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翊微微点头,沉声对宋鸣道:“先回去吧。”
宋鸣面如死灰的抱着潘洋洋早已冰冷的僵硬的身体,沉默了一会儿,费力的抱着潘洋洋起身。因在雪中待得太久,又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宋鸣的脚已经麻木,刚刚站起来,便重重的摔了下去。
最终,还是由几个同行的兄弟搀扶着他下山,潘洋洋的尸体则是由几个男人轮流背着,尽管宋鸣有千百个不愿意,可人都已经死了,他总不能一直那么抱着她,连带着自己也死在这儿吧。宋鸣的如果再冻上一阵子,就是不冻死,他的那一双腿也得废了。
冻伤腿而导致截肢什么的案例有很多,宋鸣也不是不明白,潘洋洋死了,他不愿意接受也得接受。也许……是韩翊的话让他回到了现实,除去爱,能让人活下来的动力便是仇恨。此刻支撑宋鸣活下去的动力,怕是两者皆有。
爱与仇恨可以蒙蔽人的眼睛,也能戳破挡在在人眼前的海市蜃楼,宋鸣许就是在后者的驱使下,接受了现实,沉默着与我们一起下了山。
下山比上山更难,我们到凌晨十二点才下山,回家之后已是凌晨一点多。
潘洋洋的尸体被放在床上,她的脸白得可怕,据宋鸣所说,潘洋洋告诉他,他所作的一切胡心婷都知道,与他说了很多很多,最后还与他解释当年和陆教授的事情。
宋鸣却都不信,他心知潘洋洋一心想回到他身边,当时便随口说:“你要是能去西林雪山山顶上待两天,也许我会相信你的话,前提是……你没死在那儿。”
他说的只是气话,他以为潘洋洋那样的聪慧的女子,她自然是不会去的,安知在西林雪山待上两天,就是带了食物,也极其容易冻出病来。
可是他忘了,在爱情面前,潘洋洋是盲目的。有人说,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对,爱情的确不是所有人的全部,它是某一部分人的全部,所以才会有人为了爱情要死不活的。恰好,潘洋洋就是这部分人其中之一,她去了西林雪山。到了那里,潘洋洋还打过电话给宋鸣,告诉他,她会在那里等他两天,倘若他不来,她就会离开,永远不会再回来纠缠他。
当时宋鸣并未在意,直到两天之后,他拨通了潘洋洋的电话,一直没有人接听,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我可以想象得到宋鸣当时的心情,大概就像当初我知道傅天华出了车祸生死未卜的感受是一样的,宋鸣赶去的时候,看到的只有潘洋洋的冰冷的尸体。
宋鸣是哽咽着与我们说完这些的,他的脸上写满了懊悔与痛苦,眼睛里含着泪水,一直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潘洋洋。
韩翊说,潘洋洋死了不到十六个小时,也就是说,宋鸣赶过去的时候,潘洋洋才死了没多久,那个害死她,并且伪造出她被冻死的假象的凶手,应该才离开没多久。
我们现在查,很容易查出线索。
大年初一,新年的第一天,本该一家子围着吃火锅,放烟花儿,而我们却是围着一具冰冷的尸体。潘洋洋的死肯定是不能报警的,一旦报警,只怕宋鸣也会卷入其中,还得从潘洋洋背后扯出多少事来呢。
当然,我们在这儿查,也得扯出许多事情来,所以我撵了傅天华走。
傅天华一路被我推到院子里,他的脸色不大好看:“你干什么呢?”
“傅先生,你要是没事就回家去吧。”我站在那棵枇杷树下,指着院子的出口对他道。
树要皮,人要脸,可惜有些人他就不是人。譬如傅天华,倘若是别人对我这样,我想我一定会立刻走人,绝对不会像傅天华这样死缠烂打。
他还很忧郁的叹气:“小锦,我知道,当时是我不对,可我当时是说的气话,你也是知道的。我对你,你难道还不知道么?”
呵呵呵,真是个贱人啊!气话?郁明珠怀孕了,他瞒着我去陪着他,甚至为了她和我吵架,逼得我……如果不是太痛,我也不至于会疯癫。想来,如果不是他逼疯了我,我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回家,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我觉得我现在过得很好,他还要恶心巴拉的跑来纠缠我,真他妈以为自己是情圣呢!我啪的一巴掌甩他脸上,怒目相视:“我知道个屁!我知道你丫就是个混蛋王八蛋!自以为大情圣的种猪!少他妈在这里恶心罢了的膈应人,你滚不滚!你要不滚,我让人抬你出去!”
