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巫修截魔大闹太清,巫修首领以身魂祭献,救了在场无辜之人一条性命,请太清派务必饶恕其他巫修,随后便与胡长老同归于尽,此事在玄境大陆也闹腾了好一阵子。
另一件让人匪夷所思的事便是,自那天后,太清派首座姬昱泽不见了,连带着他的大徒弟扶桑没了踪影。
灵宝儿也不知道这俩人到底去了哪里。被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扰得不胜其烦,按照之前的姬昱泽打算,将冥夜送去佛界以后便去游历了。
昆仑山南某一无名村落。
此处依山傍水,四季如春,人迹罕至,不少飞禽走兽开了灵智。扶桑与姬昱泽初来乍到之时,被不少妖魔袭击,见二人功力深厚,再无妖物敢近身。
后来扶桑救过不少修行受阻险些丧命的灵兽,逐渐将二人当成了自己人,偶尔送来些采摘的新鲜野果。
扶桑将助灵丹投到鸩鸟的嘴中,“谢谢,你有心了。”
“阿扶,又有客人来投喂了?”
姬昱泽刚刚睡醒,眼神迷离慵懒,青丝如瀑,一身雪白寝袍松松垮垮穿在身上,精致的锁骨在阳光的映射下莹白如玉,胸肌在半透不透的寝衣下若隐若现,一双血瞳定定凝望着扶桑,里面蕴含的情绪炙热到一对视被让人心中怦然。
“你、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扶桑心中默默叹息,谁能想到风光霁月、不染纤尘的姬昱泽变成如今这副…不太好形容的样子。
姬昱泽捂着心口那股子不安分的魔气,走到扶桑面前,心满意足地将她拥入怀中,“这样便好多了,它就不闹腾了。”
茶宝儿推了推圆大的镜框,连连感叹道:“还是你小子会整活儿。”
想当初,姬昱泽堕魔,扶桑借着茶宝儿这个外挂带着姬昱泽来到此处修养,将自己一半的修为渡给了他压制突然暴涨的魔气。
为了不让魔气伤及姬昱泽的脏腑,让灵力尽快相融,事出紧急,扶桑当时顾不得其他,只得与姬昱泽神魂交融,本就被压抑许久的情丝被刺激到巅峰,接下来的场面便一发不可收拾,不知天地为何物……
扶桑一觉醒来只觉得腰酸背痛腿发麻,脑子昏昏沉沉的,整个人飘飘然,身上倒是干净得很,想来已经被清理过了。
听到动静的姬昱泽端着汤赶忙进屋,一脸关切,扶着想起身而坐的女子:“阿扶,你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做过不可言说的事,扶桑到底还是有一些做女儿家的难为情,“师尊,我、我还好。既然您的魔气已经控制住了,那接下来我们去找一找,看看是否有办法将您体内的心魔彻底拔除。”
姬昱泽背过身许久未作声,端着汤呆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扶桑心中疑惑,“师尊?您——”
就见姬昱泽擦拭着眼中的泪水,浑身的魔气又蠢蠢欲动。扶桑不可思议,堂堂玄境大陆第一人姬昱泽竟然哭了!
转念一想,好好的仙尊,堕了魔,如今闹成这样的局面,心中定是难受的。
不擅长哄人的扶桑抚着姬昱泽的肩膀,轻声细语、极为耐心道:“师尊,您别难受,幻境害您至此,我一定陪着您找到解决心魔的办法。”
姬昱泽直勾勾盯着她,“阿扶,时至今日,你当真觉得是幻境的原因?”
扶桑实在不擅长处理这种场面,只能找借口归咎于幻境。只是她不明白,姬昱泽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自己的?避无可避,只得迎面而上,“师尊,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
姬昱泽自然明白扶桑的意思,苦笑道:“也许是在你失踪的时候,也许是看你与同门亲近的时候,又或许是其他时候,这种事又如何说得清呢。”
扶桑觉得自己的问题有点蠢,果然她还是不擅长处理不讲逻辑的玩意儿。她一直拿姬昱泽视为敬重的长者,可他想要的不止如此,可偏偏自己回应不了他同等的感情。
只要姬昱泽一天为情所困,即使自己耗尽修为为他重塑灵骨,吸收魔气,他也还是会再生心魔。
两人大眼瞪小眼,一个不知如何是好,一个含情脉脉欲说还休。
想不出办法,扶桑只能转移话题:“师尊,汤是给我准备的?”
