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召见,扶桑不得不精心装扮一番,从衣着到配饰,无一处不用心,既得体又不逾矩。
元培瑾亲自为扶桑梳头簪发,一脸担忧,“阿扶,等下进了宫,你——”
扶桑接过道:“务必小心谨慎。”
自从得知女帝要召见扶桑,元培瑾这些天便一直忐忑不安。
扶桑拉着元培瑾的手安抚道:“那些过往你都与我讲明了。女帝若真想做什么,何须等到现在,别太担心。”
女帝的确许久未找过自己了。以元培瑾对女帝的了解,只怕没那么容易善了。
事实证明,有些人真经不起念叨。扶桑刚走不久,女帝身边的影卫就窜了出来,“元公子,主人有请。”
元培瑾冷漠疏离道:“我身体不适,需要休养。不便之处,还请你家主子体谅。”
“主子让属下带句话给您,家人能否平安,全在您一念之间。”
元培瑾一句话未说,抄起一个经常戴的随身玉佩摔了个稀碎,“带回去给你家主子,这便是我的答复。”
女帝收到碎玉,死死攥在手中,鲜血淋漓,仿佛感知不到痛一般,“元培瑾,好一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梦里的他也是如此决绝。
即便知道结果,女帝还是心有不甘,吩咐道:“既然请不来,那就将人毫发无损带回来。”
微生黎倒是要看看,一个乡野之人,在无力反抗的强权与儿女情长面前,到底该怎么做!
***
一路上,程老将军耳提面命,同扶桑讲了许多面圣经验技巧,再三叮嘱她放宽心不要紧张。自己却看着乾承殿的匾牌,不停地咽着口水。
过了半个时辰,扶桑跟着程老将军一同进殿拜见。
女帝面上一直在和程老将军寒暄,却意在扶桑。
面对女帝明晃晃的打量,扶桑气定神闲,坦荡大方,丝毫不慌。
“想不到晏谷主不但医术高明,竟然还精通机械兵法之术。说起来,晏谷主于朕还有一段渊源。”
“原来陛下早就知道这丫头了,哈哈哈哈,还是陛下慧眼独具,老臣所不能及也。”
程老将军也不是不知道女帝和元培瑾的渊源,只是不忍如此大才之人因私怨被埋没,只能装作不知,企图将这一茬掀过去。
女帝看了一眼扶桑,对程老将军说道:“多年前,朕被刺客追杀,九死一生,多亏晏谷主妙手回春,朕才安然无恙。”
程老将军明白,这个时候拍马屁,不,龙屁,准不会出错,“陛下乃天命所归,岂是几个贼子小人就能妄图加害的!”
“晏谷主认为呢?”
扶桑行礼回禀道:“陛下龙体康健,身手不凡,得上天眷顾,自是洪福齐天。”
“晏谷主是如何得知朕身手不凡的?难不成有人同谷主提及过?”
“陛下方才说遭遇刺客,想必十分凶险。草民猜想陛下定然身手不凡,才化险为夷。”
微生黎目不转睛盯着扶桑,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都不放过,可惜什么也没看出来。这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令她十分难受。
“听说晏谷主剑法不俗,可愿与朕一较高下?”
只听殿后传来“啪嗒”一声响动,微生黎对着一旁伺候的女天使吩咐道:“去后面瞧瞧,探雪是不是饿了?”
“朕养了一只猫儿,性子颇为桀骜,动不动就打翻东西闹脾气。”说完又盯着扶桑,在等她的回答。
“草民粗鄙,三脚猫的功夫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哦?晏谷主不愿,不敢还是不想与朕切磋?”
扶桑很生气!你自己爱而不得,关我鸟事!即便你是女帝,也不行!
“草民斗胆,不论切磋结果如何,都恕草民无罪。”
“准。”
女帝命人将珍藏的两把玄铁剑取出,在比试场较量。见两人剑拔弩张的模样,程老将军在下面担心得够呛,元培瑾在远处的大殿望着,坐立难安,想出去又被侍卫拦住。
女帝很快出招,一招一式,快、稳、准、狠,颇有力量,扶桑应付得颇为吃力。
微生黎见状越发亢奋,出招又快又狠,几次三番直击扶桑要害处,颇有宣泄之意。
最后女帝出剑的时候直击扶桑心脏,电石火光之间,扶桑迅速避开,一个侧翻身迅速来到女帝身后,用剑柄直击女帝脊柱经脉,结果就是,女帝整个人趴在了地上,摔了个狗吃屎,差点把牙磕掉了。
贴身伺候的女天使赶忙扶起女帝,冲着扶桑大吼道:“大胆!你这刁民不怕灭九族吗,竟敢损伤陛下龙体!”
