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嬷嬷本想再劝慰几句,可李嶝眉眼一垂,惹来阮嬷嬷不由自主的噤了声。只得喊来几个大力婆子,把袁璩抱了下去,而后赵克又遣人分别前往庆郡王府、平城侯府报信去了。
平城候府挨在隔壁,原先被李嶝封上的角门打开后,小厮雀哥儿三步两步就到了李朗秋所居住的正房。
蒋夫人跟前的迎红正在门外候着,见大公子那屋的雀哥儿撒丫子跑了过来,连忙呵斥住。
“作甚如此急急忙忙,冲撞了主子有你好果子吃。”
雀哥儿给迎红行了个礼,才笑眯眯道:“大公子醒了,还请迎红姐姐进屋与侯爷、夫人报个喜。”
什么?
迎红生怕自己耳朵听错,“雀哥儿,这大早上,可不许打诳语!”
雀哥儿跺了跺脚,又搓了搓手,化雪天气的寒冷真是生生冻死人,他哈着白气收起笑意,认真说道:“迎红姐姐,真的!大公子真的醒了,克叔打发我过来赶紧报给侯爷、夫人的。”
迎红看了眼雀哥儿,虽说年纪小,但应该不会乱讲。
“罢了,我进去报与夫人。”
说罢,挑了厚布帘子进去,只听得里面有什么东西失手打碎的声音传了出来,没多大会儿,迎红就挑了帘子露出半张脸招呼雀哥儿,“你进来与侯爷、夫人亲自说。”
她刚进去,恰逢夫人正往手上擦着茉莉花香膏子,侯爷也已起身,翠娥姑姑正在与侯爷穿戴官袍,见迎红进去说了雀哥儿带来的信儿,蒋道芳一愣,手里的香膏子瓷瓶就摔落在地,碎成几片,还有半罐的香膏子也撒了一地,瞬间满屋飘香。
李朗秋却是不信。
待雀哥儿蹑手蹑脚跟着进来,并不敢正眼看向侯爷、夫人,只抄手立在一侧,李朗秋问一句,他并答一句,多的旁的不敢乱讲半个字。
“大公子什么时候醒来?”
雀哥儿想了想,“克叔说天要亮时,大公子吐了许多污血,之后就清明许多,刚刚出门时还听着唤了吃食进去。”
能吃东西了?
蒋道芳侧坐在妆台跟前圆凳上,很是关心问道:“大公子吃了没?”
雀哥儿朝着蒋道芳的位置行了礼,才怯怯的说:“小子没有进得去,不知大公子吃了没。”
也是,李朗秋不多话,摆手让雀哥儿告退,他催促翠娥加快动作,穿戴完毕后才看向呆呆坐着的蒋道芳,“你过去嶝儿哪屋不?”
蒋道芳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去,可伦理道德哪轮得到她拒绝。
只得匆忙起身,“妾身自然与侯爷一并前去,嶝儿那样我若不亲眼看了,心里也是放不下。”
迎红也过来与蒋道芳穿戴,见蒋道芳心不在焉,也不敢多言,只是翻了柜子,拿了一个狐皮暖套递给她,“夫人,外头正在化雪,四处滴答落水,很是寒冷。”
蒋道芳嗯了一声,接了过来,两手塞了全是狐狸毛的暖套中。
翠娥又提醒迎红,“把那金黄色卧兔给夫人戴上,外头天寒地冻,头上可不能沾了寒气。”
听翠娥吩咐,迎红又赶紧找出来,给蒋道芳戴上。
李朗秋看不得妇人这些磨磨蹭蹭的活计,但也懒得催促,着雀哥儿朝前走,他并往李嶝那房头走了过去。
蒋道芳有些急躁,“行了行了,半日里也弄不利索。快拿那缎绣厰衣过来,我随意拢了过去并是。”
翠娥赶紧过来搭把手,服侍着蒋道芳边走边穿,迎红也赶紧把才放好碳的金丝暖炉递到蒋道芳手上。
主仆三人这才追着侯爷而去。
沿途路上,哪里能追到李朗秋的大步向前,主仆三人紧追慢跑,也只看到那雪地里飘逸的红色官袍一闪而过。
“罢了罢了,我们慢慢行去。”
蒋道芳走不动,只得放慢脚步。
翠娥小心翼翼道:“夫人,我唤个暖轿来,这天冷路滑摔了不好。”
“不用。”蒋道芳一口回绝,只是细细想了想,又与翠娥说道:“你说这大公子是好起来了,还是——”回光返照四个字可不敢乱说,哪怕跟前翠娥与迎红都是自己的心腹丫鬟。
翠娥也不敢胡乱妄测。
“夫人,过去看看大公子自然就明白,就昨日里大公子仍是沉睡不醒,这会子突然就好转起来,只怕——,冲喜还真冲成了。”
蒋道芳再耐不住,冷哼一声。
等蒋道芳主仆三人来到李嶝门前时,连离此处二三里地的庆郡王夫妇也赶到,容慧大嗓门远远就传到李嶝耳朵里,那声“嶝儿醒过来了“几个字,让他听得肝肠寸断。
如若说上辈子对不住的人,除了克叔,就是舅舅庆郡王。
他失了圣心,绝了仕途,又丢了世子之位,整个人昏昏沉沉,再无半点雄心壮志。
赵克为了救他死在晏城,舅舅因为他屡屡冒犯陛下,最后也被陛下厌弃,连带着表哥容向笛也被撤了职……
可他仍不知死活,混迹在后院与几个丫鬟厮混,又沾惹了吃五石散的坏毛病,最后也不知是中毒而死还是意外致死——
他愧对舅舅、表哥以及克叔。
思绪飘到了上辈子,那么久远的事情,他却记得清清楚楚。容不得他带着愧意回来,容慧气喘吁吁跑到了他嗯跟前,一把拉住他的手,欢喜道:“嶝儿,真的是醒过来了?”
见状,他露出醒来的第一抹笑意,声音嘶哑羸弱,“劳舅舅操心,我醒了。”话音刚落,跟着进来的郡王妃也一把搂住李嶝,“我的儿,你真是醒过来了,可知舅母哭了多少啊我的儿。”
这话说完,郡王妃就泪如雨下。
李嶝在她怀里,也默默落了泪,哽咽道:“舅母赎罪,是我的不是。”
倒是李朗秋与蒋道芳在旁面面相觑,许久之后,平复心情的郡王妃才放开李嶝,细细看了看他确实精神了不少,才真正放下心来,“我的嶝儿福大命大,定然是遇难呈祥。”
说完又扶着李嶝,看向平城候夫妇,柔声说道,“你父亲并夫人也甚是担忧,这些时日都守在你跟前。”
李嶝也不抬头,只低声说道:“让父亲、夫人操心,是儿的不是。”
父子生疏之意,较生病前那般剑拔弩张更为糟糕,上辈子唯一没有被他影响、或者是拖累的,并是平城候府上下。
如今跨过一世,父子相见,亲情已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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