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盛世古玩,乱世黄金”,华夏在加入WTO之后,经济就驶入了高速发展的快车道。
老百姓手里有了钱,尤其是一大批先富起来的人开始有了物质财富以外的追求,沉寂多年的古玩行业开始了复苏,并且呈现出火热发展的态势。
王玉德退休前是均州学院历史系的教授,也是客家人的后代,对于客家文化有过长时间且深入的研究,挖掘收集、整理出版了多本研究专着。
退休后,他接过了均州客家人联谊会会长的担子,开始在海内外奔走,为客家文化的研究与交流出力甚多。
同时,他也是均州古玩协会的名誉会长,此次古玩交流会就是在他的提议下举办的。
和陆飞扬在YJL遇到的张无忌张老一样,王玉德因为职业原因,对于承载着华夏古代文明的古玩非常喜爱,教学之余,喜欢到各地古玩市场走走,在自己能力范围内购买了不少有研究价值的古玩,其中的大多数都捐给了博物馆。
退休后,因为张罗联谊会的事物,出国的机会就多了,他也在国外发现了不少老祖宗留下来的好东西,并想方设法的将它们带回了故乡。
今天是交流会的最后一天,王玉德早早的就来到了文庙前的广场上,一路上摊主们和他打着招呼,恰好遇到了正在这里向摊主打听消息的陆飞扬他们。
“诺,那位是我们古玩协会的王会长,有什么事情你们可以直接找他!”
摊主远远的看到王玉德走过来了,就向陆飞扬介绍了他。
“您好,王会长!”
看到眼前的银发老者,陆飞扬肃然起敬,礼貌的鞠躬问好。
“你们好!请问几位是……”
王玉德看到眼前的几个年轻人以前没有见过,不过出于礼貌还是停下了脚步。
“王会长,我姓陆,我们是京城道益博物馆的工作人员,恰好路过贵宝地,听闻有古玩交流会,特意过来看看!”
大家都是同行,陆飞扬觉得以道益博物馆工作人员的身份出现在这里比较合适。
“哦,道益博物馆!”
王玉德一听,马上想到最近圈子里最热门的话题之一,就是正在建设中的道益博物馆。
“陆先生,这边请,我们到协会的办公室里,坐下慢慢聊如何?”
王玉德不敢怠慢,马上让过半个身子,邀请陆飞扬他们几个去协会办公室喝茶聊天。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王会长请!”
可能因为时间还比较早,摆摊的没有几个,陆飞扬他们已经看过了摊位上的东西,虽然有不少是真的物件,不过能让他看上眼的没有几个,至于出手就更没有必要了。
而交好王玉德这个古玩协会的领导,说不定能够提供一些线索,找到几件放进博物馆展柜的宝贝。
古玩协会的办公室就在文庙里面,从一侧的小门进去,走几步路就到了。
陆飞扬注意到,挂在小门旁边的“均州古玩协会”的牌子并不显眼,不过那字却是上乘,苍劲有力,气势不凡。
进去以后是一个小院,据王玉德说原来是文庙的一部分,因为官方不时会在文庙会举办各种活动,为了方便,才改成了现在的小门出入。
协会的办公室不大,只有二十多个平米,但是旁边却有一个长二十几米、宽约六米的大房间,足足有两百多平米。
几人在办公室坐下,王玉德亲自沏茶之后,话题自然而然就聊到了均州的古玩市场和收藏家的情况。
不过,陆飞扬从王玉德的介绍中得知,均州当地的收藏圈子并不大,那种顶级的藏品也不多,想从他们这里为道益博物馆征集藏品可能不太现实。
王玉德只是把陆飞扬他们当成道益博物馆的普通工作人员接待,介绍了一下大致的情况后,没多久就被协会的人叫走了。
离开前,他安排协会的周秘书长陪同陆飞扬几个四处看看。
而周秘书长显然也没有重视陆飞扬他们,闲聊了几句后就去忙自己的,把陆飞扬他们晾在一边。
“走吧,不要打搅别人了!”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陆飞扬觉得留在这里也没有必要了,何况心里还牵挂着家具厂那边的事情,陆飞扬和周秘书长打了一个招呼,叫上陈华钟明华就出了协会。
来到外面的广场边上,此时人又多了不少,陆飞扬放慢脚步,希望能够有所收获。
果然,在广场一边的戏台下,他和陈华他们同时看到了两股不一样的灵气。
“杨哥,这是怎么回事?”
