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你这个对了,对了!”
在狮头脖子下边的铃铛随着陈梨安一藏头、一亮像之间清脆响亮的在厂房里共振,李染染当时眼睛就亮了:“梨子,你不愧是学过啊!你这个范儿都有点儿像我们老师了。”
“我练了一段时间,一直有点儿软趴趴的感觉,我找不到那个顿在那儿的感觉……”
李染染说的话完全没有刻意恭维陈梨安的意思。正所谓一通百通,这句话在很多事情上边都是适用的。
“之前我和你说的那个狮行步儿咱们俩也一起试一试吧?”
“你先试一遍狮头的,然后再试一遍狮尾的。”李染染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腰带,教着陈梨安如何才能够系好,“你这样儿弄,也不要绑的太紧了,不然你自己也不舒服,我这边儿也没办法用劲儿。”
“你把狮头套上,要不然肯定是没有什么难度,咱俩这段时间不也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了么……”之前老师总说这个问题,李染染其实还很不以为然,只当作是自己协调能力不行,没想到谁都不得不经历这么一回!
“好!”
现在陈梨安对于这个狮头也是多少有点儿‘害怕’的,毕竟自己已经很少会体会到小时候的那样尴尬又有些好笑的情景了!
那个时候的陈梨安还没有把套路武术当做专业,少年宫一放假,一个月回来后,练一个小时,第二天疼的脖子都抬不起来的地步。
想起来那个时候的样子,真的是自己跟自己生气也气不起来,想笑又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实在是活该——一个月根本不运动,身体要是没有点反应才不正常了!
“铃铃铃……”
“左,右,左,右……”很显然李染染的老师是绝对不会用这种方式打拍子的,但是李染染学不会那样的旋律,能够听懂、跟上,已经是她最大的极限了!
“铃铃铃……”
又练了一会儿,两个人的默契上来了,虽然这试探性的步子,走得还像是做贼一样,可是终究还是想点样子了:“1,2,1,2,1,2,1,2。”
“铃铃铃……”
“你们?”
陈梨安和李染染实在是太投入了,直到刚才开口说话的人已经走到了面前,前者看到了一双熟悉的脚,这才眸子猛地一睁,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赶紧站起来,还是先装一会死,思考一下接下来应该怎么解释。
被抓包这件事,陈梨安想过。但是没有想过会来得这么早,也没有想到会是现在这个状态——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师父都已经站到自己面前来了。
再想想自己最近在训练的时候多少露出了些破绽:比如拿狮头的细微动作,比如自己的虚步差一点做成四六步,又比如……
陈梨安觉得自己能够意识到的问题,或许元妙姐和师父他们早就注意到了自己的不正常,只是一直等着自己坦白。
等不到,却也终于想要戳破这件事了,所以才会这么突然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其实陈梨安是真的想多了。元妙姐或许是早就知道了,但是师父只能察觉到不对,想不到陈梨安自己能跨越大半个中国,去联系北狮的人,还能两边兼顾的练。
怕自己猛一抬头会撞到师父,陈梨安示意李染染和自己一起往后退两步,这才慢慢抬起头来,把狮头倒扣过来,放在自己右侧有海绵垫子的地方。
“师父。”陈梨安现在不只是纠结,更多的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师父。
陈梨安担心师父把李染染当成什么恶意的闯入者,咬着下唇解释,同时用胳膊肘戳着李染染,想要后者赶紧开溜:“师父,这是我朋友,我叫她过来的,不是……”
“我知道不是。”陈醒的语气淡淡的,一时间让人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您好,是我联系的陈梨安,如果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我可以给您解释。”这个时候李染染也有点儿慌了。
现在的状态就有一点点像是自己曾经在政治课上边写语文作业,化学课上写英语作业一样。都是在学习,但是又依旧属于不务正业。
看着陈醒面无表情的样子,李染染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能够解释什么了——如果现在前者像是一些老师那样阴阳怪气,或者发脾气,自己还能张口。
可是陈醒‘老谋深算’的什么表情也没有,就像是‘金銮殿上喜怒不着于色’的皇帝一样,实在是让人参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现在的两个姑娘因为心虚,看着这个时候的陈醒,和陈醒身边刚刚商演回来的舞狮队员,就像是看着一群虎视眈眈的狮子。
其实陈醒表面上的一切‘沉着’和‘老谋深算’,同样是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应该说些什么话合适……
“嗯。”
“姑娘,你先走吧。”这件事本身也不是什么大事,对方这个姑娘显然也不是坏孩子,陈醒不想把一个和自己徒弟交心谈就可以解决的事情弄得人尽皆知。
李染染还在犹豫。她不知道自己如果不留在这里,陈梨安一个人面对这些事会不会不知所措。又能理解陈醒关起门儿来说自己家事情的想法儿。
毕竟自己和老师之间是师生,而陈梨安和她师父之间是师徒。师徒之间的事情,确实就是自己家的事情,自己一个外人待着这里,本来就不合适。
更何况,自己在这里,更有一种逼迫陈梨安必须做出一个选择的感觉——自己已经经历过许多次‘临时起意’不是了么?在这里给这个真心诚意,不过是需要考虑很多事情的姑娘压力,似乎更不合适。
“你们自己收拾一下也回去休息吧。”陈醒现在脑子也有些跟不上,甚至也没有注意到李染染有没有离开,只是转过头去交待刚刚出去商演的队伍现在可以散了。
年龄大大小小的一群青年人也都不是没有眼力见的。其实在陈醒说话之前就已经准备找些借口赶紧告辞了——合适不合适的放在一边,这样的气氛实在是太令人窒息,是个人都不想再多待一时半刻。
“梨子,那我……”大家都走了,李染染觉得自己最好也赶快离开,有什么可以帮上陈梨安,或者开解一下的,不如回去微信上联系。
陈梨安其实一直都在给李染染使眼色,一直都让后者赶紧从门口溜出去、这边的事情她自己解决就是,毕竟这件事本来就是她惹起来的……
如果从一开始就坦白,如果从一开始自己就打算好一切,也不至于出现现在的局面,还让真的是千里迢迢来找自己的李染染跟着自己一起陷入这么尴尬的境地。
李染染一个人抱起整套装备,陈梨安也在师父的眼神没有注视在自己身上的这段时间里面不着声色的解开了绑在腰间的腰带,整个人身子没有动,只把手尽量往自己侧后方伸过去,递给李染染。
所有有关无关的人都离开厂房的这段时间里,好像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到陈梨安都怀疑是不是现在已经从下午到了晚上。
师父陈醒终于站起身来,走到陈梨安面前:“嗯。”
“什么时候开始学的?”其实陈醒也不知道现在从什么地方开始问起合适,最主要的是不至于吓到孩子。
这件事对于陈醒来说,也很矛盾。
一则是两边的形式和体现目的有所不同,二则是二者的文化也大为不同。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这件事在曾经的几十年里,陈醒从来没有听说过。
而且如今陈梨安做了,还在训练中体现出了些许的变化——陈醒一直有感觉,可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往北狮上面联想。
甚至那个时候陈醒连陈梨安近期是不是在练某种起源于北方的拳种这件事都想过,就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然会有一个姑娘从BJ来广东,就为了教陈梨安北狮!