姬昱泽双手奉上,“是我的错,深知你修炼到大罗仙境有多不易,还拖累你至此,让你这样为难。”
“师尊,若不是您当年收留我,抚育我成人,我也不会有今天,您不必自责。”
听了这话,姬昱泽颇为委屈又幽怨地看着扶桑,像个求负责的小媳妇儿,“阿扶,你我都如此了,怎的还叫我师尊呢。”
扶桑:……(某段回忆就此结束)
茶宝儿好奇道:“主儿,原主说只要保住姬昱泽一条命就行了。要不是您这次为了护住他的脏腑和灵骨,您很快就能和姬昱泽一样,到达大罗仙境大圆满阶段了,整个玄境大陆再无敌手,也算是完成任务了。”
扶桑解释道:“玄境大陆看似和平稳定,实则危机四伏。
姬昱泽不仅修为最高,也为数不多的经历过几次大战后活下来的前辈,是仙界定海神针一样的存在。
一旦他不在了,哪怕是像凡人一样入轮回,我脱离了这个世界以后,各派各界存了心思的仙君大能便会没了掣肘和压制,将各种斗争放到台面上,到时候怕是又有的闹了。
况且,冥夜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每每将他打落谷底,他总是能绝处逢生,卷土重来,邪性得很,就好像他天生就该捣乱当反派一样。”
茶宝儿飞快地敲着键盘,“啊,原来如此。”
扶桑不解,“怎么了?”
茶宝儿解释道:“冥夜是上古魔种,一直带着初始记忆不断轮回而生。一旦天道选定的天骄迟迟卡在瓶颈期,冥夜这块儿磨刀石就会上场。要么凤凰涅盘,浴火重生,要么玉石俱焚,天道重新做选择。”
扶桑还是觉得怪异,“玄境大陆仙界的灵气浓郁,天材地宝更是数不胜数。从古至今不乏修炼天才,可偏偏总距离那最高境界一步之差,最终总是免不了要为一场浩劫走到以身魂祭献的结局。”
茶宝儿惊掉了下巴,屏蔽了天道的窥探,“主儿,你你你,你的意思是天道其实不希望有人走到最后那一步。”
传言道祖者有拨天搅月、操控万物、扭转乾坤之能,天道身为这方世界秩序平衡的最高权威,怎会容忍有这样不受控的因素存在?
扶桑突然想到昆吾心诀的最后一章,空空如也,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这也是姬昱泽之前一直停留在大罗仙境大圆满许久,迟迟不得参悟的原因。
见扶桑在自己怀中发呆,姬昱泽用那副带着些许蛊惑磁性的嗓音温声道:“阿扶,你在想什么?可否说与我听?”
“我们去之前提过的那个地方好不好?我想为你重塑灵骨。”
姬昱泽知道她还没有放弃为自己剔除心魔,即使他深知一切在于自己生了私心,有了欲念,除非自己放下,否则一切努力都是徒劳。
姬昱泽摇头,“即便是有用,于你的修为有损伤之事,我不会接受。”
扶桑从姬昱泽的怀中抬头望着他,近在咫尺,能清晰感受到对方的气息和强劲的心跳。
“阿昱,你听我说。”
姬昱泽神色一怔,喉咙滚动,绯红瞬间爬满了整张脸,拥着扶桑的手心温度滚烫,羞得不敢与扶桑对视,却乖得要命,“好。”
扶桑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道:
“为你重塑灵骨,根除魔气,虽然暂时有损你我修为,却无伤大雅。你所修行的无情道与现在的心境背道而驰。大道三千,何不趁此机会择一个最合适自己的。从今以后,你我共同修行,相互扶持,日子总还是有盼头的。”
姬昱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阿扶,你的意思是,若我重塑了灵骨,抛却无情道,你便愿意试着接受我,不再与我分离?”
扶桑回以一个诚挚的笑容,“是。”
改道而行,无异于悟道要重新来过,难度之大可想而知,姬昱泽即便再有天赋难免也要吃一番苦头,他却眼睛都没眨一下就答应了。
此时的他紧紧搂着扶桑,一遍又一遍呢喃着她的名字,“阿扶,阿扶,阿扶……”
茶宝儿有些不忍,一向维护宿主的统子谴责道:“欺骗真心的渣女要吞一千根针!”