两人在一个摊位前停下脚步,陈华低声问道。
摊主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鼻梁上架着厚厚的眼镜片,看得出他此时的焦躁与不安,陆飞扬一看就知道对方不是行内人。
在他的面前,在一床折叠得极为工整的毛毯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几十本线装书。
陆飞扬蹲下身,拿起其中灵气最浓郁的那本,封面上是繁体竖写的《张公伯端文稿》六个大字。
翻开第一页,里面的纸张也是普通的宣纸,纸张已经泛黄泛黑,还有不少破损的地方。
第一页,写的是一首诗,叫做《哭崖山》:
“宝藏如山席六宗,楼船千叠水晶宫。吴儿进退寻常事,汉氏存亡顷刻中。诸老丹心付流水,孤臣血泪洒南风。早来朝市今何处,始悟人间万法空。”
陆飞扬心头一震,没想到幸运来得如此突然,让他猝不及防。
用几秒的时间抑制住激动的心情,平复好情绪之后,陆飞扬翻开了下一页,没想到就是那首千古名唱《过零丁洋》: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依次翻看下去,分别是《元夕》、《言志》《出广州第一宿》、《生朝》等诗文……
陆飞扬心头波涛翻滚,思绪万千,没想到竟然会在均州遇到民族英雄文天祥的手稿。
其实,当他第一眼看到这些古书的时候,神识就给了他提示。
在这21本线装书里,只有一本是文天祥的亲笔手书,其余20本都是那个叫张伯端的人留下来的。
除此之外,还有装这些古书的那个书匣,也是一件了不得的宝贝,是用名贵的海南黄花梨制作的,由此可见,这个张伯端的身份不一般。
“大哥,请问您的这些古书是打算卖掉吗?”
陆飞扬看过后,就像平时逛古玩市场一样,打算和摊主聊聊,问下它们的出处。
古玩一行,讲究的是一个清清白白,传承有序。
可是摊主张俊不是行内人,哪里知道这些,心想我都摆在地上卖了,你还来问这问那,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吗?
不过出于礼貌,张俊还是客客气气的回答了陆飞扬:
“是的,家里遇到点急事,不得不卖了这些古书!”
张俊的儿子要结婚了,但女方提出了要20万的“天价”彩礼的要求,张俊夫妻都是山区的教师,工资发放都不一定准时,还要资助那些辍学的孩子重返校园,平时的积蓄并没有多少。
这些古书是祖上传下来的,据说这个叫伯端的远祖还做过大官。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陆飞扬没想到自己也会遇到这样的事情,问清了对方的要求后,陆飞扬也没有讨价还价,而是和张俊一起去了停车场,签了交易协议后,从车上的保险柜里拿了30万现金给对方。
张俊拿着钱,心想这下问题总算是解决了,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手里捧着书匣,陆飞扬思绪万千,神游天外……
1278年12月20中午,在汉奸陈懿的带路下,元军在海丰五坡岭偷袭了正在埋锅造饭的南宋督府军,文天祥被俘。
由于此前文天祥有过被俘后逃脱的经历,元军元帅张弘范下令将文天祥死死关押,还特意赶制了关押的囚笼等,同时密令心腹张伯端带领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24小时看守,让文天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当年春节后不久 元军进攻南宋军队最后的据点崖山。
