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宋归程一个人住4号房,张运成和储为两个人一起住7号房。
今天的晚饭多了两个人,旅馆夫妻坐到了一头一尾两个位置上,格雷森就坐在宋归程旁边,大口地嚼着面包喝着苹果酒,食物残渣随着唾沫溅到桌上。
宋归程注意到,一直到现在,男主人的衣服还是没有清理,但是脚上的鞋刷得干干净净,牛皮在灯光下呈现出粗糙但是明晰的纹理。
他握着勺子的手紧了紧。
而谢思有听到宋归程换房间的决定,担心地问:“真的没事吗?换房间会不会触犯规则啊?”
宋归程用勺子搅拌着碗里的水煮豆子,道:“没事。”不知道这句没事是换房间没事,还是触犯了规则没事。
谢思有纵然有点不赞同他的决定,但是也知道宋归程要做的事不能为他左右,况且门确实是宋归程踢坏的,只好埋头啃干面包:“也不知道今晚还会不会听到响声?”
昨晚听到声音的都是吃了肉的,今天的晚饭没有肉,如果再听到响声,那么只能说明他们的推测是错的,响声和吃肉没有关系。
宋归程已经吃完了饭,慢条斯理地用手帕擦了擦手指:“等到了晚上再说。”
他提醒了自己的队友几句:“今晚那个声音可能还是11:11响,尽量早点睡,避开那个时间点。”
宋归程还不能确定在外面滚动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不过它显然不是胡乱没有目标地滚动的,不然昨晚不会精准地停在他门口。
至于是如何选择玩家的还不得而知,不过能避则避。
吃完晚饭后,玩家们各自快速地洗漱完回了自己的房间,生怕回房间晚了会被什么东西拖住留下来。
4号房的门关不上,宋归程把枕套拆下来做了一个简易的锁链,再把白天吃的糖纸折成一叠卡进门缝里,门就这样关严了。
做完这些事之后,宋归程上了床。一般在副本里他的精神都会高度集中,很难入睡。
但是今晚不同,或许是白天的事消耗了他太多精神,午觉又没睡好,亦或许是白天见过的巫止给了他一些放松的维度,他听着雨打玻璃发出的噼里啪啦声,渐渐睡着了。
*
雨一直在下,旅馆陷入一片寂静。为了不再听到昨晚的声音,玩家们早早上了床,想趁危机来临之前睡着。
张运成也是如此。
他防备着储为,本想等储为睡着之后自己再睡。可是他今天受了伤,身体和精神都疲惫极了,没等到储为进房间,就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直到半夜,张运成被一阵莫名的声音惊醒。
他睁开眼,他的方向对着窗户,昨晚还有惨淡的月光渗进来,今夜眼前却是一片漆黑。
把他吵醒的声音消失了,好像是他的错觉一样。
张运成心里咯噔一下,忙不迭闭上眼睛,强迫自己重新入睡。
半夜醒来不是一件好事,他想起今天白天宋归程说的“睡不着死掉的可能性会比较大”,心里咒骂了两句。
那男人娘里娘气的,比他妈的女人还好看,看着挺斯文有礼的,指不定是个大尾巴狼,一肚子的坏水儿。
想要重新睡着是件困难的事,他忍不住在脑子里开始回忆这个副本的种种。
C级副本,他也是第一次进来,但是运气不好,和他一个公会的差不多等级的玩家全都没空,不能和他一起进副本。
张运成知道自己偷东西是惯犯了,那些人不是没空,只是不愿意和他组队。可是这又怎么样,只要能活下去不就好了,谁管别人是用什么样的方式活下去的。
不过他一想到公会里那些玩家对他鄙夷的眼光就头疼,谁比谁高贵,谁没做过点龌龊事,真是,他在心里啐了一口。
把想骂的人在心里都骂了一遍,张运成因为紧张和恐惧而加快的心跳渐渐平稳下来。
进来之后他和储为走在一起,本来还挺高兴的,因为储为的气场看着就像大佬,还指望着抱他大腿。
谁知道昨晚他夜里半梦半醒的时候,看到储为坐在床边,像个穿着白色衬衫的幽灵一样,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在看,他狠狠地吓了一跳。
早上才想着去看看储为昨晚看的是什么,刚把东西拿到手,储为就醒了,然后狠狠咬住了他。
张运成悄悄活动了一下被子里的手,那道咬伤还在隐隐作痛,连带着脸上和身上其他伤口都在疼。
那条大尾巴狼说抛下队友会遭报应,这可能是条规则……意思就是他在这个副本里和储为绑死了?
张运成暗道自己倒霉,这次队伍里还有两个女玩家,看着柔柔弱弱的,也没什么存在感,当时找她们组队多好,怎么偏偏是储为……
对啊,储为呢?
张运成全身血液忽然僵住。
他侧着身子,看不到和他睡在一张床上的储为。耳边是雨丝划破空气的声音,其他声音都被吞噬,只余一片寂然。
房间里没有另一个玩家的存在感,感觉不到床单下陷的重量,听不到衣服和床单摩挲的声音,甚至连呼吸声都没有。
好像这个小得像箱子一样的房间只锁了他一个人。
张运成重重地吞咽了一下,阖着的眼皮乱抖,背脊上冒出一层冷汗。他在心里安慰自己,搞错了,一定是他搞错了,只要能睡着就行了。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冷,隔着被子渗进他的骨头里,让他打了个寒颤。
他伸手想要去拉被子,却摸了个空。
他身上根本没有被子!
张运成僵在原地,感觉一阵从头到脚的寒意。
他睁开眼,入目还是一片漆黑。现在他才感觉,自己一直在以一种极不舒服的方式蜷缩着睡觉,而他身下没有床,身旁也没有储为。
这下他再也顾不得别的,一下子坐起来,惊恐地左顾右盼,才发现自己根本不在7号房间里,原本安着窗户的地方是厚实的墙壁。
他险些失声大叫,咬住自己腮边的软肉硬生生忍住了,双腿发软地从地上爬起来,摸到门边,颤抖着手去开门锁,却因为手颤抖得太厉害开了好几次。
“咔哒”一声,金属门锁打开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明显,他小心地拉开门,探出脑袋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到了二楼最里面的房间,外面的走廊没变。
他心里松了口气,正准备侧身挪出去,耳边突然又听到一阵声音,像是硬物在地上滚,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艰难地移动,木板不堪重负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那声音很近,近得在张运成能把每一下吱呀声听得分明。
极度的惊恐下,张运成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探出门外的脑袋麻木地朝外面的走廊看去,可是走廊空无一物,唯余夜风吹过。
声音还在响,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好像是在……
“啪”一声巨响,房门重重合上,张运成来不及反应,头和身体就猝不及防地分了家,血液飞溅。
被张运成拉开的房门彻底合上了,旅馆又恢复了安静,外面的雨还在下,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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