陈醒知道这种事情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一个巴掌拍不响’,两个姑娘肯定有自己共同的目的,只是这个目的到底是什么,陈醒现在不得而知。
“一两个月以前。”
这么短么?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陈醒看那个姑娘的年纪,就能知道这两个孩子一周也见不了第二次面,能够有现在这个状态,尽管自己不是学北狮的,也能够看到些许神韵,说明这两个人都下了功夫的。
“那个姑娘……”陈醒想问问他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又觉得这个问题在此时似乎没有任何价值,所以只说了一半就停了下来。
“你,怎么想起来要学北狮的?”
“我之前去北方看的时候,觉得现在北狮的状态挺让人担心的。”陈梨安说的是实话,传承的人不是没有,但是比起南狮来讲,实在是不够看。
更何况,北狮现在的市场收益以及被人们了解的程度确实是更让人担忧的一件事。
陈梨安不觉得应该认为热爱文化的人,就应该全都是自己为了这些文化付出。他们是值得名利的回报的,不然比起那些什么也没有做,轻而易举就能够挣来几百上千万的明星做比较,实在是让人唏嘘。
科学家是推动科学进步的,而这些热爱文化的人,是另一个概念上的科学家。国家有科学院,也有社会科学院。那么这些为了文化和热爱付出的人,就应该被更多人知道他们的付出。
“嗯。”陈醒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心里边怎么想的。
阻止么?每一代年轻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就像是自己当初孤注一掷想要建立女狮队一样。难道现在的年轻人不想把南和北区分来就是错的么?
只是陈醒也说服不了自己接受。无论是处于陈梨安一直瞒着自己,还是出于一个人精力有限,不可能同时把两件事都做好,更不用提作精!
当然,师父陈醒也不得不承认,在自己内心深处绝对还是对这件事有着偏见在的,不然似乎也没有那么多纠结可言——陈梨安这个姑娘在运动上是真的有天赋,试一试又何妨。
“师父,这件事不是因为染染,是我自己联系的染染,想要染染来教教我,她每次都是自己花的钱……”
陈醒不知道陈梨安为什么觉得自己会怪李染染。
而陈梨安确实也只是心里边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在师父眼里,会不会就像是背叛了自己的‘信仰’一样?
“师父,我会好好学南狮的。”
“元妙他们知道么?”
“元妙姐不知道的!”陈梨安担心自己这个头脑一热的想法又影响师父陈醒对于元妙姐的看法,赶忙开始解释。
转念又害怕元妙姐为了给自己开脱,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拦:“师父,我就之前和元妙姐提了一下,她是不建议我做的,然后我偷偷瞒着她联系的人。”
陈醒觉得这件事再说下去恐怕陈梨安会因为这件事觉得自己是个老古板,以至于害怕自己了——可是自己确实没有别的意思。一点点刻板的偏见之外,是自己也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这件事。
甚至问陈梨安关于李元妙他们是否知道这件事,也是想看看这是不是年轻人都有的想法,是不是孩子们都有打算,只是没有陈梨安这么强的执行力……
毕竟南狮队伍学北狮的这件事,他在最近行业的交流上边也不是没有听到。也都确实是一群年轻人牵头在做这些事。
“先回去吧。”陈醒觉得这件事如果是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未必不会有类似的做法,但是现在自己并不知道到底应该用怎样的态度面对。
而自己现在也不是当时作为徒弟的身份。自己现在也是一群年轻人的师父,也是带着一个商演队伍,需要靠这个吃饭的。自己需要考虑的,早就不是当初想要建一个女狮队那个时候那么简单的一切了……
见师父没有离开的意思,却要自己回去,陈梨安心里有些慌。不知道师父是不想搭理自己了,还是单纯想要自己静一静。
虽然陈梨安也明白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点,却依旧在走到一半的时候,转过身来逆着光,用一道恐怕陈醒都未必能听清的声音说了一句:“太狮是有女狮队的。”
这是陈醒的梦想不是么?已经有人在圆梦了,或许南北之间的文化互助,也可以成为自己要去实现的梦想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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