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依典默默向后爬去,想要远离这是非之地。
都说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邹世杰手底下的弟兄,在江湖应该也是排得上号的,不知杜金呈能否抵挡得了。
无论哪一边赢,对她都没有什么好处,不如趁现场混乱,溜之大吉。
结果没爬出几步,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之气。
电光火石之间,在场之人几乎没看清杜金呈是怎么出招的,那些围攻者就已倒在地上,没有进的气,只剩出的气。
本就阴沉的天暗了下来,远处有隆隆雷声。
邹世杰一个人呆愣在原地,鲜血从他弟兄们的身下流了出来,倒是很衬这喜堂的景。
不,比喜色更加艳红。
“龙……龙影碎金?”一个声音颤抖着。邹世杰这才发现是自己在说话。
他看向杜金呈,眼里是藏不住的恐惧。
杜金呈挑眉抬眼,露出一个赞赏的表情:“识货。”
血腥味越来越重,有风穿入厅堂,吹得红绸噼啪作响。
邹世杰觉得手里的刀越来越重,他咬紧牙关,逼着自己把刀握住,挺直腰杆。
曾经和他并肩的弟兄,如今安静地躺在地上,死在他的喜宴中。
而眼前这个人,却用了不到三成功力。
可怕的实力断层。
象征死亡的血和象征喜庆的红交织在一起,令他眼前一片模糊。
邹世杰再次举起了刀。
既然今天自己活不成,那就让林依典也为他陪葬。
这无辜的杀戮因她而起,那就让他来动手做个了解。
软骨散的威力不清,林依典又没了力气,只能趴在地上大口喘气。
可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让她简直要吐出来。
邹世杰将内力灌注刀尖,猛一转身,就朝林依典脖颈劈去。
杜金呈见状拔出插在地上的剑,一个箭步挡在林依典身前,挡下了这一刀。
剑与刀相碰,发出尖锐的声响,然后是迸着火星的摩擦,当——刺啦啦。
邹世杰只觉得虎口欲裂,胸口酸胀,他的刀脱了手,后退一步,猛然吐出一口血。
杜金呈将剑尖对准他,对林依典说道:“南宫家那次渡度门欠你个人情,不如今天我替你杀了他。”
邹世杰无力地看着林依典,却见她摇了摇头。
“哦?”杜金呈有些惊讶,他以为林依典是睚眦必报的性格,“这么宽宏大量?”
“不,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痛苦。”林依典平静地说道。
虽然自己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但已很快调整过来,说明这接连不断地遭遇还是使她有所成长。
也可能是软骨散,暂时剥夺了她做表情的权利,让她无法将喜怒写在脸上。
她想起邹世杰的所作所为,典型的控制狂偏执狂和变态狂。
现在的自己都只有一二分反抗的余地,那以前的林依典呢?
岂不是任他操纵于股掌之中,用后即弃。
“知道劁猪吗?”林依典问。
杜金呈摇摇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劁猪是一种去势手术,我们吃的猪基本都经历过这样一道流程。因为去掉高玩后的猪心静、易胖而且不骚。”
“所以我请求门主……”
“你是说……”杜金呈脸上呈现出明媚的笑意,静心、增肥、去骚,每一样都对症下药,直击邹世杰的弱点。
花心需要静心。
细狗需要增肥。
骚气冲天需要去骚。
有趣,他果然没有看错,林依典总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而且想法也那么千奇百怪独树一帜。
“苏永南。”他叫了一声,从门外檐上飞下一个人。
“听清了吗?”
“属下听清了。”
“就按她说的办。”
“……”苏永南看了一眼自己的佩剑,又看了一眼杜金呈手里的剑,满脸无奈。
他实在不想拿自己的爱剑做这种肮脏又下流的事情。
杜金呈白了他一眼,示意他可以用邹世杰的刀。
苏永南有些为难地解释:“用自己的武器残害它的主人,对刀非常不好,兵器都是有灵性的,况且他这把黄金白玉刀也是个稀罕之物。”
“没事。”杜金呈弯了弯嘴角,苏永南对武器的痴迷他是知道的。
“还有……那个刀口太大,我怕我做不好,况且这个事我也从来没做过,还是剑的伤口小一点……”苏永南还是盯着杜金呈手里那把剑。
“无,妨。”杜金呈用力闭了下眼睛,深吸一口气,“就用他的刀,我看好你。”
“你不怕他自尽么?”杜金呈问林依典。
“比起可以隐藏的尊严,他还有很多东西舍不得丢下。”
杜金呈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身后传来如杀猪般的惨叫。
苏永南刀法快准狠,片刻之内就已完成了任务。
但即便如此,他头上还是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林依典从怀里掏出那颗剩余的雄哥丸,递给苏永南。
苏永南将药塞进邹世杰口中,又强迫他吞下。
杜金呈“啧”了一声:“最毒妇人心,说的果然不假。”
苏永南的手术是去势,而林依典的药又逼它起立。
这两厢矛盾的痛苦,实在令人难以想象。
杜金呈突然觉得自己杀人的确是一种高尚的表现,毕竟他出手很快,不会令人痛苦太久,能实现真正地渡人。
“门主,我再求您一件事。”林依典拽住他衣角的下摆。
“这是另外的价钱。”杜金呈眯起眼睛,饶有兴致。
“成交。”
苏永南把傅吟雪提溜过来的时候,后者已经头发凌乱,抖若筛糠。
他一把把她扔到林依典脚边。
傅吟雪抓住林依典的鞋,嘴里不断哀求:“依典姐姐,以前都是我不好,我知道错了,你就饶了我吧……求求你……饶了我吧。”
“就你也配叫我姐姐?”林依典从袖中取出那块碎瓷片。
苏永南反剪着傅吟雪的手,又抓住她的头发固定住她的头。
林依典用尽全身力气,控制住无力的手,将碎瓷片划了下去。
因为吃了软骨散,她的动作很慢,傅吟雪能清晰地感受到皮肉开裂的感觉。
从眼角到脸颊,可惜了这样妩媚的眼,可惜了这样清楚的脸。
林依典做完,只觉得嘴里也起了血腥,原来是她为了用力,将自己的唇也咬破了。
外面下起了雨,冷风裹挟着湿气扑打着林依典的面颊。
林依典靠在一边,享受着这新鲜的气息。
从小受了委屈母亲只教她忍,却从未在意她的感受。
但她骨子里一直信奉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如今,终于有人帮她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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