前不久我还爱他爱得死去活来,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这么厌恶他,厌恶到多看一眼都嫌烦。
种猪大概是被我骂得伤了自尊,也有些火气了:“小锦,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了,我和明珠只是朋友。”
他这话我已经听了许多遍了,越听越可笑,只是朋友?朋友有事儿没事儿上床?朋友还打电话挑衅女朋友,丫要不是傅天华和郁明珠关系亲密,郁明珠也不会长了脸挑衅我。
关慕锦,你又想这么多做什么?反正以后都不可能了。我瞪着他,冷若冰霜:“你和她是朋友还是炮友,或者是别的什么红颜知己,都跟我没有关系。傅天华,我再说最后一遍,不要再来纠缠我!滚!”我指着出口,双眸怒视着他。
“关慕锦,除非我死,否则,我绝对不会放弃。”呵呵,这不要脸的贱男人话说的还挺励志的。
我忍不住发笑:“怎么,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怕了么?还是你以为我们过去的感情像宋鸣和潘洋洋那么深?我告诉你,就是你死了。我也绝对不会掉一滴眼泪。没错,过去我是很依赖你,我是很怕失去你,那是因为我缺爱,现在我不需要了,所以……再也回不去了,明白么?你要是非要去死,我也绝不阻拦,我知道,你们傅家也算是有头有脸,有权有势,你还能用方司衍威胁我。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动方司衍,我也会让你心爱的郁明珠生不如死。动你不容易,动她还不容易么?就是不要她的命,搞的她身败名裂,毁容什么的还是很轻松的。要不要试试看?”
傅天华这厮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招,他很擅长玩儿苦肉计,柔情戏,也能卑鄙无耻的抓了弱势威胁。我今天也就把话他说明了,他要再这么恶心人,咱俩就鱼死网破。
我骨子里就是个浑球,对付贱人我一浑到底,傅天华似乎有点儿不能接受,大概是我过去对他太好了,突然这样,他有点儿接受不了。那双好看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半响才道:“你真的会做出那种事?我不信!”
他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么?我蹲下身子,触摸到地上寒彻入骨的雪,捡起一块比雪还要冰冷的石头,起身笑看着傅天华。
砰!石头砸破了傅天华的脑袋,血液顺着他的额头往下流,滴在雪地上,红艳艳的。我笑看着他:“现在信了么?”
血腥味儿弥漫了周围的空气,傅天华额头上的血覆盖了他半只眼睛,我看也没有看他一眼,将沾染了血的石头扔在地上,转身往屋子里走去。
我的心好像变得像那块石头一样,结疤了了,而且结得好厚好厚,厚到坚不可摧,随意那么一挥,就可以狠狠的伤了人。
再见了,傅天华。你伤我的,今天我全部还给你,以后老死不相往来。我笑了,笑着笑着,眼泪顺着眼角流了出来,呵呵。
我心说:瞧瞧,关慕锦,有些事情就得简单粗暴,把他往死里整,他还能虚伪至极的深情以对?明明是个没有心的负心汉,偏偏总要把自己伪装成一副痴情人的模样。恶心啊恶心……
走进屋子,韩夕正在检查潘洋洋的尸体,宋鸣面无表情的坐在一旁,整个人看上去萎靡不堪,想起初见之时,他还意气风发的,如今却是这副模样。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若只如初见该多好,是不是就不会有痛,不会有悔了呢?可惜,人生永远不会只如初见,那不过是梦罢了。
“她的指甲缝里有东西!”韩夕一开口,我们几个人急忙凑上去。
韩夕戴着手套,手里夹着一点儿类似于毛线的东西道:“这应该是凶手留下的,毛手套上的丝线……”
韩夕话还未完,韩翊便打断了:“不对,小夕,现场我看过了,处理的很专业,杀死她的人是专业的,而且是蓄意谋杀,早就盯上她了,只是一直在寻找契机而已。这个人是个女人,作案手段相当高明,湘城的验尸官,也未必能看得出来。这毛线,恐怕是对方故意留下了误导我们的。现场处理的一丝不苟,又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呢?”
韩翊这话,很是鄙视湘城的验尸官啊。当然,听上去也很专业,韩夕说过,韩翊是很专业的,让他办案,可比某些警察靠谱得多。
韩翊皱着眉头道:“我看,我们在她身上是找不到太多线索的,宋鸣,你知道她家在哪儿么?”
宋鸣没有说话,只微微点头。第二天一早,我们便到了潘洋洋的住处,她所居住的是一个很小的单身公寓,大约四十多平米,很简单很温馨。
一进门,宋鸣就盯着茶几上的杯子看,杯子旁边放着镜子,那种很廉价的镜子,就是外面有一层塑料膜的两块钱的。
宋鸣拿起镜子,三下两下就扯开上面的塑料膜,那下面……竟然……竟然有一张纸,很薄,很小,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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