关押文天祥的囚船跟随元军舰队向崖山驶去,来到珠江口的零丁洋,文天祥从船上的舷窗向外看去,满眼是起伏不定的波浪,他想到自己漂浮不定的过去,想到国破家亡,山河破碎,生灵涂炭,自己的战友、师长们大多慷慨就义,于是让张伯端拿来纸笔,写下了那首着名的《过零丁洋》。
陆飞扬刚刚入手的这些古书,除了其中一卷为文天祥诗文外,其余的都是那个叫做张伯端的元军将领的记述。
可惜的是,张伯端受命将文天祥押送到隆庆府(今江西南昌)后,就领命留守,后来常驻均州。
而他关于文天祥的这些记述,也就在隆庆府截止了。
古人谓富不过三代,陆飞扬能够想到张伯端的后人肯定不如祖上那样拥有荣耀的身份,淹没在了芸芸众生之中。
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这些珍贵的史料和文天祥的遗作墨宝落到了陆飞扬的手里。
陆飞扬通读过《宋史》,详细了解过文天祥这个人以及他的书法成就。
文天祥,字宋瑞,自号浮休道人、文山,生于南宋端平三年(1236年),20岁的时候就高中状元,与陆秀夫、张世杰并称为“宋末三杰”。
文天祥是华夏家喻户晓的民族英雄,也是“人掩其书”的代表,很多人甚至不知道他还是一位大书法家。
在《南宋书法史》中,作者称赞他“字画纤细,有清秀瘦劲之貌,而具俊逸豪迈之姿。”与国破后投降元朝,被称为“奴书”的赵孟;明亡后服侍满清,得了“汉奸体”骂名的王铎;以及投靠伪满政权的郑孝胥相比,后人从文天祥的书法里,除了极高的艺术审美之外,还有力透纸背的“忠”与“义”。
文天祥以草书为最,他的草书学自羲献、张旭、怀素和孙过庭等名家,在众多大家的书法作品中,“清秀”与“豪迈”本来是一中相互对立的风格特征,但文天祥能在他的作品中很好的驾驭,相互融合,可见其书法艺术之高。
据说,文天祥的传世作品仅有三件,其中两件为博物馆收藏,一件在藏家手里,至今未出现在拍卖市场上。
在他为数不多的传世作品中,
创作于宋咸淳九年(1273年)的《谢昌元座右自警辞》能代表其书艺之巅峰。
这件作品共315字,“章总”乾隆非常钟爱此卷,于卷首题“文天祥书谢昌元座右辞、内府鉴藏”等字,并下钤“神品”等。
后人评价《谢昌元座右自警辞》这副作品,说“字与字之间错落有致、疏密得宜。结构精密中有灵秀之象,纤浓符中、左右开张。纵观全卷之清新秀润,于每个字的方圆并用、转折婉转处显露,清劲奇崛与豪迈酣畅做到了平衡,整体意蕴丰富。章法和谐多变,前卷与后卷在墨色、笔意上形成虚实、枯润对比。”
陆飞扬不是鉴赏家,也非科班出身,对于《张公伯端文稿》并没有多大的发言权。
他能够知道的,就是其中一卷是文天祥的手书的,至于如何得出鉴定结果,那就是博物馆专家组的事情了。
看来,漏是无处不在的,关键是你得有发现的能力,已经遇到大漏的运气。而陆飞扬恰好就具备了这几点。
另外,陆飞扬还有一个是那些自诩为“收藏家”的人所不能比的优点,那就是他不需要担心钱的问题,只要遇到了心怡的作品,基本上就能拿下并且送进博物馆,展示在世人面前,而不是送去拍卖会上换成钱。
不过,捡漏也好,玩收藏也罢,除了必须具备丰富的知识和火眼金睛一般的眼光,另外时间成本极高之外,还有更为高昂的财物成本,不是普通人能够玩得转的。
就像《张伯端文稿》,也被保存过几百年,最后还不是在张俊手里被换成了钱。
不知当他知道这些文稿价值连城之后,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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