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蓝音的话说的有些难听。
赌王脸色也不太好看。
却还是声色温和:“大人的事,你不懂。”
“他手里掌控着的势力你比我清楚,若是他不愿意,没人能强制他。”
赌王指的自然是盛颐在边境的势力。
赌王一向老奸巨猾,能知道盛颐全部底细盛蓝音并不意外。
如他所说,只要盛颐不愿意就算是赌王也不能奈他何。
可同时赌王也清楚,盛颐因为自己的身世一直对盛蓝音有愧意。
只要他一句这是为了盛蓝音,赌王笃定盛颐会心甘情愿。
这父子两人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他一句“你不懂”,便让盛蓝音失去了谈判的资格。
显得她这一切只是在无理取闹。
盛蓝音看着赌王,眸中神色复杂,从倔犟、挣扎,逐渐失望。
无声握紧拳头,原本看到赌王又住进治疗室不打算与他针锋相对的盛蓝音终究是没忍住,虽放弃了以前的暴躁,却依旧不退不让。
态度多少有些自嘲。
“您总说我不懂。”
“您何尝不是呢?”
“向来,您一手遮天,自认为给每个人都安排好了一切。”
“所有人的基金、每个人的人生,走什么路,做什么,未来成为什么样的人。”
“您以父亲的身份高居于所有人之上,决绝武断的将您觉得我们需要的东西一股脑的砸下来。”
“是,您做这些的确是一个好父亲,但有时候,并非您所以认为的好就是真的好。”
“至少,我没办法心安理得的接受您的单方面付出,我也想做点什么,证明我有能力替您分担肩上的重担。”
“您一句句我不懂,便无情的将我拒之千里之外,当初萧女士离开,我问您,为什么不伤心。”
“您第一次对我说我不懂。”
提到母亲,盛蓝音声音微颤。
这么多年压抑在内心的情绪,第一次,如同孩子般在家长面前露出脆弱一面。
既然开了口,干脆一次性倾诉。
“后来,您带陈婷回来,然后紧接着是方琼、蒋芸,最后是徐露。”
“一开始,我问您,这么做是因为忘记萧女士了吗?”
“后来我又问您,您爱过萧女士吗?”
“您的回答依旧是,我不懂。”
“是,我的确不懂,您所谓的高深莫测,这么多年,我也不需要懂了。”
自从萧书鸢离世后,盛蓝音第一次在赌王面前流泪。
此刻的她站在白炽灯下,固执倔犟的模样,像极了曾经的萧书鸢。
赌王眼神闪烁,却无从安慰。
犹记得萧书鸢第一次发现他有外遇时,没有哭闹,没有生气。
只是哽咽着问了一句:“所以,你爱过我吗?”
思绪拉扯,身影重合,这么多年,这个答案赌王自己也模糊了。
垂下眸子,赌王声色疲惫:“终究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女。”
“我知道你退役回来想要的是什么。”赌王伸手,试图抚摸她的脑袋。
盛蓝音下意识躲避,赌王的手悬在半空,喉咙滚动。
有些讪讪的收回了手:“我不在乎别人,但,你要的,我都会给你。”
“丫头,这是作为丈夫,作为父亲,这么多年是我欠你们母女的,至于其他人,我给他们的已经够多了。”
“我这一生,终究是亏欠了你们母女。”
赌王低着头,第一次主动承认:“他们说的对,没有你母亲,就不会有如今的我。”
萧书鸢离开任何人依旧是萧书鸢,甚至没有他,萧书鸢的结局会更好。
而他盛问,离开了萧书鸢,或许不会混的太差,却绝不可能是赌王盛问。
他逞强了一生,试图向外界证明,他走到如今靠的是自己,从来不是女人。
到头来,挣扎一世,却悲哀的发现,他离不开的,正是他最想摆脱的。
盛蓝音太像萧书鸢了,无论性格还是外貌。
所以,他对盛蓝音是复杂的。
一边愧疚,一边疼爱,一边又下意识的逃避。
偌大的房间,陷入死寂。
盛蓝音久久坐在那里,一时无言。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站起身,只留下一句:“这并不是你操控他人人生的理由。”
话落,她不去看赌王的脸,转身离开。
刚走出门,就看到门边的四姨太。
四姨太看到她红着眼眶出来,神色一僵。
下意识解释:“我给家主送药,你这是……”
盛蓝音冷着脸让路,一言不发的离开。
开车回到南山顶别墅。
听到动静的谢宴辞自屋内出来,见她的车开进了庭院,迈开腿迎了上来。
看清楚自家老婆红彤彤的眼眶,谢宴辞神色一紧。
“跟爸吵架了?”谢宴辞没想到自家大小姐会红着眼眶回来。
心疼的不得了。
牵着她往屋里去,见她低着头不说话,大概猜到了这次的谈判不欢而散。
其实,意料之中。
只是他没想到,自家老婆会哭着回来,一时间有些后悔没拦着她。
盛蓝音就如同受了委屈的孩子,听到谢宴辞的关心,没绷住,鼻子一酸,泪水又在眼眶打转。
谢宴辞第一次见她哭,一时间手忙脚乱。
捧起她的脸替她擦干净面颊的泪水,将人揽入怀中,大手轻抚后背安抚:“是不是因为盛颐联姻的事自责?”
盛蓝音点头,又摇头。
虽然只猜对一半,但谢宴辞不打算这种时候不依不饶的追问。
打算先解决已知的这一半矛盾。
“我知道,你有你自己的倔强,也有足够的能力可以不靠任何人的帮助得到想要的东西。”
“但,你有没有想过,盛颐这么做,对他来说也是另一种解脱。”
都说男人最了解男人。
盛颐这做法看起来的确是委曲求全,但目前而言,这是他能为盛蓝音做的最直观的弥补方式。
“你向来要强,没给盛颐任何可以弥补你的机会。”
“这是对他来说,可以最直观帮助到你的办法。”
“我知道,你会觉得盛颐没必要因为你,委屈了他自己以及顾景澜。”
“依我看,这无论对盛颐还是顾景澜来说,都是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转折。”
盛蓝音听着谢宴辞的话,忘记委屈,红着眼眶抬头。
说话还带着鼻音:“什么意思?”
谢宴辞见她听进去了,松了口气,低头吻了吻她含泪的眼角。
耐心解释道:“顾景澜是顾家养女,豪门世家,就连亲生子女也逃不掉为家族荣耀牺牲的结局。”
“而她享受着顾家带给她的荣耀,自然也清楚,总有一天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创造属于她对顾家的价值。”
“嫁给盛颐,虽然两人没感情,但盛颐的性子为人处世你最清楚,至少在盛颐这里她不会被为难。”
“在澳城,放眼望去,你不得不承认的是,盛颐的确是顾景澜这个顾家养女最好的归宿。”
“他们之间不一定会白头偕老,至少能相敬如宾,能帮你这一次,对盛颐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你不是他们,怎么就知道,他们一定是被逼无奈,而非各取所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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