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在府上实际待了小半个月,沉彻才出现,在这期间,他既没有去前线,也不在府上,没人知道他去做什么了。
他回来那日,没有人通报,也没有人知会。
倒霉的冯青青刚好出门采购回家,一不小心与他撞了个满怀。
他怒道:“是哪个不长眼的?”
冯青青这才抬眼,她不知道此人什么来历,但听语气和看排场,直觉就觉得他在这府中地位不一般。
她尴尬笑笑,又不知道作何解释,只能不住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沉彻见冯青青衣着简陋,实在朴素,不堪入眼,也就没有多做计较,气冲冲地离开了。
冯青青看着沉彻的背影,微微佝偻,两鬓的白发自以为被很好地隐藏起来了,实际上还是被微风吹到了表面浮现。
她好奇,但也仅限于好奇,毕竟在这里碰见地位显赫的神秘人也再自然不过了,朝廷对于这边的战事是越来越重视了,能派人过来督察在正常不过,只是冯青青没想到她刚刚撞到的人就是这座宅子的主人,沉彻。
沉彻这次回来不是突发的,实在是他沉家有个不争气的后代,天天给他添乱子,这一次这不又是沉不才那个小混账捅了篓子,都闹到前朝去了。
这边战事这么吃紧,他作为忘忧城的守关大将,家里闹出这样的丑闻,朝廷不追究他的责任就是最大的恩赐了。
“那个逆子呢?”
吴楚任是忘忧城的城主,同时也是被沉彻一手提携起来的。
“沉将军,莫要气急,凡事好说嘛,小公子也只是人还小,现在不懂事,您多教导他几句,他下次自然就不会再犯了。”
“你的意思是我教的少了?”
“不不不!”吴楚任连忙辩驳道。
“哼,这次我非让他好过不了一点儿!”
“诶。”吴楚任只能唉声叹气一小下。
这两父子之间的关系总是这么奇怪,一个爱子心切,却从不肯透露;另一个从小顽劣,只因出生时脑子受了伤,因而平日里不怎么聪明,总容易被人挑唆。
吴楚任已经极尽可能地在沉彻不在家的时候帮忙照料了,可是这孩子他又不好过于插手去管教,毕竟是别人家的家事,只能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稍加照看。
不一会儿,一个年长的婆子就带了一个看起来痴痴傻傻的青年过来了。
那青年躲在婆子身后,带着畏惧的眼神恐慌地盯着坐在正上方此时正怒目圆瞪的沉彻。
“还不给我滚过来!”
“不不不,我、我怕。”
“你怕,你怕什么?我是老虎吗?我要把你吃了吗?”
“不、不才做错了事情,爹爹打、爹爹打。”
“你还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那你为什么还要去招惹邓知县的儿子?”
“他、他们嘲笑我,他们说我是傻子。”
“你难道不是傻子吗?”沉彻刚说完神色微变一下,语气又稍微缓和了一点儿,道,“过来!”
“我不是傻子!我才不是傻子!”
沉彻仍旧是铁青着脸,大喝一声道:“我让你过来!”
谁知沉不才直接大哭了起来,一直反驳道:“我不是傻子,不才不是傻子,不才是乖孩子,是乖孩子!”
他身旁护着他的是沉彻原配夫人顾茗香的陪嫁丫鬟,麻婆。
沉不才哭起来就是一个没完没了。
麻婆站在一旁,看得也是极其心疼的,想为沉不才发声,但又屈于沉彻的威慑力,迟迟不敢开口,只是始终将沉不才护得好好的。
谁知,沉彻这暴脾气也直接上来了,一个疾步冲了过来,将沉不才拎了出来,一个清脆的巴掌落在了他的脸上。
他怒骂道:“你这不成材的逆子,你娘把你生下来就是让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还不快给我滚去邓知县府上认错!你把人家邓城都摔成什么样子了,人家脑袋是足足破了一个大洞啊,不过是说你几句,你就这样下狠手,是不是以后等我老了,说你几句,你就要弑父了?”
一旁站着瑟瑟发抖的麻婆终于还是看不下去了,将沉不才护在身后,声泪俱下道:“老爷,这话可不能乱说啊,不才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是什么样子,我这老婆子还能不知道吗?他是你和夫人唯一的孩子,他的心眼能坏到哪里去?”
“这孩子从小就没娘,老爷您又常年征战沙场,不才从小就受其他孩子的排挤,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也就这几年老爷您回到府上了,他才多了些生气,虽说平日里会惹些小麻烦,但都是为了老爷您多关心他一点,他这孩子单纯,他怎么想的,我能看不出来吗?”
沉不才听到这里,哭声更大了,他一直以为自己这些小想法,不会有人知道,这才一而三、再三犯事儿,因为只有这样,他爹才会和他多讲几句话,像别人家的父亲一样悉心教导他应该怎样才是好孩子。
可是这一次真的不是他故意犯事儿的,他真的不是傻子,他只是笨了一点儿,比别的小孩儿反应慢了一点儿,但他已经很努力了,但是爹爹就是看不见。
“不管怎么样,这一次他必须去道歉!”沉彻带着不容置疑的态度说道。
“我不去!”
“你必须去!”
争执间,沉不才哭着闹着冲着跑出去了。
“逆子!逆子啊!”沉彻捂着心脏,显然被气得不轻。
突然,外面一阵哄闹声响了起来,下人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神色慌张地禀告道:“老、老爷,小少爷他、他跳湖了!”
沉彻心下一沉,想要站起身,却怎么也站不起来,只能有气无力地焦急吩咐道:“快、快把他给我捞起来。”
他心脏猛然跳动着,双眼一黑,就晕过去了。
冯青青这个时候刚好路过,看着黑灯瞎火的下人们打着灯笼在寻找什么,她眼睛很尖,一眼就瞧见了桥墩下面扑腾着的水影。
她没有犹豫,一个猛子直接跳进湖中,朝着水纹波动的地方游了过去。
越靠越近,视线里出现了一个几乎快要沉入湖底的少年,她赶忙游了过去,把人给救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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