从茶宝儿处得知,据一本古籍记载,佛界望角山下的溪流汇聚到幽冥深海,扶桑用自己的修为和神脉之血为姬昱泽重塑灵骨后,再将其封入灵玉棺中置入到幽冥深海,温养些年头,待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便可痊愈,只是会忘却所有前尘之事。
茶宝儿叹气道:“你就不怕他想起来发疯?”
扶桑倒是不担心,“他到时候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又怎么会记得我?我到时候躲去别的地方修炼,等修炼得差不多了,也该离开这里了。”
茶宝儿带着对聪明、有智慧、迷人的老祖宗滤镜,觉得她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的。可这心中又觉得毛毛的是怎么一回事呢。
站在山崖之巅俯瞰幽冥深海,一望无际、平静的浪面下波涛翻滚,灵气丰盈。
“师尊放心,我已在周边加固了结界,更不会让海妖有作怪之机。”
姬昱泽面无表情,一言不发,隐隐有些不悦。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姬昱泽委屈巴巴道:“你之前不是这样叫我的。”就见他满眼期待补了一句:“还像之前那样叫我阿昱好不好?”
此时刚赶到的灵宝儿呆愣在原地,一副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的表情。
见姬昱泽腻歪的没完没了,灵宝儿忍不住道:“师尊,师姐。”
姬昱泽好奇道:“阿扶,你怎的把她也叫来了?”
在姬昱泽看来,灵宝儿天赋一般,修为也不怎么样,来了也只是凑个数,还是个余数。
“师妹也算得上是神族后裔,神脉之血对你的灵骨修复百益无害。”
灵宝儿不敢和师尊正面顶嘴,只敢小声嘀咕道:“要不是师姐说此事重大,我才不来呢!我刚竞拍下宣赫楼的头牌清倌就放人鸽子了,搞得挺不好的,不知道下次再过去人都没了。”
扶桑:……
姬昱泽:……
扶桑小瞧了重塑灵骨的耗神程度,还好把灵宝儿叫来帮忙,不然扶桑的血只怕是要被吸干了。
“师姐,你先歇一会儿,我这还能挺一下。”灵宝儿一边咬着牙放血,一边担忧地看着力竭的扶桑。
扶桑一鼓作气,“就差最后一步就大功告成了。”
“啊啊啊这是怎么回事!”看着扶桑的镜界不停掉落,茶宝儿和灵宝儿同步尖叫着。
由于扶桑将姬昱泽体内作乱的魔气引入自己体内,再加上扶桑修的剑道使用的心法、本命武器与姬昱泽出自同源,加上姬昱泽本能对她的亲近和信任,不论扶桑做什么,姬昱泽的身魂都会欣然接受。
就在扶桑与凡人无异,身体迅速变成白发苍苍的老妪,倒在地上毫无生气。
扶桑气息微弱道:“茶宝儿,抱歉了,你可能拿不了五连冠了。”
茶宝儿疯狂摇头,“主儿,你在说什么啊,我已经是最佳新统了,怎么会变成这样啊呜呜呜……”
原本扶桑想着给姬昱泽重塑灵骨,为了让他更快恢复,扶桑将一部分修为渡给他,自己只需要养一段时间可以慢慢恢复修炼,谁承想,这一渡就用力过猛,一发不可收拾了。
扶桑气若游丝地对灵宝儿说道:“师尊,照顾好……”
灵宝儿握着她的手疯狂点头,一边使出浑身解数想办法续着扶桑的命,扶桑摇头制止她:“不必费力气了。你若不想办法自保,师尊醒来后该如何?”
就在扶桑咽下最后一口气之际,常年阴郁死气的幽冥深海上空突然被一束强光刺破云层,落在扶桑孱弱的身躯上。接着天空闪现出满天霞光,仿佛从天的一端蔓延至另一端,染红了整个玄境大陆的天空,天上飞禽走兽、奇珍异类聚集在霞光之中,争先恐后沾着这福泽,引得各界纷纷侧目。
太清后山那位年迈的白胡子激动得老泪纵横,直指天空道:“万兽来朝,道祖,道祖出世了!”
扶桑很快又恢复成之前那副倾城模样立于空中,睁开眼的那一刻,如神佛一般无悲无喜注视着环绕自己的飞禽走兽。
很快,万兽们如逃命般飞散开来,天道开启了有史以来最强劲,仿佛足以毁天灭地的雷劫。
察觉到天道对扶桑的极力排斥,茶宝儿二话不说,卷起扶桑赶紧逃离了这方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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