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刘府。
阳光穿过窗户的缝隙,跻身进略显昏暗的书房,刘仁美穿着一身便服坐在宽大的椅子上,正在小憩。
忽然,他的眼皮微微颤动,然后缓缓睁开。
“咚咚咚。”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刘仁美坐直了身子。
门被推开,秋日的光线抓紧机会涌入进来,但很快又被重新关上的门挡在外面。
“老爷,”刘府的管家微微行礼:“您差我查的东西,已经查到了。”
随后,管家便从衣袖中抽出一本折子,递到刘仁美的面前。
折子打开,入眼便是大大的“苏镜”二字,后面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则记录着苏镜的生平信息。
并没有什么特别。
但刘仁美却是皱起了眉头。
“是他?”
昨日苏镜离开刘府之后,并不知道刘仁美已经派人开始调查自己。
仅一天时间,关于他的所有情报就已经被收集完毕。
刘仁美在这份情报中看见了苏镜与自己之间的牵扯。
为顾桃儿请命的是他,为宋温凝焚尸的是他,这未免也太巧合了。
这让他想起前段时间屠有为和自己说过,有两个线人都在城南地块失踪,至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但在这本折子的描述中,苏镜明明就是一个普通人,没什么奇遇,更没有什么本事,而且还是请命人。
众所周知,请命人都是些短命鬼。
也许是自己多心了?
“好了,我知道了,退下吧。”挥了挥手,刘仁美紧皱的眉头并没有松下。
也许,可以派人再暗中调查一下?毕竟现在这些信息,还是太浮于表面了……
就在管家告退走出书房的时候,恰好遇见宋温凝款款走来。
“主母。”管家赶忙行礼。
“免礼。”宋温凝莞尔一笑,顾盼间风情流转。
管家只感觉自己心跳微微加速,而后赶忙掩饰下来。
为何自己每次看见这位主母的时候,都有种口干舌燥之感?管家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匆匆离去。
宋温凝走进了书房中,曼妙的身姿被阳光辉映上一层若有若无的薄纱。
“大人那边来消息了,对这次的行动很不满意。”宋温凝缓缓将门关上,而后转身,笑了笑。
“嗯。”刘仁美坐在昏暗中。
“也许,我们可以解释一下,毕竟是纳古斯擅自行动。”宋温凝款款走来,慢慢勾住了刘仁美的脖子,坐在了他双腿上。
“不必了。”刘仁美神色不变。
“好,都听你的。”
“诏狱那边有消息吗?”刘仁美问道。
“没有呢,卢静余的嘴很严,当初选他,不正是因为这点吗?”宋温凝的手在刘仁美的脖颈间滑动。
呼吸慢慢粗重。
诏狱。
昭狱里是没有光的,因为卢静余在进来的第二天,眼睛就瞎了。
也习惯了那无处不在的腐臭味与血腥味,虽然鼻子已经被削掉了一层。
剧烈的疼痛让神经早已麻木,身体像是不存在一般,可依旧能够清晰地知道,自己还活着。
大部分来到昭狱的人,都渴望自己能够早日死掉。
但这只是梦想,昭狱里的那些酷吏深知各种各样的刑罚手段,他们知道如何在让一个人感受到人世间最大痛苦的同时,然后毫无尊严的活下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没有希望。
听闻在昭狱最深处,有人被关了二十余年,每日都在渴望着死去,但依旧只能痛苦的活着,虽然他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却也摆脱不了悲惨的命运。
这就是昭狱,也是大梁众人公认的人间炼狱。
隔壁传来的哀嚎凄厉悲惨,卢静余低着头,了无生机。
黑暗中,门被推开,又被轻轻关上。
墙上的火把被点燃,照亮了这个肮脏的刑房。
“卢大人,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姜小白。”
良久之后,才响起一个年轻的声音,而后又沉寂了下去。
卢静余一动不动。
姜小白似乎并不喜欢这样的寂静,于是将手中的卷宗翻得哗哗作响。
卷宗上记录着卢静余被押进昭狱之后的所有内容,精确到了每一分钟,甚至写清楚了他的每一次眨眼,每一次急促的呼吸。
但锦衣卫并没能从他嘴里敲出什么东西。
“不说话?”姜小白将卷宗放在一旁,从墙上拿下一根火把,缓缓走到卢静余面前,伸出一只手抬起他的头,再用火把凑近些,似乎只是为了看清楚对方的脸。
卢静余的眼睛睁着,但一片空洞。
“挺像的。”姜小白突然说道:“你女儿的眼睛,和你挺像的,我昨天下午去看了她一下,卢清黎,哦,现在应该叫若烟姑娘……她过得还算不错,在教坊司,听说前两日有人将其包了下来,整整两个月不用出来接客,每天学学舞,学学琴,呵呵,挺好,只需要服侍一个人就好了。”
卢静余的身体突然抖动了一下,但依旧缄默不语。
姜小白似乎也没想撬开他的嘴,只是自顾自说道:“哦,对了,还有卢峰,也就是你那侄儿,刚刚开口了,供出了一些人,求着我给他一个痛快,我听说……这是你弟弟唯一的子嗣,临终前将其托付给你……”
“我始终想不明白一个问题,不知道卢大人能不能给我解惑。”
“你说,你这官当的好好的,怎么就当了细作呢?朝廷亏待了你?还是说蛮子给了你拒绝不了的条件?”
“还是不说话?”
“你娘昨晚去世了,老太太傲骨,说自己是卖国贼的母亲,死后也没有颜面去见卢家的列祖列宗,不准为其办葬礼,我差人将老太太的尸体送去了义庄。”
说着,姜小白松开了手,卢静余的头颅又垂了下去。
姜小白站的笔直,看着面前如死人一般的家伙,然后挥了挥手。
外面一位穿着白色飞鱼服的锦衣卫走了进来,拿起卢静余的右手,在一张纸上按下了手印,而后双手将其托到姜小白面前。
这是卢峰的供词,上面密密麻麻写着许多名字。
姜小白拿起旁边的细支毛笔,蘸上朱砂,在其中一些名字上画了个圈,赫然有七八个。
“大人,这些人,都抓?”恭敬站在一旁的百户问道。
姜小白笑了笑,道:“不着急,真正有经验的老猫不会把耗子一次扑死,它总是要抓了又放,放了又抓,才能好好欣赏耗子们临死前的绝望样子。”
“现在,我们就是这只老猫。”
姜小白说完,看了眼供词,随后又在一个名义上画了圈。
“我听说这王恒与你有仇?”姜小白问道。
那百户闻言愣了一下,赶忙回到:“当年家父就是被王恒弹劾被罢官,不久后郁郁而死。”
“那就先抓他吧,动静闹大一些,呵呵,希望剩下的耗子嗅觉能够灵敏些,这样,才能够吐出足够多有用的东西。”
“谢大人”百户脸上一喜,随即问道:“那卢静余呢?从他嘴里,估计再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放了吧。”姜小白看了卢静余一眼,突然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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