这天怎的还没亮，想去看阿姐，但王爷说她刚醒，虚弱的很，要等明天。
真好，阿姐醒过来了。
这时敲门声响起，他一个激灵从床榻上蹦起来。
“谁啊？”
“是我。”
傅昭道。
楚翎起身打开门，瞧见站在外面的傅昭，他扬了扬眉，“怎么？有事？”
“喝一杯？”
傅昭道。
“都什么时辰了，你喊我喝酒？再说咱俩关系有那么好？”
楚翎抱着臂，斜着桃花眼看他。
傅昭静静睨着他，“走吧。”
他转身就走，楚翎在身后愤愤的瞪他一眼，却也抬脚跟了上去，随后进了他的院子。
这会儿秋意渐浓，外面的有些冷，便进了屋子，桌子上放了两坛子酒，两个酒杯，傅昭抬手给两个酒杯倒满，随后冲着楚翎抬了抬手，而后一口仰尽。
“没想到她受了那么多的苦。”
楚翎瞳孔一缩。
就见傅昭静静地看着他，“楚翎，你不会以为我到现在还猜不透孟姑娘的身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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