扶桑规规矩矩道:“草民上无高堂在世,下无儿女照拂,也无兄弟姊妹,只有夫君和他的家人。陛下乃盛世明君,金口玉言,自是不会因此而伤及无辜。”
微生黎狼狈起身,简直都要气乐了!这情敌明晃晃的在告诉自己,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反正她孑然一身,也没有血亲在世。
家中只有夫郎是九族之内,而她明知自己不会对元培瑾下手。女帝真想揍死这张搓不圆、捏不扁的脸!
女帝呵斥道:“朕一言九鼎,说过的话自是作数,哪轮得到你一个奴才置喙的!”
女天使赶忙跪下认错,一个劲儿磕头赔罪。
女帝将人撵了下去,突然对着扶桑笑道:“晏谷主果然身手了得,难怪能得程老将军如此看重!”只是笑得阴恻恻的。
程老将军此时真的是不知道是哭还是笑,早知如此,她说什么也不会嘴贱去和女帝推举扶桑。
扶桑行礼,“多谢陛下赞誉,草民愧不敢当。”
“朕突然想到,南芜进贡了几匹上好的宝马,谷主可愿随朕一观?”
“草民恭敬不如从命。”
到了马场,御马官牵出两匹马:一只高大壮硕的大黑马,马身极长,体量很大,浑身没有杂毛,如绸缎般黑亮,亮中起乌,腿部极其有力。
另一只通身金色毛发,体头细颈高、四肢修长、皮薄毛细、虽然不如大黑马,却轻快灵活,动作敏捷。
“谷主觉得这两匹马如何?”
“一匹威猛无敌,一匹灵敏矫捷,毛色亮而透,眼睛炯炯有神通人性,都是难得一见的好马。”
金黄突突鼻子喷了几下,似乎对扶桑的褒扬很受用,洋洋自得。
女帝问道:“可会骑马?”
扶桑恭敬道:“回陛下,会。”
“可会射箭?”
扶桑点头。
然后又是一圈比试。
女帝骑着大黑马,整个人威风凛凛,次次中靶心,赢得满堂喝彩。
而扶桑每次都将箭靶射穿,到了最后一个箭靶时,下人为了让女帝赢得比赛,便偷偷做了手脚,令靶子突然被风吹倒,结果一下子射中了远处刚好过来的麋鹿。
女帝自知胜之不武,对这种擅自做主的奴仆厌恶至极,“这靶子是哪个弄的?拖出去鞭笞三十,以儆效尤。”
折腾了一圈,女帝带着扶桑来到一处琴房,取名思汝殿。
兴致一来,当即演奏了一首: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朕年少时,喜欢与友人抚琴,其中《凤求凰》最得朕心,不知谷主最喜欢哪首曲子?”
扶桑表示心累,“回陛下,对音律谱曲,草民只略懂皮毛,不敢班门弄斧。若说喜欢,草民比较中意《入阵曲》。”
“年少艾慕是常事,晏谷主风姿过人,想必思慕者不在少数吧?不曾有过相知之人?”
大殿安静得让人心焦,旁殿的元培瑾更是忐忑不已,索性捂住耳朵,生怕听到什么不想听的答案,心中又忍不住想知道,手心全是汗,快将自己的衣袖扯烂了。
只听扶桑回道:“年少时,草民醉心医术,一门心思钻研感兴趣的东西,无心情爱。”
女帝笑道:“难怪晏谷主对《凤求凰》无法感同身受。”
“并非草民不知《凤求凰》。而是想起卓文君的‘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的结局,总是不免失望和惋惜,所以草民更中意‘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如今草民已得一心人,吾心足矣。”
听了此话,元培瑾如溺水得救之人,重获新生。
一直以来,扶桑明明离得自己很近,可就是让他觉得虚无缥缈,很不真实,总觉得像做梦一般。生怕梦醒了,自己的生命中从未出现过她。
如今,哪怕是梦,他也愿意沉醉其中。
女帝单刀直入,“有一人,与你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本该携手一生,却阴差阳错失之交臂,待如何?”
“若君心如我心,即便排除万难,我定不负相思意。若他有幸遇到另一片天地,那便任君翱翔,祝其一生安好顺遂,也算全了年少情谊。
否则,求而不得必定两败俱伤,支离破碎。”
女帝先是神情一怔,然后然后疯狂大笑,笑着笑着眼泪便出来了,最后反复念叨着:“谈何容易,谈何容易,谈何容易……”
一旁的程老将军很是无奈和无语,果然还是年轻,闲得慌,边关那些天天吃不饱饭活着都难的百姓,哪有这劳什子功夫想这些痴男怨女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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