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最热闹的归麟斋门前停下,早有小二从门口奔过来迎客。早些时日,赵克就在这里定了三楼上一处临河雅间,这种时节,京城有钱人家多了去了,能抢个好雅间可不容易。
李嶝一干主仆到来时,早已夜幕落尽华灯初上。
卫城河畔早已人来人往,骑马的坐轿的,行脚的无不提着个灯笼,河里来往的画舫也挂满各色灯笼,船女娇艳,沿着河畔吹拉弹唱,引得河里河岸的游人无不驻足张望。
后头马车上的蒙娘子带着众人先下了车,又过来李嶝这台马车前引着三位主子下来。
归麟斋此刻正是客来之时,因李嶝马车低调,没有挂任何标识,旁人只能看出马车价格不菲,却不知是京城哪家权贵或是富人。
直到李擎先下了马车,才有熟知的人感叹,原来是平城候府。
可待李嶝弯腰掀开车帘下来时,众人惊诧不已,这这这不是李嶝吗?那个去岁在京城大街小巷各层人嘴里说笑不已的废世子吗?
是啊!
京城上下死后被废的世子不少,可活着就废了的,怕就是李嶝独一份。
又传说他冲喜娶了个傻丫头,生死不明,谁料——,依然还是那个名震京城的美男子,只见他头戴青玉莲瓣玉冠,身着玄色存棉直裾锦袍,领口、衣袖、下摆全是滚金镶边,贵气又雅致。
时隔一年,这个似乎在京城消失殆尽的翩翩公子又回来了。
还是那个面如冠玉、目如朗星、长身而立的郎君,李擎回身扶了他下来,蒙娘子拿着墨绿大氅与他披上,衬得整个人神明爽俊。
好奇之人,有驻足观望的,也有探头细瞧的,二楼一个雅间里头,程汝安全然不管,大声招呼:“李嶝——”
李嶝闻声抬头,二楼传来几个闺阁女子的小声惊呼。
抬首仰面的如玉容颜,单手背后,一手在前,见到是挚友问候,他面上含笑,微微颔首以做回应。
在众人若有若无的窥探下,他回身喊道,“阿璩,下来。”
蒙娘子连忙过去欲要搀扶,却不及袁璩手脚麻利,噌的从车辕上跳了下来,李嶝伸出冰凉的手,牵住她,一行人鱼贯而入。
直到此刻,二楼偏西的雅间里,谢宝笙呆呆坐着。
许久之后,才同兄长低语,“他竟然——真的活了过来。”她再次醒来,就遇到李嶝如上辈子一样锒铛入狱,她看过一次那样堕落不堪的男子,如何也不肯回头与他相就。
哭着闹着,逼迫着身为一族之长的父亲去退亲。
退亲诸多不顺,但父母爱她之心胜过道义良善,终究不忍心她又一次入了那吃人的府中,悬梁的痛苦,她经历过一次足够。
这一生,她再也不要。
之后,听说他缠绵病榻,再无活路。明面上她也痛心疾首,实则暗自烧香跪拜四方神佛:让那个如玉郎君就此陨灭,好过他之后蹉跎存活,堕落不堪。
那样就没有人逼着她嫁进去——
可惜,苍天无眼,神佛无情。
跟上辈子全然不同,这辈子的李嶝被庆郡王与平城候做主娶了个痴傻的袁府七姑娘冲喜。
冲喜?
何等荒唐,她毛骨悚然,只觉后怕,如不是父亲执意与她退亲,那如今冲喜之人只能是她。
可是——翻遍上辈子的记忆,也不曾听说过一个活到及笄的七姑娘。
她在无数个夜里,发狠的捶打着自己的头,到底是记错了什么,为何不一样了——,可又悄悄松了口气,李嶝成亲,自然不会再逼迫她。
但因为这些变数,又让她担忧自己所知的全然无用,重活一世失了算。
待李嶝领着袁璩与李擎不急不缓走到三楼预定的雅间,里里外外许多人无不细看,生怕眼睛看漏了什么。
只是李嶝手里牵着的小公子,旁人却猜不到是谁。
说是平成侯府的庶出子,似乎没听说哪个得李嶝厚爱,若说是郡王府的话,貌似郡王府还没这么大的哥儿。
有人专门细细看着那小公子样貌。
过分瘦削,虽是清俊小郎君,却还谈不上什么风华。只是他装扮很是富贵,头发攒珠金线拢到头顶,飘飘玉带扎了个发髻,簪了拳头大的红色绒球。
额际勒着绯红色双龙夺珠抹额,脖颈上带着金色长命锁。其身上所着朱红圆领袍,下身着青碧锦缎袴褶,脚蹬羊皮短靴。
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喜庆精神。
原本瘦削的身形,也在这一番打扮下贵气十足。
加之她面容清俊,眉毛虽然稀疏,却挡不住那双大眼的风采,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灵动,当然,若要再养胖些定然更讨人喜爱。
就在诸人猜测那小公子身份时,却见程汝安与携带妻子何琦往李嶝雅间走去。
入了门,才惊诧李嶝带了李擎也一同前来。
再看一旁的袁璩,不由得失笑,“阿璩妹妹如此节日之中,竟然还是喜欢儿郎的衣物。”惊叹之余,他更加讶异的是袁璩身子的恢复能力。
叹为观止。
他戍边两三年,身旁受了重伤之人,像袁璩这般不过十几日就活蹦乱跳者,实在罕见。
袁璩落落大方走上前,像个少年郎一样作揖行礼,“袁璩给汝安哥哥、嫂子请安,特贺新春大吉。”
何琦满脸含笑,非常娴静的大家闺秀,她见袁璩与传闻全然不同,且像个孩子身形,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奇怪的母爱。
上前一步,双手托起袁璩。
细细打量一番,不由得感叹,“若不是汝安叫你做妹妹,旁人哪里看得出你是个小娘子,这番身形打扮,活脱脱就是个富贵小公子。”
袁璩点头。
“本来蒙娘子她们与我做了新衣物,专门穿出来看灯,只是我头发还没长长,脸上也无二两肉,做小姑娘打扮奇奇怪怪,做小郎君倒相得益彰。”
不是那种吝于讲话之人,好极好极。
“改日让李嶝带你来我家做客,我房中未穿过的新衣诸多,定是能挑些适合你的,保你喜欢。”
袁璩摸摸头上的绒球,愣愣的笑了起来,“不瞒嫂子,我更喜爱穿哥哥少时衣物,做郎君打扮,行动方便还甚是舒爽。”
这些衣物是李嶝的?
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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